「來,快點吃吧。」
中午,祝永晴把畢小默叫來自己的房間,兩人一同享用午餐。她說畢小默正值成長期,遂把自己的那一份也讓給她吃。
「這幾天還好嗎?」祝永晴撫腮問道。
「一切……一切都好。」畢小默看著她,眨了眨眼睛,才低頭啃食自己的乾糧。面對祝永晴的大方,她還是不太好意思接受。
「你喝一點水吧。」祝永晴提起房內的玻璃壺,幫忙倒一杯水。她自己是挺喜歡這個玻璃壺的,上面有漂亮的薰衣草花樣。
砰。
沉默的聲響中,嚴信粗暴地打開房門,十分無禮地瞪著兩人。
「難道嚴先生的興趣是打擾別人吃飯嗎?」祝永晴嘲諷道,「抱歉,小默,你出去吧。記得千萬不要躲在旁邊偷聽啊。」
此話一出,畢小默與嚴信同時一愣。
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畢小默,只得一臉莫名其妙地拿著自己的午餐離開房間;嚴信則是表情陰沉,顯然祝永晴早就發現她的形跡已然敗露。
也對,當他轉動門把的瞬間,躲在雜物間裡的她就不可能還傻傻地以為自己藏很好,所以她應該也早就猜到他會過來了吧。
「你是來殺我的吧?」她輕哂,這份從容和自信險些令嚴信卻步。
「關sir不在別墅,你別想打什麼歪主意。」他舉起手槍,槍口對準她,「我承認,你和關sir真的很相配,可惜你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個威脅。」
「你說這些,是要消除自己心中的罪惡和愧疚感嗎?」她轉笑為怒,隨手打破了鍾愛的玻璃壺,「你說我會威脅到他,是指什麼?如果你覺得我身上藏有武器,大可以過來檢查!」
說罷,她居然逐一脫去身上的衣物,就連胸罩和內褲都無所保留,就這麼一絲不掛地站在他的眼前。
一個小時後,關山回到別墅,卻見負責收拾餐具的女性連滾帶爬地衝下樓。問清了緣由,他急忙跑到祝永晴的房間,果真見到嚴信的屍體。
被碎玻璃刺進喉嚨的他仰躺在血泊中,雙眼圓睜,死得極不甘心。
再看房內,哪裡有祝永晴的蹤影?
想到負責看守別墅的部下並未提及有什麼異狀,加上她房內的窗戶依舊緊閉,關山猜想她尚在別墅內的可能性比較大,便轉往別處查看,最後果然在三樓的琴房找到她。
她站在落地窗前,凝視著外頭的景色,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嚴信是你殺的?」關山厲聲問。
「他懷疑我想害你。」她轉過身,面上滿是怒容,眼眶中卻隱隱含著淚光,「我已經脫光衣服讓他檢查,看看我身上有沒有藏武器,但他最後還是想殺我。」
「我想他的意思不是懷疑你的身上藏武器。」關山一步步走近,心中對此事仍有疑惑,不過態度明顯放軟了,「我問你,你早上是不是在外面偷聽我們的對話?」
「是。」她坦承不諱,「我早知道他不喜歡我,所以一直提防他,沒想到他會跟你說那些話,讓我很不舒服。」
可嚴信手中有槍,怎會被她近身攻擊?
關山思索著怎麼提問才不會讓她翻臉,半晌才又開口:「你說你脫了衣服,他……有沒有碰你?」
「他還來不及對我怎麼樣,我就下手了。」她的語調相當低沉,顯然不想在這話題上多說。
確實,嚴信都死了,祝永晴也沒有說謊,多說什麼都不會改變這個結果。
關山只是覺得奇怪,祝永晴的性子剛烈不假,卻也應當不會隨便脫衣服才對。他不得不懷疑,她是故意刺激嚴信的,如此一來,嚴信縱使不想碰她,也會對她萌生殺意。
而兩人鬧到不死不休的結果,就是逼他做出選擇。
不,木已成舟,他壓根沒有選擇的餘地。
倘若再繼續追究下去,他將只剩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懲處祝永晴,然後永遠失去和她談笑或是交流過去的機會。
除非祝永晴真的想殺他,否則失去她,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嚴信也不可能死而復生。
再者,儘管他不太相信嚴信會對她不軌,卻也無法完全排除這個可能性。萬一這傢伙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他的女人,可就真的死有餘辜了。
關山嘆一口氣,不經意瞥見她的手,又輕聲問:「受傷了?」
「被玻璃割的。」她撫著掌中血痕,神色有些委屈。
「我看看。」說著,他拉起她的手,端詳一會兒,「去我房間,我親自幫你處理。」
祝永晴點點頭,她相信關山有溫柔的一面,卻沒想到會這麼輕易對她展現。
很快,關山命人處理嚴信的屍體後,便帶她回到自己的房裡。可以預料到,嚴信的堂弟知道此事後肯定會抓狂,不過他才懶得向這種傢伙解釋。
「彈琴的手,要小心保護。」拿急救箱替她上藥並包紮好後,他這麼說。
「你喜愛音樂的程度超出我的預期。」她回道,「真是可惜了。」
「怎麼說?」
「我哥的小提琴也拉得很好的,我以前常常替他伴奏,可惜你這裡沒有小提琴。就算有,他也不再演奏給別人聽了。」
他輕哼一聲,「看來你們兄妹都有怪脾氣。」
「彼此彼此。」她的表情滿不在乎,「話說回來,嚴信死掉後,我算是距離你最近的人嗎?」
「你是希望我自作多情,以為你是為了占據我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才殺了他?我可不會上當。」
「說是為了你……也不能算錯吧。沒有追究我的責任,我很高興。」她晃晃包紮好的手,「謝謝。」
關山滿意頷首,「如果你想換房間,我幫你安排。」
「不需要。現在的我,不管旁邊是人類的屍體還是活屍的殘骸,都睡得著。」
「是嗎?看來我們各方面的確都是最相近的。」
她沒接話,只是笑笑。
不久,外面傳來消息,說今天負責外出搜索的那一隊提早回來了。帶隊的人親自到別墅一樓向關山報告那具屍體的事,果真還順便告狀數落了紀衍良。
祝永晴在旁邊聽著,始終面無表情。
緊接著,關山走出別墅,去看了那具屍體,當下便不覺得有什麼異狀,回來後再聽祝永晴問起,更是用絲毫不在意的語氣告訴她不用放在心上。
「但你剛剛說,先前其他人外出的時候,是確定樹上沒有這具屍體的。」
「這些日子跟我結仇的人可多了,就算這些字是針對我的,對方只敢用這種方式挑釁我,不就證明他只有這一點本事?」
「嗯……」見他自信滿滿,祝永晴遂不再多說。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紀衍良的事。預想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狀況,她有些擔心,最後卻還是決定放置不管。
因為她深信,她的哥哥知道該怎麼處理的。
※
翌日一早,紀衍良好不容易稍稍沉澱的怒氣,一下子又升騰起來。
因為關山養的這些走狗居然跳過抽籤的程序,直接判他死刑。在眾目睽睽下,他們把他壓在廣場的地面上,其中一個人還用腳踩他的背,不停用獵槍的槍托戳他的臉。
他們嘰嘰喳喳討論著該怎麼處決他的聲音相當刺耳,他還清楚聽見有人提議要用關山會喜歡的方式來進行,最好還把他的頭送進別墅裡,給關山的女人看。
「永晴才不是……他的女人……混帳……」真正更加讓他憤怒的是這一點,反正他早看清楚這群混帳多沒人性,縱使用在殘忍的法子對付他,他都不意外。
「紀衍良,你現在的樣子,可真是像極了那隻被海豚戳爆的河豚。」說這話的人從圍觀的群眾中走出來,竟是平常不愛說話的祝恆雨。他的語氣仍然平淡無波,可話裡的意思卻是滿滿的嘲諷。
「你現在……又在講啥潲……」臉頰被槍托頂著,紀衍良連想認真嗆人都變得很搞笑,隨後他才想起自己好像看過祝恆雨說的那張網路圖片。
祝恆雨沒理他,反倒對關山的那群部下說道:「要殺他的話,把他交給我。」
「為什麼?你們不是認識?還是你想趁機放了他?」其中一人問。
祝恆雨一臉懶得解釋的樣子,「我不想說。」
「他們倆結下的梁子可大了,這一點我能夠證明。」先前想討好祝恆雨的那位女孩子就站在他身後,信誓旦旦地說。在她想來,祝恆雨一定是覺得他被敵人拿槍威脅的那段經歷太沒面子,這才不想當眾解釋。
其餘人回憶這數天來和祝恆雨相處的情形,這傢伙確實是沉默寡言的類型,不想解釋也很正常。
就像嚴達仗著自己的堂哥是首領的親信,一直都頗囂張,還處處找祝恆雨的麻煩,除了不時以言語挑釁,他還數次惡意破壞祝恆雨對內的弓箭訓練,明顯是不希望祝恆雨藉此組織自己的小團體,可一直到嚴信死在祝永晴手中,祝恆雨都始終沒搭理過他,完全就是懶得和一隻愛吠的狗計較。
何況,祝永晴進了他們首領的別墅後,就對紀衍良這位前男友不聞不問,甚至祝永晴殺了嚴信,首領也不追究,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對男女肯定好上了。
祝恆雨作為祝永晴的兄長,幫她解決掉一個會惹麻煩的前男友是應該的。他們兄妹倆若想取代嚴信掌權,繼續吃香喝辣,勢必得除掉許多阻礙,而紀衍良正是其中之一。
「要被自己無緣的大舅子捅死了,可憐啊。」有人忍不住揶揄。
「我現在還沒打算動手。先找個倉庫把他吊起來,讓他掙扎,再餓他一餐,看他半夜還剩多少力氣。」祝恆雨說,「他是我的,不准插手。」
聽到祝恆雨這番狠話,大夥兒更加放心了,誰都沒有忘記祝恆雨是不可能說謊的。他們一邊哄嚷著要找個地方把紀衍良吊起來,一邊期待祝恆雨半夜會如何凌虐這小子,一個個看上去都興奮不已。
紀衍良被帶走前,見祝恆雨儼然躋身高層的跩樣,還真給不出什麼好臉色,「卑鄙的傢伙,你公報私仇!給恁爸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