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全心都在復仇,有了嚴濤和費斯利相助,他終於逮著虯髯客的老巢,下一個就是朱炳金了。對無忌和幻兒來說,這段日子也是他們極為難熬的時刻,兄嫂難為,他們有當家的責任,然而他們的關心卻像是不論如何施力都得不到弟弟們的體諒⋯⋯
別後相思無處寄,香院祠堂盼魂來。
紙焰成灰終能見,入夢鴛鴦不願醒。
「大堡主、大堡主,二堡主回來了。」
「真的!他人在哪裡?」
正氣樓的護衛消息報到蘭院,無忌顧不得已經上床就寢,立刻翻身下床,他身旁的幻兒受到驚動也趕緊跟著起來。
「幻兒,你別起來,我去看看就好。」
無忌邊著裝邊說。
「不,無痕幾天幾夜沒回來,我很擔心他⋯⋯」
幻兒很是堅持,她邊說邊幫無忌繫上腰帶。
無忌一套上鞋,就連忙出門詢問來報的護衛:
「什麼時候回來的,現在人在何處?」
「剛進門,一回來就往香院去。二堡主是翻牆進的,兄弟們進不去,只能在門口守著。」
無忌聽著神色凝重,見幻兒已追出門來,夫婦二人便疾步往香院走去。
—·—
香院裡,長明燈下,站在玉石的牌位前,無痕有些看不清楚牌位上的字樣。
無痕木然的臉,在玉石的牌位前凝視了好一陣子才說:
「玉石,我在凋零坡等了你一天一夜你都沒來,費斯利說你已經不在了,可是我料想你應該在這裡才是,對吧?一定是冷叔讓人把你的魂給招來了,所以我才等不到你,對不對?⋯⋯」
伸手捧起玉石的牌位,無痕露出微笑,把牌位擁進懷裡。口中仍喃喃自語:
「玉石,你真是淘氣,怎麼就不告訴我呢?讓我一個人待在那個陰風慘慘的山谷裡,山風鬼吼鬼叫的,多可怕。我還擔心你一個人害怕,結果你早就回家裡來了對不對?」
靠著樑柱,無痕席地而坐,他緊緊抱著牌位不放,而那顆一直握在手裡的玉盒,早已在他手心發暖發熱。
拍拍手上土灰,拂去玉盒上沾染的煙塵,無痕小心翼翼的旋開玉盒,雕了玫瑰的盒底,塞著兩張摺得極小,隱隱浸了藥香的箋紙。
展開紙箋,一張是他手繪的白梅枝,上頭寫著「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而另一張,則是玉石簡單幾筆描畫的月下墨竹,箋上亦寫著:「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兩張箋,各自交疊,就好像兩顆貼在一起的心,不願分離。無痕知道玉石所寫的箋必然是玉石與他相離前那一日畫下的,因為那張短短的箋紙,與他懷間所藏的那封訣別信紙質一模一樣。
玉石給他留了信,也寫了這張箋給自己。
那一日,是他們倆最長情的一日。自此相別,此後盡是別離相思。而她會思他至地久天長。無痕悔恨的淚水落在箋上,微暈了那竹影墨跡,他就知道玉石是違心訣別,她定是不捨他的。
「玉石,你別怕,再也不用怕了。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會替你報仇,再也沒有人能打你,再也沒有人能傷你!等我了結朱炳金,我就帶你去海角天涯。我答應過你的一定都會做到!」
重新將箋紙疊起,重新旋回玉盒捏在手裡,湊近嘴邊輕吻,無痕望著玉石的牌位,淚眼相問:
「玉石,你就附在這玉上可好?陪著我,永生永世的陪著我,可好?可好?⋯⋯玉石,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我了⋯⋯玉石,我就知道你心軟,捨不得我孤單⋯⋯」
此情此景,令站在香院門口的無忌夫婦看得心碎。
幻兒揪著心埋進無忌懷裡,無忌也是紅著眼眶難掩動容,所有相勸的話全說不出口。無痕傷心過甚,連他們開了香院大門都沒發現,只是不斷喃喃對著懷裡的牌位說話,彷彿要訴盡別離以來的重重心事,一直說,一直說⋯⋯
許久,無忌轉頭重新鎖上香院的門,幻兒有些吃驚的問:
「無忌,我們就這麼放著他不管嗎?無痕看起來好憔悴⋯⋯」
「他願意回家就好,就讓他好好跟玉石多待一會兒吧。」
—·—
循著嚴濤所給的線索,無痕與費斯利趕了三天路程,騎過大小州郡,一路趕往一座險峻山頭。
揪緊韁繩,無痕驅策跨下馬兒不斷往前快速奔馳,迎面破風的感受,讓無痕覺得自在多了。待在馬背上,他可以不用費力的摒住氣息,以免心上止息不了的疼痛恣意漫延,掠過臉面的風也能夠替代那早已碎裂失去作用的假面,麻痺每一寸肌膚,以免牽動眼眶裡的淚水再一次泛流。
那些打造假面的步驟之於他並不陌生,在體認到父母都在大火中死去的事實那時起,他就有過經驗了。只是這一回,他心裡多了恐懼,當年的痛是花費多少力氣埋藏起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要重新再經歷一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做到。
抱著玉石牌位說了一整晚的話,他對玉石許諾會以最快的速度替她報仇,當他發現冷叔每日清晨上香的時辰到了,他就躍牆而出。當時當刻,他不想面對任何一個家人,不想面對他身為二堡主的責任,他有真正想做的事,不想再去說服任何阻攔。
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攔了。玉石,你相信我!
回到費斯利的住處,嚴濤仍被嚴密監控,在取得關於虯髯客的線索後,他就再也待坐不住,片刻不肯歇息,打算上驛站取了馬就要出發。但費斯利不讓他獨行,堅持與無痕同去。
無痕再一次加快馬速,他知道身後的費斯利追得上他,他也不在乎費斯利會不會錯失方向或是休停馬蹄,他只顧著往前趕自己的路。
報仇,是他的事;敵人,也是他一個人的。與旁人無關。
然而,他們一直趕到山腳下,費斯利始終跟在無痕身後,見他抑馬,才驅策馬匹緩步走上前來。
「就是這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