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十五歲少年,理性生活。」紛亂夢境唯一記得的,半夢半醒間浮現的口白,重音在「理性」,這是什麼意思呢?無解。
早上吃早餐,看報,對,是可以拿在手上看的那種,被電話行銷硬送了一個月,下個月到大陸出差,不確定回程,一定要狠下心拒絕,不管對方口氣多委婉都不要心軟訂報紙。
吃芭樂時,看到報上說「同志註記」陰盛陽衰,女同志註記遠遠多過男同志,報導分析男同志有傳宗接代壓力,同婚立法通過前,地方政府為了友善同志開設的註記又沒有正式法律效力,只能用來簽署手術同意書,年紀愈大愈少人註記,長期隱匿的男同志伴侶傾向不公開。(彩虹遊行的人群在風雨中歡呼,年輕的臉孔在發光)。
翻到健康版,可怕的憂鬱症年輕化(標題粗黑放大),家庭失和、課業壓力、太多才藝班缺乏休閒時間以及沒有信仰修養等等,呼籲父母多關心子女。(長髮女雙手掩面,看不到臉)。
小裕高三那年,發現交往半年的女友劈腿,對方從此消失,他失眠,沒有食慾,學測和指考都沒考好,指考成績公布,他一言不發,說要出去走走就沒回來,我和妻等了一夜,四處打電話,早上衝去報警,傍晚在台中苗栗交界的台三線找到,他回來就變了,本來溫和內向的孩子,喃喃說我們要害他,有人打電話來,他就說是警察要來抓他,氣得跳腳。
妻帶他去看精神科,醫生開的藥,妻偷偷混在他的飲料裡面,他吃了情緒穩定多了,卻很容易流口水,他氣炸了,說我們和醫生串通,不願意去醫院,也不吃妻準備的食物,只吃自己買的東西。
有天,姊姊小琪帶男友回來,他懷疑姊姊要對他不利,把姊姊的捷克水晶花瓶往地上摔,大喊大叫,我無奈報警,警察說他沒有自傷或是傷人,不能強制送醫……
小裕發作了幾次,鄰居態度就變了,進出社區,離得遠遠地,妻受不了指指點點,迫不得已搬家,另外租一間套房給小裕,對外說兒子離家上學,盡量維持正常的生活,至少,讓小琪順利唸完書出嫁,看她披白紗,忍不住紅眼,如果─兒子也能這樣多好。
多虧了妻,這幾年,她獨力承擔三個人兩個家的責任,小裕的情況穩定多了。
昨晚,她為了要不要幫小裕辦重大傷病卡和身心障礙手冊,猶疑不定,重大傷病卡還好,很多人都有,身心障礙手冊可以減免勞健保,只怕⋯⋯小裕的老闆知道他有精神分裂症,不,思覺失調症,透過關係找到的工作不保,我想了半天,只能說,再等看看。
上班途中,看到前車後窗上的彩虹旗,啞然失笑,小裕真像不能出櫃的男同志,笑到流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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