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一個人從我背後向我搭話,他喊著:「嘿!藍色的那位!」
我並不認為他是在叫我,僅是嚇了一跳才回過頭,那是一雙在人潮中擱淺的盲眼。我送他到路口,他說:「謝謝您,藍色的小姐。」
接著他轉身離去,那緩慢而堅毅的小碎步,有一種沉重的儀式感,我不敢為了我似乎無解的疑問打斷他。
陌生的體驗勾起陌生的回憶,曾有一位親戚總是喚我小綠。那人一直為眼疾所苦,我出生前他已幾近全盲,我剛懂事他便過世了。沒人知道他為何喚我小綠,母親只是告訴我,他一直特別喜愛我,聽見我的腳步聲便叫著小綠、小綠、等我走來就用涼涼的大手塞給我一顆糖。
盲人的色彩是什麼?每到人生的關頭,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才好時,我總是會在腦中提出這個疑問。它成了一種顏色,染在深夜鄰人的呼吸上,嬰兒薄薄皮膚的顫動中,貓兒舔舐掌心的力道,空房中的孤獨,最後在醫院的天頂上不可抑制的暈染開來。
最後的最後我終於得到了資格,說出那個逾矩的問題:「盲人的色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