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人不見血,畸戀缺深情。「大尺度」成為唯一賣點,這部電影還有看頭麼?

2021/12/23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Monica點亮了燈,柚紅燈罩和烏絲黃燈,空無一物房間映出了色欲霓虹。
玉芳和Monica此時對戲了!遺棄者和被拋棄的人激烈地質詢。
啊!這場戲才是Monica在排練室怎麼也演不好的橋段,她在現實生活中無一刻不在演戲,所以踏上虛擬的舞台才演不出來吧。
玉芳呢?她跟明亮一樣,戲假情真,兩個人都愛上了心中的幻影。幻影無情破滅,玉芳轉過頭和張東陵演起了鐵達時廣告,明亮則跑了去玩《刀劍神域》。

巷弄裡的臺北

假如你不喜歡《一頁台北》,應該會喜歡《青春弒戀》鏡頭下的臺北。
導演藉着郭明亮愛騎單車的習慣,帶領着觀眾們穿過臺北巷弄。巷弄給予的風景並不多樣複雜,看似普通圍牆、轉角、樓梯,但鏡頭一旦深入宅邸,便能體會其中的巨大分野。
有人一個人住在豪宅裡,喝着紅酒聽着歌;有人醉倒樓下,屈於狹窄禍居賣肉營生;有人守在充滿回憶的老家裡,寄居的房客形同陌生。
巷弄看來那麼相似,牆內的故事卻全然不同。
《青春弒戀》對於場景空間的運用和色調美學,簡直是教科書級數。透過同一個空間不同色調,配合劇情,強化了角色的感情。
上文提及的Monica大屋,最初滿屋的豪華傢俱,顯示她愛好奢華的個性。清空後只剩幾面刷白牆壁,夜晚,燈亮了,頓時變成充滿色欲的紅黃色。白日晝回復蒼白,便成了明亮、綺綺的VR空間——前者墮入VR眼鏡裡的虛擬世界,後者把二次元角色拉到三次元空間。
玉芳住的大屋同樣出現類似橋段,從原本滿屋傢俱,一件一件地搬走。人多時,大宅是暖色調。人去樓空,待張東陵出院重訪,調出了一片孤冷的墨綠色調,鋪滿雜訊。
利用搬走舊物,象徵回憶消逝。之後,填充新人物,豐盈空間內的情感。這是導演在《青春弒戀》展現的範本級實力,導演借鏡了舞台劇常用的手法,在同一場景裡置換角色,發展另一條故事線。
然而在人物曲線和劇情張力方面,這部電影則是將將就就,無法讓觀眾留下驚嘆的或深刻的印象。

淺薄的雙主角

李沐拿到陳玉芳這個角色,蝕章。
相較其他兩女,玉芳戲份雖然較多,時間線以她為主軸。她卻是三位女角之中,性格最為平板最沒有主見的一位。
Monica是雙面人,一面展現她渴望紅無奈沒有實力,另一面則是極端拜金主義。她要在劇眾和玉芳面前扮演被男朋友欺負的Monica,轉過身便演回慾女Missy。
乖學生綺綺背着父母做coser,享受男人目光,表面上膽大包天。一旦動起真架,又害怕起來。她以為自己能掌控男人,反被操控時又感到恐懼。
這些雙面特質用在配角之上,襯托着兩個主角,卻使主角變得單薄不堪。

無機心的玉芳

一臉無辜毫無機心的王芳,從頭到尾都渴愛用愛來填滿她的孤獨。她從頭到尾沒有半點機心,沒有半分心計。但,為何她對明亮,這個身在同一屋簷下理當是弟弟一樣的人,漠不關心,沒半點交流?她可以把突然被前男友拋棄的Monica帶回家,與自己身世類近的明亮卻形同陌路。不,形同陌路也太過密切了,根本兩人是平行時空,互相的時間線只有在台北車站重疊了一瞬。
這部戲無法令觀眾投入的地方,乃是對於兩個主角的塑造甚至不及配角。導演似乎想要用時間線和剪接引導觀眾⋯⋯可是無法感動,因為我們知道小張一定不會介意那段短暫的女同,因為小張的大愛和包容同樣缺乏闡述。

幽黯的明亮

明亮被放置在玉芳家中,乃是暗示觀眾他同樣被家庭遺棄。可惜縱然他的背景最為複雜,觀眾們依舊無法代入他的世界,理解他行動背景,導致《青春弒戀》無論弒殺或情慾都難以挑起觀眾愛與恨。
我們知道他父母離異,寄居在玉芳家裡;我們知道他沉迷網絡,分不清真假現實;我們知道郭媽媽酣酒,故此對蕭姐抱有特殊情感;我們知道綺綺畸戀明亮而明亮卻心有所屬。
既然導演給出那麼多資訊,比其他角色的背景資料還要多,為何觀眾無法投入明亮的情感裡面呢?
問題可能出在剪接上面。

難以投入的全知視角

Monica在便利店等待玉芳撿她回家那一幕,我覺得是剪壞了!讓我簡單描述當時的狀況。
Monica在超商裡提着兩大箱行李,玉芳來到時給了一個深深的擁抱。此時,明亮躲藏行道樹背後,偷偷目睹這一幕。
玉方和Monica回家,扭抱成一團。明亮呢?在隔壁房間生悶氣。
明亮從頭到尾都以第三者的角度觀看這一幕,觀眾則是全知角度,比明亮更清楚過程發展。假如觀眾看到這樣的畫面呢?
Monica在便利超商焦急地打電話,明亮出現在超商裡,兩人抱成一團。明亮領着Monica回家,然後走裡左手邊屬於玉芳的房間。房間裡傳出兩個女生的呻吟聲,幾秒後,明亮從右手邊的房間探出頭來⋯⋯
這裡我想說明的是,玉芳和明亮是同屋共主,甚至可以是同一個體的明暗兩面。明亮想做的,玉芳做了;玉芳沒做的(砍死傷害自己的人),明亮做了。
充份利用兩個角色在同一空間生活,也許能帶出懸疑感。
畢竟電影開頭便是以二人疑似情侶關係,玉芳好像劈腿,明亮才劈了小張。到中段觀眾經已很清楚,Monica才是明亮的幻想對象,那麼何不直接讓觀眾用第一人稱或者更加貼近視角,代入到明亮世界。
蕭姐線也是不充份的。反而綺綺線變得多餘。導演是想透過明亮保護綺綺帶出這位砍人的年輕人也有見義勇為的一面。那麼既然如此,何不全數投放在蕭姐身上,讓他和蕭姐的兒子衝突,戀母情意結更深一點?

小張

電影另一節剪壞了的地方乃是小張下船再次出現。故事開始不久,他落船,將一個重要角色帶進電影裡,這沒問題。只不過被砍了以後,玉芳隱藏的故事將電展開,小張又「再一次」下船。
同樣畫面再次出現,猜測是為了讓時間線拉回去,做成倒帶效果,但又不想用倒帶這麼明顯的手法。這個畫面很突兀,它是舊畫面,沒有新角度。後面一連串重播,也讓我感到不耐煩。
儘管重播時觀眾得到更多資訊。比如說玉芳在酒席中途和小張重逢,那種尷尬和心不在焉,現在知道和小張無關,乃是她惦記Monica。
可是對白很平庸,鏡頭很平庸,拍攝角度和節奏又一模一樣。那不是一段名場面的重現。從前面的剪接,到後續電話亭擁吻,是一連串回顧時間線沒做好的結果。
理順時間線的方法,簡單一點直接把時間加上去。第二種可能是借助舞台劇從排練到演出的過程,表達角色們身處的時間點。
而且第三者明亮的窺視又看不到觀眾原本不知道的事情,僅僅是 — — 我們知道明亮知道了(群戲補充資訊例子增加劇情張力,看看《樓上的房客》會比較清楚)。
可是站在明亮的角度觀望玉芳,大家會懷疑玉芳動機不純正,除了愛和排解孤獨以外,玉芳會不會埋藏着不為人知的情感?
玉芳和小張犯了相同問題,愈到後期觀眾們愈無法感受二人深情。
最初是可以的,就一段羅曼史。只不過揭開玉芳並不忠誠,輕易移情,雖然接受她因為孤獨因為她是演員所以渴望被愛。
小張的愛也顯得毫無起伏,完全無私付出太過理所當然。《親愛的陌生人》林健一的無私付不斷被周圍人質疑、不被認可。若是類似的情節放在小張或玉芳其中一人身上,必然會深刻得多。
例如一直以來被拋棄的玉芳,如今身份轉移,成為拋棄小張的人,她心裡面的感覺如何呢?無言告別是否最佳處理?小張尋找玉芳之前,恰巧舅舅過世,會不會加深他對玉芳的不離不棄?

大尺度成為最大看點

並不是要指導電影該怎麼拍或者其他,只是希望討論《青春弒戀》評價兩極的原因。砍人不見血,畸戀缺深情;劇情沒甚麼看點,對白難讓人記憶,就只能以「大尺度」作為賣點,吸引觀察進場。進場之後,發現那「大尺度」遠遠不如《色.戒》甚至任何一部文藝片。說實話有點浪費演員的付出。
除了李沐、林柏宏被討論得最多,演得最好的要算是林哲熹。一個帶着陽光氣息的大男孩靦腆地與喜歡的女孩子搭訕。從尷尬演到熟絡,從雙雙對對變得落寞。每一個鏡頭都充份地傳達到角色的心理狀況。
林哲熹上一個令我深刻的角色是《我們與惡的距離》的應思聰,一位思覺失調症調症患者。他的演出固然未達到毫無痕跡,卻也能精準地傳達出角色定位。
當然小張這個角色在性格和設定上比較單純,缺乏同劇其他角色的矛盾感。不過劇本依然缺乏了一些小張深情至此的背景陳述。
既沒有青春的悸動熱血,也沒有冷漠社會鞭韃,《青春弒戀》真的展現了青春嗎?既然現代人的青春真的就是戴着耳機看着VR演練一場又一場不存在愛意的戀情嗎?
「引導觀眾思考社會環境和年輕人處境」此一目的,又是否在這部電影裡面得到呢?坦白講這幾個年青人除了小張以外,幾乎沒有目標、沒有理想,沒有強烈地表達自己想做皂事情,那麼和社會之間的衝突在哪裡呢?我看他們的衝突還不如老闆娘死不肯加入Foodpanda來得劇烈。
他們全部缺了一份不追逐社會洪流的掙扎。
看着玉芳和小張老派地寫信,在老火車站重遇的畫面。我在想,也許時間點拉回到八十年代,這部戲會讓人留下深刻印象吧?
又或者是,玉芳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柔弱,她內心埋藏着輕易地捨情人際關係的因子。讓整個故事從不純的愛拉到畸戀,應該不難吧!最後只要在小張懷裡,給出一個攻於心計的眼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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