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讀書會】導讀張西《葉有慧》

導讀人：公行三Ａ 馮鈺雯

導讀作品：《葉有慧》

導讀篇章：〈永生鳥〉

作者：張西

出版：三采

出版日期：2021/04

人與人之間每日都在與不同的對象說話，可能是父母、朋友、老師，或是陌生人。我們往往能夠以社群軟體表達對朋友及仰慕之人的喜歡，卻遲遲無法對最熟悉的親人明白且坦然地顯露愛，那些無法開口的只能埋藏在心底，於是放著放著就這麼過期了。

本次導讀書籍為張西《葉有慧》的其中一個篇章〈永生鳥〉，透過研究室老師與成員們面對面的討論，釐清了這本書不只是單純敘述出複雜的家庭關係，更是在細微之處描寫家人之間因為缺乏對話與溝通，使得他們的愛無法好好傳遞到對方心裡。

小說使用了非線性敘事的技巧，從葉有慧送出的是否該去父親婚禮的訊息出發，並將葉有慧的過去揭露，當她發現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時的錯愕，造成她和（養）母親的爭執與對自身認同的矛盾，同時在中間也穿插出葉有慧與陳寧學姊、前室友戴恩之間的過往與故事。〈永生鳥〉則是在本書中段的篇章，銜接在與陳寧學姊的咖啡廳之約後。

在〈永生鳥〉一章中，以葉有慧挑選準備去婚禮的洋裝為開頭，主要敘述了她與生父的見面，以及（養）母親囤積東西直到過期的情況。過期，在本篇小說中不只是囤積症，也在本篇裡象徵著（養）母親的心理問題。在（養）母親的眼裡，這些東西一直是因為覺得很好吃而多買，同時想要與自己的女兒分享，可是卻和葉有慧的爭吵中到最後都一直習慣囤積，進而造成東西堆積在冰箱中，（養）母親對葉有慧的愛從不明說，而是一直埋藏在心裡，累積到最後逐漸過期。

對主角葉有慧來說，她開始思索著這些愛背後的意義。《葉有慧》的故事裡頭不只尋找著愛到底是什麼，更多在探問著她自己「我是誰？」的問題。

在〈永生鳥〉中作者利用了許多對比的意象來呈現生父與（養）母親對葉有慧的愛，如本篇中出現的雞湯，一個是（養）母親因囤放過久而酸臭過期的雞湯，使葉有慧想著「為什麼我擁有的是這種愛？」；而另一個則是生父他親自熬煮且瀝過油的雞湯，但卻讓葉有慧懷疑「這是被愛的樣子嗎？」。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下，葉有慧對於她目前所擁有的愛並不感到滿足，因為她對現在所屬的家庭、經濟條件，讓她產生如果當初有其他選擇的可能性，那麼現在的她會不會有著不一樣的人生？葉有慧就像是一個典型的青春期少女，感受到自己缺乏愛的同時也極度敏感。

「在名為親人的天空下，我們都是永生鳥。」篇名的永生鳥，除了是在述說著葉有慧與生父之間切不斷的血緣關係，同時也代表了她和實際照顧者的（養）母親那些確確實實發生過的曾經。如何在這兩者之間做出選擇，則成為了不論是任何人都會難以下決定的問題。

事實上，心理學大師佛洛姆在其著作《愛的藝術》裡將母親的愛與父親的愛分為不同種類。母親的愛是「無條件的」，母親能夠愛著孩子只因為他是她的孩子，母親對待孩子上在成長的早期階段中比父親來得重要許多，因為打從出生開始，許多事情都需要仰賴母親的照顧；父親的愛相較於母愛而言是「有條件的」，他對孩子來說代表著一種秩序。

《葉有慧》裡（養）母親對葉有慧的照顧也體現了《愛的藝術》中對於母愛的描寫，儘管葉有慧並非是親生孩子，但對（養）母親而言，她願意奉獻出自己無私的母愛給她。

而孩子總是會有長大成人而獨立的一天，總有一天會離開母親，佛洛姆將母愛的本質解釋為關心孩子成長，想讓孩子得以自立而離開她，一個真正慈愛的女性會在與孩子分離的過程中感受到「給予」比索取更為幸福，堅定的依靠自己生存，在這一點上（養）母親像是捨不得與葉有慧分離，畢竟葉有慧是她親手養大的，難免也會不願意將孩子拱手讓人。

在生父所給予的愛上，生父對葉有慧的愛建立在一種承諾上，本想要將自己現在的成就展現給妻子看的他，只能將這份愛轉移到葉有慧身上，像是帶了一種條件而給予葉有慧的愛。

另外，在葉有慧與（養）母親及生父的對話過程中，也隱約能夠看見自己與親人間的互動。我們對於身邊最親近的人總是會不經意地就傷害到彼此，就好比書中葉有慧與（養）母親在餐桌上的爭吵，不論過期與否，葉有慧都不願意再吃下（養）母親所做出的任何料理，又或是葉有慧對生父因為那套舊西裝的體面而朝對方大吼。

缺乏溝通的對話也使得我們無法好好地將想對對方好的心意呈現。隨著時間過去而漸漸造成了與彼此之間的隔閡，就像是那碗雞湯，只要時間一到，愛也會過期。

在後記中，張西寫道：「有慧不一定就能擁有無瑕的人生，但是沒關係，生命會累積出有瑕疵的彼此，那是我愛你的樣子。」透過張西筆下的文字，〈永生鳥〉以不同意象來詮釋愛的模樣，不論是哪一碗雞湯，愛的重量都會神奇地相似，而那些從未道明的情感在結局最後都被好好的打開，一一鋪平在陽光底下曬著。

《葉有慧》在結尾以一種療癒人心的方式帶出了對人生的認知，葉有慧的迷惘和徬徨也在婚禮過後有所依歸，她意識到自己所想要的只是和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同時也理解了何謂愛與被愛。她不再什麼話都不說，反而坦誠的面對現在所擁有的，確定了「我」的樣貌：

「可能我還是會傷心，但我不要跟別人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