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如玉般的君子,相忘忘不掉,別後仍相逢。萬般皆是好,唯恨情緣薄。
她中了萬劫之邪。是深愛,更是深虐。就像病根紮得太深,以為治好了些,便可淺嚐冷飲;但冷飲太讓人著迷,一陷又復發。情根太深,以為放下了情,可以若無其事;但實在太讓人著迷,心稍松懈又陷進去。
他有分明而無暇的輪廓、高挺的鼻子,眉濃且長,兩唇圓厚,雙眸比常人深邃幾分。他是她潛意識裡覺著所謂完美的楷模。
但她說,她愛的不是皮囊。自問眼睛是愛看美麗的東西,誰不愛看呢?可若光是外表,便能牽絆如狂,那是不可能的。何況,曾心碎沉淪,卻是從無怨懟。
有一回,他問她:「你愛我什麼呢?」她說,這很難說明白的,也可以說是沒有原因。在幾番推辭下,她勉強說了一個理由—— 純粹。她愛他那顆單純的心。她不是說懵懂、不諳世事便是單純,而是在曉得一切險惡以後,還是守住了自己純淨的內心。他確實是君子,溫潤如玉。
曾經,她為了驗證自己已放下從前,對自己提出了一道假設題:假如他說一句願意,若她覺得自己能拒絕的話,便是放下了。她答過許多遍「能拒絕」,很是堅定;可是一見面,第一次曉得什麼是「心裡有另一把聲音」,說著:「只要你願意,別的什麼我都能放下,只為你一句『願意』。」
甚是恐怖。
別後,一切如常。然而,她再也找不到比這份更深的感情。也許,是還未遇到而已。她花了許多個夜晚,仔細想了想,這著魔似的磁力,到底是何故。她估摸著,是腦子裡的理智知道,等待他是錯的;但情感確實仍在盤旋。
他是個過客,可他是過客中的貴客。他是她能撇除家庭背景、學習、性格、興趣、生活習慣於腦後,深愛的一個人。
多少回「到此為止」,還是沒有自我兌現。猶記得,他第一次喊她名字,是在一大群朋友聚會間,他忽然起身,堅定地說:「我要坐在曉曉旁邊。」
不是一見鍾情,是一「喊」鍾情。又或許,在更早之時,已種下苗子。當下,她總算多少讀明白《秋風詞》裡的最後一句: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是悔,更是不悔。悔的是相識,不悔的亦是相識。是命,抑或是自找,都已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