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喜愛痛苦的人 》-3

更新於 2022/01/14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大二時,阿妙跟其中一名室友搬了出來,一起合租房子。每隔一段時間,小林就會來拜訪。兩人會在樓下的飲料店門口,坐上一整天。比起聊天,更多時候是看向由屋簷後延伸出去的天空,接收太空軌道上的雜訊。
  小林有收集眼鏡的習慣(還讓阿妙誤以為是他名字的由來),他有自己專屬的盒子收納。外頭是黑色絨布包覆的硬殼,解開釦子朝兩邊翻開,裡面有切割好的方格,上面鋪著白色的絲光布,不同類型的鏡框在裡面排好。小林說家裡還放有兩三個一樣的盒子,他從國中就開始收集,並認為每個人應該都要有一副屬於自己的眼鏡。

  「妳知道眼鏡戴久了,突然拿下來會有落差嗎?」小林摸著放在桌上的盒子。他剛送完朋友眼鏡,順路來找阿妙,「別人會有一種,他的臉好像哪裡變得不一樣的感覺。」
  「這不就是跟化妝差不多。」阿妙皺起眉頭看著小林說:「卸妝後也會變得很不一樣。」
  「可是大家不會在外面素顏。」
  「也是。」
  「眼鏡是一種妳在別人面前經營的習慣,切換不同樣貌。」
  「那你自己怎麼不戴?」
  「我只是在妳面前不會戴。」小林另外從背包裡拿出三角柱狀的眼鏡盒。戴上一支銀色細框,接近方圓的金屬鏡框,將近三分之一的臉被覆蓋住,「我們第一次見面有戴過,聯誼的時候。」
  「其實我沒什麼印象。」相對於眼鏡,更吸引阿妙的是後頸。
  「戴眼鏡本來就是不想讓人注意。」小林推著順著鼻樑下滑的鏡框,「畢竟我當時只是去湊人數的。」

  小林點起香菸,阿妙則盯住他的手,兩條青絲一路滑到手臂上。隔著衣服,視線一路往上過了鎖骨。通常兩人並肩而坐,阿妙的視線繞不到後頭。

  叮——電子叫號。阿妙起身到櫃檯前拿飲料。
  將塑膠套綁在吸管上,緩慢的走回座位旁。接上從鎖骨延伸到肩部的線條,連上頸部,再沿著撐起的皮膚,走下階梯直到背部。那條時常讓她看出神的頸線。

  小林知道阿妙的意圖,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強烈的視線,彷彿她的指間在背後輕撫著。「我是男的。」從小林被誤認為有女人的頸線後,總是默默抗議。他習慣自己纖細的身形,被當作弱不經風,好像沒有固定住就會散掉的支架。
  「我知道。」阿妙走到座位旁,視線對上了小林的眼睛,「有什麼問題嗎?」
  「妳是把我當女生嗎?」
  「你是男生,對吧?」阿妙伸手拿下他的眼鏡,起身將臉湊近,「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小林的瞳孔旁映著淺棕色的虹膜,經過海水拍打侵蝕而有了坑洞,阿妙看著黑色的水反映著自己,「我喜歡你的後頸。」
  「我知道。」小林不自覺地摸著後頸,「妳說過很多次了。」
  「因為我很誠實。」
  「平常不誠實嗎?」
  「說謊成癮。」阿妙坐回到位子上,把玩著小林的眼鏡,「所以你收集眼鏡,然後送人眼鏡?」
  「精心挑選。」
  「要是對方不戴怎麼辦?」
  「反正禮物不一定要用,我知道它很適合就好。」
  「真是任性。」阿妙戴起小林的眼鏡,「適合我嗎?」
  「現在看還好。」
  「所以你找到屬於我的眼鏡了嗎?」阿妙詢問,小林沒有回答,只是將香菸丟進裝水的塑膠杯中。由白轉黃,菸蒂膨脹,外皮與裏頭的濾嘴,逐漸被支解開。兩人抬頭看見飛機尾部拉出白線,將沒有雲朵的藍天切出白色的傷口。

  到大三這段期間,阿妙像是跳水選手,直接進入老年期。晝伏夜出,整天窩在房間裡。火車就在外頭,經過時窗戶會跟著震動。她知道自己擺脫不了做成罐頭的命運,還沒決定好標籤要寫些什麼。不像室友變成花蝴蝶,仍然享受著壯年期,還對即將被做成罐頭,販售到社會的事實一無所知。

  小林由於準備畢業,鮮少出沒在校園。距離上次見面,阿妙已有快半年的時間沒見到他。兩人幾乎不用電話聯絡,大多是小林出現在她家門口,按著門口的對講機。看著室友準備禮物,送給同樣是大四的男朋友。阿妙才隨手從書架挑了本書,打了電話給小林。

  嘉義。阿妙拿著要給小林的書,出了車站。午後雷雨剛走,接近黃昏。兩人選了間飲料店,相同的儀式。小林點起菸,對阿妙而言像薰香,能用嗅覺抓住過往的記憶。不同於視覺與聽覺,嗅覺更像是股氛圍,將某段記憶壓縮成片段,短短數秒,泡發成半年的份量。
  她將書遞給小林。其實這本她還沒讀過。印象中是在二手書店跟著其他書一起打包出清的,只是順手帶回家;後來便一直閒置在書架上,被她認領。房間裡有太多東西是半推半就,想要的其實很少,卻被話術吸引。用雜物堆出一個消費時代的王座。

  小林把書收好,說有個地方要帶阿妙去。
  兩人起身離開飲料店。街燈亮起,天空換成了深色布景。走上通往後站的天橋,火車在腳下。透著交錯的鐵網,鐵蛇的身軀過彎,吐著光,消失在地平線上。過了客運站,轉進一旁的小巷中。咖啡店外的鎢絲燈泡亮起,小林走到一旁的自動販賣機,上頭白色偏藍的燈偶爾閃爍,在巷弄裡充當路燈,指引人們看見廁所位置的告示。

  幽靈月台上的燈是黃光,前面的鐵軌長滿雜草,火車站就在另一側。入口處前有花圃,兩旁用紅磚堆砌,踩上砂石的地,摩擦著鞋底發出聲響。小林說早上會有老人來下棋,於是多了各式各樣的椅子,屬於裝置藝術,有塑膠、有木頭,材質各異,以看似整齊的方式被收納在中央。兩人選擇了鐵椅坐下,卻發現靠背都凹了進去。

  「為什麼會叫幽靈月台?」阿妙說。
  「因為這裡不會有火車停靠。對面那才是正常的月台。」小林指著另一頭的月台,剛好有輛自強號進站,車頭的列車長開門下來查看,「在這裡幽靈眺望活人,從火車站那兒反而看不見這邊。」
  「聽起來像是Limbo,沒有信仰的人,死後都會來這邊。」
  「為什麼是沒有信仰?」
  「說不受洗的太狹隘。用現代的講法就是失去方向的人,整天鬱鬱寡歡,然後被丟到這裡。」
  「照你這樣說,這裡應該會被塞滿才是。」小林拿出菸盒,點起菸說:「文人、藝術家還有一堆國高中生。」
  「那大學生呢?」
  「可能還在半路吧。」
  「研究生?」
  「要看指導教授。」

  一輛腳踏車呼嘯而過,就這樣來回繞了快四圈,不清楚是種運動還是單純無聊。從他們眼前經過時,灰色連帽衣的帽子總是飛起來蓋住頭。有人從另一側走來,拿著手電筒,走在鐵軌上,然後消失在另一邊的黑暗中。還有一對騎著摩托車出現的父子,席地而坐,分別拿出手機開始打遊戲。阿妙腦中浮出,媽媽在家發火的樣子,又或是單親家庭,家中的燈火都不及這裡通亮。這些幽靈都有來這裡的故事,以不同的姿態存在在這兒。

  「總覺得可以記錄下來。」阿妙拿起放在地上的綠茶,「感覺幽靈月台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幽靈月台。」小林吐著一大口菸,抬起頭看向夜空,「聽標題很像便利商店裡的袖珍本恐怖小說。」
  「探討幽靈在量子糾纏狀態,半生半死的,跨越維度的關聯。」
  「純文學。」
  「幽靈成立月台聯邦,與人類進行交流。」
  「類型文學。」
  「原來我的幽靈妹妹不知道要去哪個月台搭電車。」
  「輕小說。」
  「現在鐵軌上突然出現列車,空無一人的車廂停靠幽靈月台。」
  「這倒很新鮮。」小林看向軌道的一側,「可能要找台鐵。」
  「如果真的有列車來,你會上車嗎?」
  「不上車。」小林推著眼鏡,仔細分析,「看別人上車,可以當鬼故事說。如果我上車就沒故事可以說。」
  「鬼故事都不是人說的啊!不然那些人到最後都消失了的結局,怎麼還有人知道發生甚麼事。」
  「也許這就是鬼故事吸引人的地方。」
  「那說一個最吸引你的故事。」

  小林從菸盒叼起一根菸,清一清嗓子。視線看著對面月台,有輛電車停靠許久。讀取中的圖示在他頭上轉著,還沒要說出口。有一個小女孩跑過幽靈月台旁的花園,笑聲越來越遠,沒多久,一個阿姨騎著車緩慢前進,停在小女孩面前,大聲說:「為什麼要亂跑?我找不到妳有多擔心,妳知道嗎?」把小女孩拉上前座帶走。停了十分鐘的電車,車頭燈打開,緩緩出發。

  「這是我朋友跟我說的故事,他愛上一個喜愛痛苦的女人。」小林點起嘴上的菸,「他倆是在一間燒烤店認識的。因為都認識老闆,所以會坐在吧台與老闆聊天。沒過多久,我的朋友便和那位喜愛痛苦的女人交往了。」

  「喜愛痛苦並非生理或是肉體上的,而是更趨於精神上的痛苦。」那位女人如實自白著。雖然小林的朋友無法了解對方的喜愛,但還是深愛著她。有一天,女人問他說︰「你幸福嗎?」她看見對方點頭回應,便笑著說︰「我也是。」  
  某天,女人突然就這麼消失了,小林的朋友從此失去了她的消息。
  小林說,在這件事過了約兩個月後,他朋友約他出來喝酒。當聊到那個女人時,對方將杯裡的酒喝光,點起菸,緩緩地說:「我終於了解痛苦從何而來。她愛著我,我也如此愛著她。我知道彼此的愛是真實的,痛苦亦是。我想,我不會怪她就這樣消失。因為打從一開始,她便坦承說她是愛著痛苦的。說也奇怪,當我逐漸了解這種感覺後,自己好像也愛上了。」

  故事說完,小林手中的菸燒到底,又重新點起一根看著阿妙說:「是個吸引人的故事嗎?」
  「像黑洞那種。」
  「還記得我最早戴的那副眼鏡嗎?」小林吐了口白煙,「就是那個女人留下來的。」
  「難怪不適合我。」阿妙伸著懶腰,看向小林後頸的位置,「今天穿襯衫,是故意不讓我看嗎?」
  「我裡面有穿汗衫,可以脫掉。」小林摸著胸前的鈕扣,「不過妳還沒說過為什麼喜歡後頸。」
  「想知道嗎?」看著小林已經解開襯衫,阿妙抽走他嘴上的菸,吸了一口,「小時候我很不喜歡走路,我媽說我到一歲半才開始會走。」阿秒想起當時家裡的大人,還擔心她是不是有發育問題。後來才發現單純是她不愛走路、喜歡母親揹。母親的後頸上有顆痣。阿妙習慣伸手撫摸、按壓,在背上躺臥時,那顆痣總是映入眼簾。
  小學時她有一位同學,比她高很多,綽號「長腿」的女生。每當兩人玩累了,阿妙就會要長腿揹她。有次,阿妙就拿著奇異筆,在長腿背上點著痣,但對方因為癢,一直晃,結果點得背上都是。後來長腿的爸媽很生氣,就不再讓兩人來往。

  「後來我媽知道這件事,你猜她說什麼?」阿妙看小林搖著頭,繼續接著說:「都這麼大了,不要再讓人揹了。」阿妙剛抽的菸,只吸一口,就拿在手中沒動過。留下長長的菸灰,一碰就散。
  「所以妳還在找那顆痣嗎?」小林問。
  「騙你的。」阿妙笑著,晃動的手弄斷菸灰,「我媽背上沒有痣,而且她的後頸也沒你好看。坑坑疤疤的,還有一股討厭的味道。」
  「我以為妳會對我誠實。」

  阿妙沒有說話,只是靠在小林的肩上。
  鐵軌上有三盞紅燈,只有在停靠許久的列車前才會亮起綠燈,開走後又轉變成紅燈。四周散布,禁止通行,即使大霧也看得見紅燈閃爍。大樓上的紅燈警告飛機閃躲,跑道上的紅燈指示飛機降落,矛盾地指著要靠近還是遠離。

  「為什麼菸這麼臭你還要抽?」阿妙吞嚥口水,香菸裡晶球散發的涼感,在鼻腔裡擴散。
  「習慣吧。」小林原本要點菸,突然問阿妙說:「妳討厭菸味嗎?」
  「討厭啊。」
  「那妳為什麼從來沒提過?」
  「不知道。」阿妙彈掉手中燒到底的香菸,一抹光亮,消失在黑暗中,「習慣了吧。」

  香菸點燃,阿妙聽著菸身被烈火饞食,菸草亮起橘光。
  小林嘴裡吐著煙,阿妙閉起眼睛,讓嗅覺抓住某段記憶,帶著她回到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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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格。關於那些壓縮過後生活的小事。 最終我們都會忘記自己遺失什麼。希望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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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妙說自己每過一個階段就跑走一次,有人像候鳥飛得遠,偶爾停留;但大部分的人都像麻雀,飛行時間有限制,走走停停,卻飛不出這個小島。怪的是小島雖小,卻從未再見過。
聯誼結束後,阿妙也很自然地忘掉小林。有次在路上遇見,還是室友提醒,阿妙才反射性地舉手打招呼。對她而言,小林是那種結帳時排在你的前面、搭乘同一座手扶梯、電影院起身去廁所說著「借過一下」的人。比起他的五官,反而更了解他後腦勺的形狀。
有種悲傷是太過頭就沒感覺了,潛得太深也忘記呼吸了。傷口是如此地深,卻會癒合,就連疤痕也會淡掉,雖然它仍舊在那,但確實會漸漸消失。如同對於妳的記憶,像是在黃昏下的影子逐漸被拉長,終將隱沒在黑暗之中。
冷色蓋住了整片天空。我看著餘光畫出阿妙的側臉,虹膜僅剩些許的咖啡色,瞳孔如同天空的深藍被黑色取代,深不見底。她也看著我,是否看進那如深淵般的黑色,急欲將一切吞噬殆盡。她伸手撥開幾根瀏海亂飛的頭髮,將它們塞進耳後。我觸碰著她的臉頰,餘光隨著手指的動作,拉出陰影,在還未碰觸前映照出渴望。
天氣變冷,兩個人擠同一張床時,她會在我耳邊唱著歌。有時候一起唱,有時只是把耳朵湊近一些,感受她呼出的熱氣。走音時,她會故意睜大眼睛,兩人對望一會兒,然後相視而笑。
癖好是種特殊的契約,由本能延伸出的實話。人們可以用各種方式欺瞞著大腦,卻無法欺騙身體。生物細胞間流竄的電波,傳導著渴望的訊息。比起承諾是馴化後社會人共通的語言,癖好就是釋放本我專屬於個體間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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