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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個平凡的一天,崎川市還是如往常一般,霧濛濛的濕氣和厚重的雲層絲毫不讓任何陽光透進來。
靠坐在窗邊,珸生默默觀察著大樓底下街道上來往的人群。這時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看著底下的人們慌亂地撐起傘或是四處散開躲雨,她的眼裡毫無波瀾。十六年了,彷彿這個城市永遠定格在了同一天,所有的一切在時間的旋窩裡不斷重演。
珸生回頭望向房間。昏暗的夜燈孤零零的佇立在床邊,廚房的吧檯上躺著僕人送來的早餐,早已涼透,房裡的一切就如同珸生的內心一樣,黑暗又死寂。
繼續望回底下的街道,珸生聽著雨聲陷入遙遠的回憶裡。突然房門打開,門外站著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
「上川小姐,該去學校了。」
平淡的語句將珸生從思緒中拉回。她淡淡的看了男人一眼,便站起身,讓後面進來的僕人們為她著裝。過程中所有人都一言不發,一切都彷彿都只是例行公事。
著裝完後,珸生習慣性地看向眼前長身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到毫無生氣,制服和外套整齊地貼合在身上,但她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溫度,鏡中的她彷彿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在做著每天必須做的事。珸生舉起手,輕輕地撫上臉龐,突然用力,掐出了一塊淤青。身旁的僕人連忙想上前制止但是被西裝男人制止。
「上川小姐,我們該出發了。」無視珸生臉上的瘀青,男人冰冷地提醒道。珸生再次望向鏡中的自己後,面無表情的隨著男人離開了房間。
電梯裡,男人跟珸生並排站著,一路無話。
沒有轉頭,男人開口道:「妳不該這麼做的。」
珸生沒有回答他的話,半晌後,問道:「你相信報應嗎,索羅?」
依舊沒有轉頭,索羅輕輕皺了眉,語氣裡多了些焦急:「不要相信那些虛無的東西。」
電梯到了一樓打開門,索羅恢復了冰冷的神情,率先走出了電梯,珸生在他後面跟著,垂下眼,努力不讓外人看見她表情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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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珸生靜靜的看著車外的街道和人群。坐在副駕駛位的索羅,小心地從後照鏡瞄向她。
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等著紅燈。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大,死寂的車裡只大雨拍打在車窗和呼吸的聲音。
「真奇怪呢。」珸生突然說道。
索羅從後照鏡望向她,卻沒有說話。
珸生繼續自言自語道:「既然都會重生,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皺了皺眉,索羅忍不住回應道:「小姐講話請自重,切莫相信那些邪魔歪道的言論。」
無視他的警告,珸生繼續說:「你說,人死後會去到哪裡呢?如果你不在了,馬上就有一個人可以代替你活下去,那樣的話,你還會想要活嗎?繼續在這個充滿罪惡的世界上生存下去嗎?」
「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忍無可忍,索羅從前座轉過身,焦急且懊惱地看向珸生,但珸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難得地露出淡淡的微笑:「終於正眼看我了嗎?」
索羅皺眉,表情止不住地扭曲,彷彿胸中有成千上萬的話想要表達卻又不知該不該開口。這時珸生的臉上卻突然充滿了苦澀和哀傷,緩緩地說了一句:「再見了,索羅。」
就在所羅想要回應什麼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瞟見了一輛朝他們全力衝過來的大卡車。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抓珸生,卻都已經來不及了。
卡車撞上客車的剎那,索羅絕望的看著珸生:「珸生!!」
一切變為了黑暗,留在索羅腦海裡的,只有珸生最後的苦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