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天空的植物
今天
我看見了一株鶴望蘭
以葉子為翅膀
離土而去
飛向天際不知所蹤
我無法得知
這株植物怎麼會長成這樣
自土而生
向陽而長
如此殘忍地
拒絕一絲一毫土壤的餽贈
不論是細菌還是病毒
不論是水分還是養分
不論好壞
都不願再獲取
驕傲而急迫地向土壤表示自己的獨立
不惜將彼此的關係扯破
在彼此接壤的地方留下傷口
向著天空
向著陽光
在沒有土壤的地方
自力更生
明明
是相處數十年的彼此
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土壤不曾虧待
供應著鶴望蘭所需
不曾期望回報
理應是最親近而最熟悉的雙方
怎麼會長出這樣歪斜的鶴望蘭呢？
這株鶴望蘭
到底度過了多少它所以為的黑暗時期
乃至於在看見陽光看見天空的時候
這麼迫不及待
這麼義無反顧
摒棄自己擁有的安逸與本能
向未知、陌生、不安穩的世界而去
看著雨季過去
乾季來臨
土壤被歲月重壓而龜裂的表皮
看著鶴望蘭拔地而起留下的空洞
在沉默的土壤上
看見了悲傷
這個傷口將會一直留在這
也會留在那
直到土壤不再是土壤
我不知道
這一切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不知道
鶴望蘭哪天想歸來之時
看不見自己的位置
與熟悉的土壤
會不會在黎明時分落下幾顆露珠
藉此試圖撫平土壤歲月的痕跡
我想我只知道
天堂在天空
鳥在天空
天堂鳥終究要上青天一趟
因為如果它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就沒有形體可以與土壤平行
那麼自己終究是土壤掐出來的形狀
只是
用葉子作為翅膀
能在天空飛多遠呢？
又能夠看見自己
多少呢？
是成為落在天上的葉子
還是成為不會飛翔的翅膀
不知道伊卡洛斯
在墜落的時候是否能笑著說
至少我飛過
還是望著那死寂的大地
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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