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曾經說過,她相信自己對帕多尼亞的愛勝過禔希爾對她的寵溺,但是……她的愛卻有著難以抹滅的黑洞。
「太陽騎士長……」站在葉芽城城門外的陰影之中,帕多尼亞看著眼前不斷進出城的人們,眼裡只有過往在城內的美好記憶完全不能接受她的畫像竟貼在城門邊供守城的衛兵對照。
她是個通緝犯──殺了皇宮貴族的通緝犯;在不久前這片大陸還處於混戰的時候她曾經是聖殿中驍勇奮戰的一員,然而在某次的原因下她的冰錐對向太陽小隊中的同伴,那個劍尖對準自己卻誤傷太陽騎士長的感情很好的同伴,並且殺了他。
因為那個人擁有貴族身份因此她被通緝了,而且是永生通緝。
然而她卻很想念自己家的太陽騎士長,這十年間不斷地在各個地方冒險流浪、四處玩樂,但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還是回到葉芽城之中、撲進她最愛的太陽騎士長懷裡聽他說審判騎士長的故事。
「帕多尼亞……」她的身邊站著一個同樣擁斗篷遮住全身的人,她不是通緝犯,但她焦黑的皮膚卻會使人類敬而遠之。
她看著帕多尼亞傷心至失神的模樣其實很想要幫助她闖進城,但是前不久才打昏她避免她殺人的自己要怎樣才有立場幫忙?要如何才有辦法在幫助她進城後有臉面對喜好和平的、她最愛的太陽騎士長?
「太陽騎士長,帕多尼亞好想你……」帕多尼亞的雙手緊握著,尖銳的指甲刺進掌心流出了鮮紅的傷痛。
看到這一幕,梅洛嘆了口氣。
「我幫妳進去找他們。」她抱住帕多尼亞,細緻的手掌按上她的後腦一次又一次的輕撫著。「我會帶好消息出來的,我保證。」
我愛她、她愛她的太陽騎士長,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但我會陪伴、幫助把我視為比人類更加聖潔的帕多尼亞,直到永遠。
「……真的?」帕多尼亞抬起頭看著梅洛,只見她露出笑容,很認真的點頭下承諾。
決定由沒有被通緝的梅洛進城後,帕多尼亞便在附近找棵樹躲起來避免出外巡視的衛兵找到她;梅洛進城的時候雖然因為檢查而脫帽受到衛兵的瞪視但她此刻沒有心思為了其他人的歧視受傷,她只想快點進城去找到帕多尼亞最愛的太陽騎士長,如果可以就將他們帶出來。
進到城內,梅洛拿著帕多尼亞寫給她、應該是她家審判騎士長退休後要居住的地址找到了一間巷弄之中的平房;她對這間明顯比旁邊乾淨的房屋敲門,一個有著黑髮、黑眼身著黑色長袍的人來開門,但他的皮膚白如冬雪。
「妳是?」看到黑暗精靈,錫多皺起眉頭;那並不是惡意的瞪視、厭惡,而是在記憶中遍尋不著這樣的人物。
「妳是帕多尼亞的審判騎士長?」梅洛其實想直接喊眼前人的名字,可是帕多尼亞對他的稱呼就是如此,怎樣也想不起名字。
「請進。」錫多敞開大門讓梅洛進屋,他知道外面有三到五個人正在監視他避免他跟帕多尼亞接觸,但是他不想錯過任何有關帕多尼亞的消息,就算只是她任性的哭訴也好。
進到屋內梅洛又看到一個人,他的金髮碧眼還有細白的皮膚讓人注目,儘管雙腳大開很不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仍然掩飾不了他的帥氣。
「你的客人?」禔希爾抬起眼看了梅洛一眼,沒有任何情緒就只是確認。
「禔希爾?」梅洛說出這個名字,禔希爾立刻跳了起來;知道他名字的就只有聖殿與他同屆的十二聖騎士長還有漂流在外的她,他們退休後就被軟禁在葉芽城中,如果說有他不認識的人喊得出他的名字那必定就是帕多尼亞說出去的!
「她現在過──」禔希爾衝過來抓著梅洛的肩膀想知道帕多尼亞的近況,然而錫多卻出手攻擊他使得話語中斷。「對了……」
他激動到忘記他們現在被監視。
關好門窗,禔希爾跟錫多正準備做隔音措施的時候梅洛啟動風魔法在屋內捲起漩渦,漩渦貼著牆威力不大卻是阻隔聲音的最好方法。
「請問,你們是否處於無法出城的情況?」一確定屋內沒有任何監聽,梅洛皺著眉頭眼神間流露出她的擔心。「帕多尼亞思念你們到幾乎要發瘋的地步。」
轉述了帕多尼亞的近況,三個人都皺起眉頭;錫多很想盡快地出去見帕多尼亞但在那之前他緊抓住笑容變的十分燦爛的禔希爾,避免他現在就用精通的各種魔法殺了軟禁他們的皇宮貴族。
「錫多,你不想見帕多尼亞嗎?」禔希爾的笑容正對著錫多,那種燦爛的笑容是錫多跟他相處至今從未見過的,那也代表他的忿怒已臻至極致。「他們竟然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讓帕多尼亞哭泣……你不認為他們真的罪該萬死嗎?」
「你認為帕多尼亞不進來的原因是什麼?她的魔法比你還強怎麼可能進不來!」緊抓住想要掙脫的禔希爾,錫多根本就很想把他打昏省麻煩但卻又怕他醒來後不由分說地衝到皇宮去發瘋。「帕多尼亞就是怕你傷心、不想傷害人才會在城外等待的你不懂嗎!」
「……可是,我更不捨得她哭。」他雖然很憐憫這個城內的人類,可是他更不想要讓帕多尼亞哭,她是個這麼好的孩子雖然笨了點、可也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啊。「錫多你能想像就連被敵人砍到重傷都沒有落淚的帕多尼亞傷心嗎?那代表她的心有多痛?」
想起帕多尼亞,錫多有些動搖地想要跟著禔希爾出去,但是他不行,不僅是他就任審判騎士長時的習慣、更因為他不希望帕多尼亞變回剛進聖殿、視人命如螻蟻的樣子。
「妳叫梅洛是吧?」錫多不理會他,而是轉頭看著梅洛。「我跟禔希爾不能出城但是請妳帶我們的東西給帕多尼亞好嗎?」
不出去不代表不能帶任何信息給帕多尼亞,他們當然希望跟帕多尼亞團聚但最重要的是雙方都平安,那就好。
梅洛點頭後錫多放禔希爾一個人在客廳失落,他則是轉身進去房間裡面拿了一本書出來。
「這是帕多尼亞的毛病還有她食物的營養計量表,她的身體太多聖光如果到黑暗氣息太重而使她不舒服的地方要注意的事項我都已經寫在裡面。」把厚度有一個拳頭一般的書交給梅洛,錫多看著還在失落的禔希爾,他思考了下又繼續說。「跟她說禔希爾死了。」
「我沒死!你這樣帕多尼亞會哭的更傷心的!」聽到這句話禔希爾彷彿被打開什麼開關一樣跳了起來。「等我,我要拿保養品的調配清單!每天在外面曬太陽要是皮膚變黑、變粗怎麼辦啊?」
禔希爾一邊碎念、一邊進房去拿出他的保養品調配清單給梅洛,外敷、內用,甚至連按摩的方法禔希爾都完整地整理成比錫多還要厚兩倍的書給梅洛。
「還有這個,一定要交給帕多尼亞。」禔希爾抓住自己用布條綁住的長髮順手用個風刃一割,一束金黃微捲的頭髮就這樣落入梅洛的手中。「跟帕多尼亞說想要金色的頭髮就把這個帶在身上就好,她的頭髮還是黑色的最好看不要亂染那樣很傷髮質!」
交代完東西後他們兩個帶著梅洛在城裡的甜品店都晃了一圈,甚至還出資幫梅洛買下一把鋒利的寶劍確保她可以保護帕多尼亞;最後,梅洛終於來到城門,有些人看到黑暗精靈本來是要上前來數落的,但是看到禔希爾跟錫多之後自動地閉嘴退後三步。
「願光明神的仁慈之光無時無刻庇祐梅洛小姐以及妳的『同伴』在冒險途中不受傷害,雖然禔希爾無法與梅洛小姐同行但聽梅洛小姐的敘述便知道梅洛小姐的同伴必然是個可愛的女性,如有機會禔希爾必定要好好地跟梅洛小姐的同伴談論光明神的仁慈。」禔希爾笑著跟伸不出手的梅洛道別,話語中還不斷暗示她一定要跟帕多尼亞說他的想念。
「願光明神的嚴厲能使你們體會到世間的苦難與困難,也希望妳們不要去觸怒光明神的底限;代我向妳的同伴問安並告誡她千萬不要去觸怒光明神。」錫多的話短上許多,但話中同樣帶著濃濃的想念,對她,他們最疼愛的帕多尼亞。
「恩。」帶著幾乎都擋住視線的東西出城,梅洛終於明白為什麼帕多尼亞跟她冒險的這十年之間無一日不提到她最愛的太陽騎士長。
他對她,疼愛到甚至有些超越了父女、師徒之間的情感卻不自覺,而審判騎士長對她的疼愛如果失控也同樣足以毀滅葉芽城,他們給予帕多尼亞的愛讓帕多尼亞不自覺地用同樣的愛回覆;不過她也愛她,而且自認對她的愛不會輸給那兩個人。
梅洛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在她將所有東西繳給帕多尼亞,看到她那雙眼睛看著禔希爾的金髮、眼神深沉的再也看不出情緒時,她知道帕多尼亞不會以同等的愛回報自己,因為她的感情早就已經被那兩個人帶走,無論是喜是悲都只因為那兩個人會因此側目。
「梅洛,太陽騎士長跟審判騎士長很棒對不對!」帕多尼亞抬起頭硬是露出了跟眼中失落大相逕庭的燦爛笑容,她翻找著梅洛帶回來幾乎都可以吃上一整年的零食,又變得樂觀。「真好,我也好想跟太陽騎士長還有審判騎士長一起去買棒棒糖喔,梅洛有沒有看到店裡的人看到審判騎士長的時候一臉好像看到鬼的樣子?那樣超好笑的!」
「恩。」其實店裡的人感到驚訝應該是因為她的緣故,不過她想,帕多尼亞大概不認為黑暗精靈是引人注目的原因,畢竟她從一開始就不曾這樣想過。
「啊,這個是給妳的。」帕多尼亞拿出一盒巧克力拉過梅洛的手放在她手掌上。
雖然不明白帕多尼亞明知道她不吃甜點卻又把這盒巧克力給她是何用意,梅洛依舊把巧克力盒打開,然後在裡面看到了一封信、一個純金打造的太陽騎士長徽章,應該是聖殿賜予的珍貴物品為什麼……
『請守護我們的太陽。』
信紙打開,只有一句簡短卻又下筆堅定的話語;但是那個太陽徽章已經代表了一切,那是身為太陽騎士長的驕傲,而現在有個人把自己的榮譽拱手讓出就只為了帕多尼亞……
看著帕多尼亞,梅洛接到她剛好對上、帶著一些疑惑的眼神;她微笑搖頭然後把東西收了起來。
其實帕多尼亞是聰明的,只是她不想要因為聰明而失去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不然這盒重量過重的東西她大概也會當做巧克力拆開來吃,畢竟盒子上沒有任何的標識。
她還是……比起那兩個人她還是不夠愛帕多尼亞;可是總有一天會的,她還有幾百年的時間,帕多尼亞剩下的生命也只有她可以陪伴而不是那兩個人。
收起太陽徽章,梅洛幫帕多尼亞扛起她咬剩的十分之九的零食還有那兩本足以打死人的書繼續冒險旅途;帕多尼亞則是抓著梅洛的手開心地跟她說太陽騎士長對她的無上限疼愛。
我愛妳,就算妳只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