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牽動著人的記憶、記憶觸動著我們的感情,一段旋律就算沒有任何言語、回想起記憶中的當下,就可以讓人一秒回到過去。
童年時期的我,並不知道所謂的北管音樂被稱作「北管」,只聽到鑼鼓喧天、拍板、嗩吶、大鑼小鑼,聽到聲音代表要向前走了,咚咚咚! 扁扁細細的嗩吶聲拖得長長的、節奏緊湊的鼓聲、沙沙沙地鈸、加入沉穩的鑼。
習慣了陣頭的北管音樂,身體總是自然而然地想隨著音樂前進,從小我就很會找聲音,思索著聲音從何而來、又將行向叨位。
大人們呼喚著我,小時候的我需要小跑步才趕得上他們的腳步。
香爐飄來的香氣、鞭炮炸完的散煙、繽紛的神像裝飾、震耳欲聾的陣頭音樂、佔據了我童年的一大段時間。
此刻的我已經三十歲,好多記憶的片段都遙遠的讓我覺得那似乎不是我的人生,我只是在看電視而已,走在人潮湧至、車水馬龍的台北,我就像是眾多螞蟻之中的其中一隻毫不起眼的螞蟻,搬運的糧食、那糧食卻不是納入自己腹中。
「我成為了一個冷漠的大人嗎?」我時常這麼問自己,拿起口袋中的耳機、埋頭觀閱著手機裡的音樂清單,點播一首安溥的ZOEA。
在奇幻的音樂旋律裡,腦中不自覺得開始放映著那不像是我的人生但確實是我在經歷的電視幻象,內心很深很深的地方揚起了波動、濺起了波濤。
音樂中的嗩吶讓我看見了陣頭中的我、人群、還有父親,身體的記憶提醒著我要朝某個方向前進,矛盾的是音樂從耳機傳來、而我只能站在原地、跟著捷運車廂一起搖晃。
身體記憶喚起了我的感情,喚起了我對爸爸的想念,想起了那個電視幻象裡的我是我的第一人稱。這樣的人生走了多久呢?三十年...不長也不短,我遺忘了多少呢?
ZOEA的音樂影片使用毛蟹的奇幻意象,讓我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有時爸爸也會帶毛蟹回來、或是去吃毛蟹,灰灰醜醜得毛蟹活生生地被丟進滾燙的熱水裡至今還歷歷在目,我總是不明白毛蟹口中不停吐出的小泡泡到底是甚麼、也忘了毛蟹吃起來的味道怎樣,只是對於生命的無常,在這樣的交疊之中,深深地喚醒藏在我內心最深最深的感情、我的渴望、以及悲傷。
有時孤獨的覺得人生只有我跟我自己,有時候又覺得我跟別人難以釐清的繫緊在一起。
爸爸離開的那一年,我特別精神脆弱,那時我還在屏東教書,有次在恆春路旁停好車準備下車吃飯。對聲音敏感的我遠遠的就聽見北管演奏的旋律,身體反應告訴我要找出那個聲音的來源。
過不久,轉角的陣頭朝我這方向走來,我感受到胸口強烈的起伏,就好像此起彼落的打擊節奏,本能地想找出個甚麼,跟那童年回憶有關的東西。
我的視線跟隨著巡走的神將陣頭直到那些人群與大仙迋仔漸漸與我拉開距離,
就像父親一樣,越走越遠。我著急著想往前進,但心裡明白那前進的腳步並不會帶我去到我想去的地方、見我想見的人。
我哭了,身邊的同事安慰著我。那是我第一次在同事朋友面前落淚。
我只覺得自己無法控制,好想往前走,但我沒有辦法... 我不知道該往哪走。
如果我能為自己的人生做些甚麼、寫下些甚麼,讓自己在這無常的人生中不留遺憾。寫下這一代與上一代的故事,寫下父親與女兒的故事、寫下台灣神將文化的故事、寫下自我價值實現的故事。
安溥在這幾年的表演中演唱了 蔡藍欽的這個世界。
我很喜歡這首歌,此時此刻的時空背景下,用我的生命視角去感受這首歌的意義。
小時候的我,偶爾會在出發進香的前一晚聽見微弱的北管樂,可能是因為期待吧,期待載入陣著時候跟著熱鬧的演奏與人潮,前往一個稱之為歸屬的地方。
「「
傳統廟宇文化中,在陣頭繞境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