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 溫周同人】自私

他閉眼再張眼的時間裡，與他相對的人刷白了頭髮⋯⋯

刷上白色的可不止頭髮，漸漸；這人的臉也失去血色，蒼白蔓延到對方再也抓不他的手指，似曾相似的景象，他再一次盛住那人已經脫力的手，內心慌亂不已。

他第一次感覺慌亂是成為少年莊主的時候，之後，再沒有機會也不允許自己慌亂了，然而冷情冷心的決定好多重要事情，看起來正確，其實都令他後悔，他明白自己僅是逃避而已，後悔挽不回任何事；更改變不了所有錯誤。

但是⋯⋯這一次慌亂讓他無法一如往常的冷靜思考，第二次感覺撕心裂肺，甚至比之前那一次更甚，痛到沒任何感覺⋯⋯

上一次覺得撕心裂肺是這人設局詐死。

很痛！只是當時還能狠下心，毀這人屍身，避免他人侮辱這人屍身，接著只想繼承這人的遺志，完成最終棋局⋯⋯

然後⋯⋯沒有然後⋯⋯因為他沒想過是不是能活著完成棋局？他想就算是死局，他都要拖著這人的仇人一起去地獄見對方。

結果這人沒死，自己卻為這人衝動一回，反而快死了。

也罷！天意弄人，若該如此便如此吧！

這人短時間經歷大喜、大悲與大傷，他怎麼忍心再殘忍地告訴這人，自己也不久於世了？倒不如為大義而有所作為，往後他再管不了任何人，可至少他要緊的人能活下去，那足夠了。

這人來了，雪山武庫再冷，冰凍不了他的心熱，他很是歡喜。

他們找到可以續他一命的《六合心法》，以為兩人可以一起活下去，但這人竟敢又騙他？

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子對他？

這個人為什麼就是不明白？

若不能一起活下去，那他寧可自己死去，他本來就是狗尾續貂，多要了三年自由之身的命，不管如何；時間一到，這條命還是要還給閻羅王啊！

最壞、最壞的打算，也只能是兩人同時一起死在一塊。

這個人怎麼會覺得他能獨活？

不需要思考，慌亂下；他選擇直接將對方給的真氣反輸回去，若這人活不了，那麼今日後武庫之內無人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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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那八百多年前那點令他介意很久的事，周子舒喝著冰凍過後的冷酒，像發呆看著正在廚房做涼拌菜的溫客行。

「老溫，你要不要去染頭髮？」周子舒坐在中島的座位上，啜了一口又冰又涼的冷酒問道。

周子舒看著溫客行背對他的那一頭白髮，有點懷念他曾經猶如飛瀑的青絲。

「阿絮，我頭髮這麼長，如果要染得要弄好久的，可能要好幾個小時，你想跟我分開那麼久嗎？」溫客行一轉頭打趣笑道。

周子舒搖了搖頭，同樣笑了。「我們都活了八百多年，相對八百多年，幾個小時染髮時間，你還嫌長？」

兩個人活了八百多年，好幾百年飲冰食雪，日子不覺得乏味，有重要的人陪在身旁，如何能乏味？

後來，時間久了，世界變了；有了不一樣的發展，現代稱為科技或科學加速了；環境與生活習慣變遷，日子更不會沒滋味，要學習的東西與事物很多。

以前在雪山上，成天就是練功與切磋，如今這時代不流行這一套，還得把自己嚇死人的武功藏起來才行，除了早上要固定晨練或兩人偶爾武興大發，會找個時間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好好較勁外，要不然為了融入現代生活，他們可是學了很多東西，以快九百歲的老人來說，會用電腦、手機和上網，簡直就算是走在流行尖端了。

有賴時代與科技的進步，他們才能用現代的科技賺錢養養自己，總不能一直靠成嶺和其他徒弟的子子孫孫供養吧？

「跟你分開一刻，我都嫌長。而且，現在染黑髮看起來都不自然，再等個幾年黑色染髮劑染起來更自然再說，不過，到時候阿絮你得陪我去染。」

一想到要坐在美髮店好幾個小時，周子舒不太樂意動了動身子。「老溫，還是你先剪頭髮？」周子舒是挺好奇長髮落成短髮的老溫會是什麼感覺？

「好啊！阿絮跟我一起去。」溫客行已經弄好涼拌菜，轉過身子把涼拌菜放在中島桌面上，給周子舒當下酒菜。

或許是六合心法續命後，當初五感竟也慢慢恢復，加上環境變異，現代的食物與水酒，在不破壞太多味道只要冰凍過後，周子舒和溫客行也與常人無異，能享受美味的食物和水酒，依舊能延續生命與外貌。

「那再說吧！」周子舒放棄提議，繼續喝酒。

溫客行露出有點寵膩的笑。「吃吃看，很好吃哦。」接著，用筷子夾起一口涼拌菜餵到周子舒嘴邊。

周子舒已經習慣了，自在的張嘴讓溫客行餵食。都幾百年了？還能不習慣？

八百多年了⋯⋯他們兩個人終究成了溫客行曾經口中戲稱葉白衣前輩的——老怪物。

有時候，周子舒會為了認識的人一一離世而感覺傷心難過，一想到溫客行會一直陪著自己活下去，更覺得傷心難過，他知道，他認識的人；溫客行也一樣認識，他有多喜歡他們；溫客行就一樣多喜歡他們，他如果難過，溫客行肯定一樣難過⋯⋯

反覆接受喜歡的人事物離開，又不老不死的⋯⋯確實是老怪物。

捨不得溫客行跟自己一樣傷心，卻更捨不得；閉上眼睛看不到溫客行的表情和一舉一動，失去知覺感受不到溫客行的體溫。

說穿了，只是自私而已。

他很自私，即使活得像個怪物，他還是不肯放開眼前的人。

「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周子舒吞下涼拌菜，覺得味道確實挺美的。

「可不是？我不正陪著你。」溫客行一臉了然於心的笑容，又像想到什麼說：「阿絮，你該不會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周子舒彎一彎嘴角顯得意味深長。

「你猜。」

他們會一直互相陪伴下去，直到有一天兩個人想要一起品嚐慢慢老去、死亡的滋味，能夠擁有對方的一切滋味，真的⋯⋯是太好了。

「阿絮。」溫客行沒有猜測，只是倒了一杯冷酒，坐到周子舒身旁，舉杯邀請著周子舒。

看著溫客行，如果可以⋯⋯他想要一直自私下去。

周子舒一笑，舉杯碰了溫客行的酒杯，兩人同時小啜一口美酒，併排而坐不言不語彷彿回到那天曬太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