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納絲與舒路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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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少女終於睡醒,在朦朧中她想睜開眼晴,這時她才憶起自己的眼睛已不屬於她……
她緩緩地撐起身子,在床上感受著四周,盡量用她的嗅覺、觸感去釐清自己身處的地方。自己現在是人類的身驅而不是銀龍,床上的觸感她雖然離開已久,但她還是從記憶中找到自己身在何處。她已回到了她的家鄉,她輕輕地探索自己腕上的手鐲,心裡安慰地想著她姐姐所說的話——只要帶著這手鐲就算她看不見,也能憑著感覺回到家鄉。
「妳醒來了嗎?」在記憶中的大門處傳來一把溫柔的聲音。
「母親……」
「萊納絲,吾早就知汝任性,但沒想到汝去到這地步。」語氣溫和,但對於她母親來說已是嚴厲的姿態,她的母親就是一個完全不會生氣的龍。
「……」萊納絲無言以對。
她母親輕柔地牽著她的手。「沒事了,汝回來吾等身邊就好……」
一時間,那心底裡藏著的情感爆發出來。她擁著母親,她想大哭一場,但此時,她已流不出淚水,只能在母親的懷中嗚咽。
她咽著的,不是自己失去雙眼,而是她所學會的東西,那份對一個人付出的愛,和那人一起的回憶,那份為了心愛的人而分開的心情……
舒路達的臉,二人走過的路,那些尷尬的事,相擁的愉悅和一切一切屬於二人共同的回憶……
憑著龍天生的感覺,萊納絲能感覺到四周的事物,這使她於生活上不會遇上多大的困難,另一樣支持著她的,是舒路達能做到的,她也應該可以。但這份倔強她沒有堅持太久就消失,縱使龍的感應使她能不會碰壁,但她終究還是看不到遠方的事物,這使她每一步也要步步為營,這和龍族天生喜歡自由自在地飛翔形成了很大的對比。
不過就是這樣,她才更認為自己的選擇沒錯,因為她現在才真正體會到舒路達失去雙眼時的感受,那就等同於失去自由一樣……
在龍的觀念裡,過了數個月像是人類過了數天一樣,萊納絲總算能適應生活。可是現在的她,還沒有習慣和舒路達的分別,她和舒路達一起生活的日子,就像造夢一樣,夢醒了後,就只剩下孤孤單單對著空盪的床單。
慢慢地,萊納絲出門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減少,由每天也向外走走,到現在差不多一星期才到花園散步,嗅一下花田的幽香……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她應該要習慣,但她實在沒什麼心情,她每一步也想著和舒路達一起的時光,她總會在他的身邊為他打點,在笑聲裡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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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在天空上初升,萊納絲站在露台用空洞的雙眼望向遠方,她縱使未能看見銀月的皎美,還是會想感受銀月帶來的晚風在髮膚間吹送。
「汝還很想他嗎?」聲音來自萊納絲身後的母親。
「嗯,沒有一天不想他……」萊納絲的語調中沒有不快,只是有不能言傅的無奈。
「這些都是銀龍天生的詛咒,勇敢、任性、對人類充滿好奇。」萊納絲的母親輕握她的手。「然後就是失望、灰心和後悔。」
「我沒有後悔。」萊納絲堅定地說。
「沒有後悔出了山谷?沒有後悔認識了人類?還是沒有後悔付出了雙眼?」
「所有。」萊納絲淡淡然說。「舒路達教會我人類雖然壽命短,但他們會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他教會我何謂人類的情感,什麼是愛,什麼是為了所愛作出的犧牲。」
「那個人類愛的只是人類女孩,不是一頭銀龍,女兒……最後犧牲的只有汝自己。」
「這不是最好了嗎?只有我一個犧牲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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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雪中,舒路達在雪地上踏著沉重的步伐向前,他每呼出一口氣,感覺就是把肺裡的溫暖掏空。在茫茫的風雪中,他只能漫無目的地前進,前進,去找那未知的地域,那個屬於萊納絲的地方。
雙腳已很疲憊,在積雪中實在已不能再前行,他心裡嘆一口氣,自己的力氣也好像不如以往,看來今天只能到這裡。他回頭望向不遠處的僕人,已經被風雪掩了半身,半條小腿的也藏在深雪之下,然而她還沒有抱怨,只一路默默地跟著舒路達前行。
原因是她除了是一個忠心的僕人外,還因為她是一個啞巴。大約在八年前,舒路達在雪山中救了她,從此她便跟隨著舒路達在深山中前進,成為了他的僕人。
「我們今天到此為止吧,那邊有一個山洞可以休息。」舒路達回頭大叫,他不知女孩能不能聽到,但他們之間就算不說話亦已形成了一種密契。
少女點點頭,拖著抖顫的步伐前進。
好不容易二人終於到達了山洞,舒路達和少女深入洞內直至聽不到外頭凜冽的寒風為止,便開始放下行裝。少女縱使全身凍得僵硬乏力,仍熟練地生起營火,感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還是會一如往常地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看著少女一邊顫抖一邊生火,舒路達脫下自己的毛絨外套披在少女的肩上,少女點一下頭便緊緊地在胸前抓緊外套。
「莉莎,妳跟隨我已經八年了,這些日子來真的是謝謝妳。」舒路達淡淡然的說,感覺像是隨性而說,但莉莎知道主人是想好了的才對她說。
「妳不能和我一直這樣下去,妳這樣會浪費掉妳的青春,我怕總有一天我會在這雪山倒下,這樣便連累了妳,若你願意我可以給妳一筆足夠在家鄉生活的錢,妳便可以做小生意。如妳希望我也可以幫妳找一戶人家成婚。」
莉莎搖搖頭,她雖然知道一個啞巴確實很難找一戶很好的人家,但她還沒想過要離開主人。
「……我不知還要找多少年,但多少年我還是會找下去,但妳沒必要陪我一起。」舒路達亦已不是當年英氣煥發的騎士,十年過後現在他臉上已留著不少鬍渣,而且總是帶著淡淡的蒼桑,他一雙灰色眼眸算是他唯一帶有餘光的點綴。
莉莎不會用話語回應,但她的眼角已滑下淚水。舒路達沒有再追問,他知道他再怎樣說還是得不到他希望的答案,同時他在懷疑自己真的希望莉莎回答他提出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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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的寒夜,營火的溫暖不夠支撐到天明,然而舒路達不論有沒有營火這晚亦無法入眠,在黑漆的山洞中他想著他要找的萊納絲,更想起當年自己失去雙眼的情景,那時是萊納絲給他關懷給他愛,甚至最後給了他自己的眼睛。
突然舒路達身後隔著厚厚的毛衣傳來微弱的觸感,是莉莎。他轉身沿著直覺輕碰莉莎的手,只感到她的雙手一片冰冷和顫抖,舒路達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轉到莉莎身後把她擁入懷內保暖,用他巨大的手輕輕的包裹著她的小手。他不知到莉莎是醒著還是睡著,只知此刻他們的身心也需要一點溫暖,舒路達告訴自己就那麼一點點的溫暖就足夠了……
舒路達再次睜開眼之時發現世界還是一遍黑漆,他感覺到有東西依附著自己,縱然已事隔多年,但還是沒有忘記這感覺,萊納絲的身體沒有任何衣服的隔阻就軟軟地貼著自己的胸膛,他感覺到她雙手的柔軟,她的指腹在他胸膛上遊走,一如以往主動地握起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輕撫,從指尖的神經傳來的是那優美的曲線,那軟綿的肌膚質感,舒路達已不由自主的作出反應。萊納絲像是道舒路達的心意,已主動的和他結合在一起。
在黑漆中舒路達聽到萊納絲的喘息,節奏隨著腰部的擺動越來越綿密,直至那忘我的快感湧上大腦。在黑漆中一切又回歸靜止,萊納絲無力地躺在舒路達身上,舒路達把她在懷中輕擁,這久違的輕擁感甚至比二人的結合來得強烈,他需要她,他想念她,十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把她掛牽。
舒路達的雙眼突然感受到有光,在昏暗中他看著自己緊擁的萊納絲,萊納絲輕輕抬頭,舒路達只見她雙眼一片空洞,那不是受傷的眼睛而是一無所有的深邃虛無。他一眨眼突然身邊盡是無止盡的雲霧在飄散,發現剛才的一切也只是一場幻夢。
在昏暗中,一望無際除了起伏不定的雲霧外便什麼也沒有,舒路達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他察覺有一樣很熟悉的東西在這空間,緩緩地舒路達發現在虛無中有樣微弱的東西,是音樂。
是一首他熟悉的音樂,是他曾一度用生命去尋求的音樂。
他沿著音韻傳來的方向前進,心臟跳得快要破裂開來,他一直在找的人會否就在前方?當走到彈奏者的面前樂聲停了下,他發現那人並不是萊納絲,雖然二人也是流著一頭銀髮,但那個不是她。
「我想不到,汝能走到今天。」銀髮少女的態度淡然中有一點敬意。
舒路達記起這個聲線。「妳是當年教我曲子的人?」
「當天是萊納絲授與汝的,吾只是替她完成心願把最後的曲調和她的雙眼給予汝。」
「……她在那裡?求妳告訴我她在那裡?我要怎樣做才能把雙眼還給她?」
「沒法子,龍已付出予汝之物無法收回。」
「那麼她在那?」
「人類,吾只能告訴汝,能結束她苦難的只有汝,她付出的遠比汝要多,不過終結快來了,迎來的是怎樣的命運,就看汝所付出。繼續汝的旅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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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路達起來時發現懷內仍抱著莉莎,他不好意思地馬上站起,心裡產生一種對莉莎的歉意,更大的歉意是對現在不知在那兒的萊納絲。
舒路達沒有等待莉莎睡醒就離開了洞穴,離開時他留下了足夠的生活費給她。舒路達出山洞不久驀地發現不遠處有一條橫越山谷的冰橋,舒路達穿梭這遍雪山十年找萊納絲,知道所有橋樑和山洞的位置,他知道這一定是昨晚少女的預言有關,不論怎樣對岸的山谷一定有他要尋找的答案。
風雪像是一同等待接下來的結果而變得萬籟無聲,舒路達穿過冰橋來到一個廣闊的雪原,雪原的中央有著一巨大如水晶形狀的冰塊,冰塊前站立了一位銀髮婦人。
舒路達上前一望瞥然發現冰塊中藏著的正是他尋找多年的萊納絲,她一如過往銀髮灑落在她的肩上,一條白色的絹布纏繞她的頭把她的雙眼掩藏。
「吾乃萊納絲之母,汝當下看見是萊納絲本人,不是任何幻影,這點吾想汝也感覺得到。雖然汝已來了十年,但人類的十年於龍來說只是滄海一粟,一瞬間便過去。汝也只是萊納絲生命中一個氣泡,根本就不配她為汝犧牲。現在是汝交還她的時候。」婦人說畢,一把白銀色的匕首便在舒路達手中成形。
「只要用此匕首刺向汝之心臟,萊納絲不但能從失去靈魂的狀態甦醒過來,她亦能收回她的眼晴。」
一時間舒路達不明白萊納絲為什麼會被困在巨大的冰塊之中,也沒能理解對方說萊納絲為什麼會失去了靈魂。但舒路達知道現在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他二話不說便把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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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剎那舒路達眼前盡是過去的片段,加入騎士團去到雪山,聽到那優美的歌曲,盡一切的學習,自己傷了萊納絲,也被她傷了眼睛,遇上萊納絲,和萊納絲纏綿,與她再次踏上旅程,重獲雙眼又同時失去了萊納絲,這十年的尋找,莉莎的陪伴,一切一切像是轉眼便過的事情,每一件事又是那麼刻骨銘心,隨著片段的終結,舒路達感到很疲倦,眼簾緩緩地閉上,一切歸於黑暗。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舒路達醒來之時發現自己還在山洞之中,胸口的匕首已不見了,傷口也沒有出現。他在擁著的已不是莉莎而是真正的萊納絲。
萊納絲張開她灰色的雙眸,眨了眨並對舒路達笑了笑。「現在你能看見我,我也能看見你了。」
舒路達有點一頭霧水,不過此刻他只想緊緊地抱著萊納絲,其他一切也不再在乎,這真實的感覺他已不知等了多少年。突然洞穴深處傳來銀髮少女的竊笑聲。舒路達發現自己和萊納絲又已在雲霧之中。
「妹妹找的人還不錯,這一切也是吾母和吾在測試汝。」
「這一切也是夢?這十年的都是夢?莉莎也是夢?」但一切對舒路達來說太真實了。
「不是,這全是確實的存在,這十年的經歷,少女莉莎也是真實存在的,如吾母所言人類的十年在龍的眼中只是合上眼簾間的事,吾等想用這眨眼的時間來考驗汝對萊納絲的心意,也想讓她親眼去好好了解汝是怎樣的人。吾把她的靈魂重塑成叫莉莎的少女,這段時間她過往的記憶將被封起。雖然如此,但汝等的靈魂羈絆還是被彼此深深的牽引,現在汝眼前的是萊納絲,同時也是莉莎。」
「沒錯,這些年來謝謝你,我已記起我們的一切。」萊納絲用額頭輕輕的點了舒路達。
「我還是有點不明白,那我們的雙眼?」
銀髮少女沒有回答舒路達,她意味深長的望了萊納絲一眼,然後隨著雲霧散去。
舒路達和萊納絲步出洞外,瞥見雪山上晴空萬里,微風的輕吹散發著大地回春的香氣,抬頭仰望,只見遠方有兩點銀色的星光在天上劃過,舒路達明白那是叮嚀也是祝福。
「是母親和姐姐。」萊納絲笑著並輕輕依著舒路達。
舒路達和萊納絲對望,從對方的灰眸中望著彼此。
「剛才你問姐姐的問題……那是由於我用了龍的生命去交換……我不想成為舒路達的負累,若然沒有舒路達在身邊,再長的生命只會是更漫長的折磨,所以我現在和你一樣,會老去,會死亡,老了後也不再美麗……希望到那時你不要嫌棄我。」萊納絲輕描淡寫的說,對舒路達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當然不會,我再也不會給妳離開!」二人緊緊的互相抱擁,感受彼此靈魂盡處中永不分離的深深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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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爵家花園的一角,一個女孩正在和一個男孩訴說故事。
「你知道嗎?那首曲子叫『龍與騎士』,是說著一對情侶為了彼此犧牲和追尋的故事。同時,也是說著我父母的故事……」
女孩睜著她那動人的灰眸仰望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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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帶著這個只得4歲的女童,本想把她丟給那些她母親的朋友,不過不知那來的良心影響,他想到她母親的時候,他不想這個擬似他女兒的孩子走著她母親的舊路,所以便沒有把克萊卡留下。再來他亦不打算把她留在不知那個人的家中長大,等她父親不知那時寄錢來接濟。所以他做了一個正常人沒有想到的決定,把她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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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間華貴的房間,房間昏暗得讓菲斯托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突然他驚覺身邊有微弱的喘息,喘息來自一個裸著的女子,當菲斯托意識到女子就在身邊之時,他才發現女子光著的肌膚正貼緊自己的皮膚,從指尖傳來的是柔軟得像絲一般的女性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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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斯托坐在列車上,望著對面的空座,那個原本是她習慣坐的位置。可惜自從那晚他們聊天後菲斯托就沒有再見過她了,他甚至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在他心中那次的談天就好像已經開了的花和看過天空的孩子一樣,已經不能回去,不能再回到那個默默地坐在車廂內偷看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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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可以入讀魔法學院歐密索爾,不過我早已在那裡接受歐密索爾導師的教導已十二年,然而不管我從老師那裡學了多少,他總是告訴我,他教我的只是歐密索爾和魔法世界的一小部份,說我真正在歐密索爾學習時,便會發覺魔法世界的廣大。
艾露莎娜的丈夫已過世了兩年。 兩年間,艾露莎娜還是偶爾會被自稱是丈夫債主的人所追討,不過在她已多番確認所有的貸款和結欠的貨單後,她早已能分清那些是實際的欠款和那些是冒認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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