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寫日記了。以前寫日記,從日記變週記,變半月記,再變月記,然後變季記,最後變成年記,最終什麼也不記;還怕被人看了,或以後給暴露,秘密被人給知道了,所以記了一堆密碼暗語跟代號,結果連自己都不記得寫的是什麼了。往事一段一段就那樣過去。所有文字的下場大概都是那樣,所以也沒有那麼欷歔。只是覺得好笑。
想想,日記這種東西,應該是私密性的吧,偷偷藏著還怕被人給看了,但下意識裡卻總覺得這裡那裡或有被看到的可能,總有個假想的讀者在那裡。
所以,我不可能真的把心裡的秘密都洩露出來。寫出來的東西就是一種記錄,甚至是一種證明,讓別人知道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有什麼好呢!
而且,所謂日記,其實從來不是私密性的。落形於文字的東西,說出了口的心底事,都落跡成證據,哪還有什麼秘密。真正的私密,大抵都像那一段一段就那麼過去的往事吧。過去了,再想起,就沒頭緒。
那明知道寫這種東西,秘密有洩露的可能,為什麼還要這樣找自己的麻煩呢?
傾訴的需要吧。
想想真矛盾。既怕被人窺視,潛意識裡卻又有那種傾訴的欲望,但總不能老是對著牆壁、對著星星、月亮或天空自言自語吧。反正也沒人知道我是誰;反正記的一堆代號暗號跟密碼,只有我自己明白;反正這一切,總有一天都會煙消灰滅。
2.
跟佐藤子吃了午飯回來。這飯算是吃得晚了,一點多才吃的。倆個人都沒現金,算了半天各該付多少,結果她請了我。等下次我再回請她。到海邊走了一下,陽光暖暖的,但空氣還有點冷,後來天變得陰,刮的風涼颼颼的。
跟佐藤子能說的越來越有限了。大概我們都意識到彼此之間性格的不同。結果,還是只能說些工作、學業功課、跟她的論文還有她的貓等事。但也是我自己跟別人越來越沒話說了。我想這要是在海島台灣大概也差不多。在哪裡我都沒什麼認識的人了--那種認識到想跟他們出去吃飯聊天散步的人。是不是真的老了,年紀越大,越來越對人際交往這種事感到不耐煩。
前天收到學校寄的正式通知了。雖然之前申請的系上已經發了通知,也說了獎助金條件等,但學校發了正式函,算是底定了。佐藤子五月要到蒙特婁參加給研究生的論文發表會,也算是一個好經驗。站在講台上,對著一干人發表講述自己的學術論文,然後接受一干人的提問,畢竟是件痛苦的事。當然,有些人不覺得難,不會緊張,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反正要是我,一定頭痛得很。佐藤子比較強悍--至少比我敢嚐試,雖然她說她是不得已,不得不嚐試。
我也在強迫自己嚐試一些我其實不想嚐試的事。好像賣場的這個工作。笑笑笑的,我覺得我都快變成不是我自己了。有時我真的不懂一些人的邏輯。好好的、一帆風順、無病無害、無折騰挫折的過日子不是很好?為什麼一定要吃盡苦頭、挫折加折磨又做苦工的,才算是「成長﹞、才算是經驗了人生?
真真是狗屎。跟佛家那些勸世輪迴說真像,讓你乖乖接受自己不幸的命運、低下的身份階級。也不想想,佛家輪迴說從婆羅門那套來的,婆羅門那種性階級多嚴苛。不這樣洗腦、用宗教的力量誑人,誰肯乖乖的一輩子當賤民,不敢反抗?我這樣想好像有點褻瀆,但反正我們活著就是一種褻瀆,無所謂。
所以,也是,受苦受難、人生歷練什麼的,要不這麼說,誰會接受自己是一個loser的事實?只好說,在光明來前,這些磨難是必須的。偏偏就不說,要是光明永遠不來怎麼辦?反正呆子你就好好相信那一套。不然能怎麼辦?承認自己是個loser嗎?那多不堪!
loser這字眼,造型猥瑣卷曲,看起來就很形象。中文好像有翻譯成“魯蛇”的。自己不爭氣又干蛇什麼事,沒得冤枉又侮辱蛇。嘖,我這到底是誠實還是在自虐。
佐藤子說,賣場這個工作對我會是個好經驗。其實基本上我也同意啦。但我無法不悲觀的想太多。佐藤子老覺得想太多無益,只是讓自己現下覺得恐慌。這也是我們之間不同的地方之一。
算了,反正就是這樣。無力感越來越深。這把年紀了還這樣,覺得真無奈。不能好好睡覺,又很累,更無奈。但是,暫時也只能這樣。雖說現在就開始收集資料、趕快多看些跟課題有關的東西會比較好。但沒有那個時間精力跟錢啊。不等九月開學獎助金下來,我哪裡也去不了,好好過日子都有問題了。但又不能排八字似說這些。
最近累得是連一篇論文都看不下。我覺得我的生活全都亂了。算了。反正好壞都是這樣。
套句那些誑loser的那套,這叫經驗。所以,我也正在經驗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