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毅聰敏的冰島女警瑚達一生在男性主導的刑事偵察部奮鬥,卻得不到升遷與肯定,還被迫提早退休。主管勉為其難地允諾她在退休前的兩週內任選一件未解懸案重啟調查,瑚達於是挑中兩年前首都近郊的俄國女子溺死案,不但推翻原本判定為自殺的草率結論,更發現了另一名移民女性失蹤的案外案。
然而,瑚達沒有因此在警局內博得遲來的掌聲,反而換來更孤立無援的處境;當兩週的破案期限逐漸接近,她面對的會是真相大白的時刻、或是無力回天的終局……?
冰島總理 卡特琳:「讓讀者的心從第一頁懸宕到最後一頁。」
「冰島是個小國,謀殺案發生率又是全球數一數二之低,然而這個人口數僅有三十六萬餘的國家,卻產出了兩位世界級的推理作家,安諾德‧英卓達尚與伊莎‧西格朵蒂;現在拉格納‧約拿森也證明自己足以與這兩位大師齊名。」 ──《泰晤士報》
文/拉格納・約拿森 (Ragnar Jónasson)
瑚達很在意她收到的電子郵件,即使內文的要求看來頗簡單:她的上司約她早上九點討論事情。電子郵件昨天很晚才寄出,已經很不尋常,一大早就跟她「討論事情」,更是非常不像他。
她惴惴不安沿著走廊走向毛納斯的辦公司。她才敲門,他馬上就應門,一如往常和藹可親,但瑚達覺得他的友善只是表面功夫。
他說,「瑚達,請坐。」她聽出他口氣帶著屈尊遷就,不管他是否有意,都燃起她的怒火。
「我有很多事要忙,」她說,「這很重要嗎?」
「請坐。」他重複一次,「我們需要聊聊妳的狀況。」毛納斯四十初頭,在警局內晉升很快。他身材高挑,看來健康,雖然以這個年紀的男性來說,他上半身異常單薄。
她坐下來,心一沉。她的狀況?
毛納斯笑著開口,「妳剩的時間不多了。」看瑚達沒有反應,他清清喉嚨,有點尷尬地再試一次:「我是說,這是妳在警局的最後一年吧?」
「對,沒錯。」她遲疑地說,「我年底要退休了。」
「沒錯。問題是……」他停下來,好像在斟酌用字:「下個月有一位年輕人要到職,他能力真的很強。」
瑚達還是不確定他們要談什麼。
「他會接替妳的位子。」毛納斯繼續說,「我們能招到他非常幸運,他大可出國或進入民間企業。」
她感到肚子彷彿挨了一拳。「什麼?接替我?你……你的意思是?」
「他會接手妳的工作和辦公室。」
瑚達說不出話,各種想法在她腦中亂竄。她找回聲音,啞聲問,「什麼時候?」
「兩星期後。」
「可是……我要怎麼辦?」這個消息把她擊倒在地。
「妳可以現在就離開。妳本來就沒剩多少時間,只是把妳離開的日期提早幾個月而已。」
「離開?現在?」
「對,當然會付妳全薪。瑚達,我們不是解僱妳,妳只是請假幾個月,接著就直接開始領退休金,提領金額也不會受影響。妳沒必要這麼驚訝,這個提案很好,我沒打算坑妳錢。」
「這個提案很好?」
「對呀,妳有更多時間培養興趣,更多時間……」他的表情透露他其實不知道她空閒時間做什麼。「更多時間陪伴……」他講到一半又停下來:他應該要知道瑚達沒有家人。
「感謝你的建議,但我不想提早退休。」瑚達僵硬地說,努力控制表情。「不過還是謝謝你。」
「其實我不是建議,我已經決定了。」毛納斯的聲音稍微強硬起來。
「你決定了?我不能有意見嗎?」
「對不起,瑚達。我們需要妳的辦公室。」
她心想,你還需要更年輕的團隊。
「你就這樣感謝我?」她可以聽到她的聲音顫抖。
「好了,別全往壞處想,這個決定跟妳的能力無關。拜託,瑚達:妳知道妳是我們最優秀的警員之一,我們倆都知道。」
「我負責的案件怎麼辦?」
「我把大部分的案子都分派給團隊成員了,妳離開前可以跟新人談談,讓他了解狀況。目前妳手上最大的案子就是戀童癖的肇事逃逸案,有什麼進展嗎?」
她想了一下。職涯能結束在高點,當然會滿足她的自尊:自白入手,結案。女子一時瘋狂,決定私刑執法,避免未來更多小孩落入加害者手中。也許她的攻擊背後有種正義,代表公正的復仇……
「很抱歉,距離破案還早。」她頓了一下才說,「問我的話,應該是意外吧。我建議把案子暫放一邊,希望駕駛到頭來會投案。」
「嗯,也是。好,沒問題。年底等妳正式退休,我們會辦個小派對,好好歡送妳。不過如果妳願意,今天就能清空桌子了。」
「你要我……今天就離開?」
「當然,妳願意的話。或者妳傾向再待幾週也行。」
「嗯,拜託了。」她馬上後悔說「拜託」。「新人來了我就會走,但在那之前我會繼續處理我的案子。」
「我說過了,妳的案子我都分派出去了。好吧,我想妳也是可以翻翻未結的懸案,看妳對哪一件有興趣。聽起來如何?」
她一時衝動,想跳起來衝出去,永遠不回來。但她不會輕易滿足他。
「好吧,就這樣。我喜歡的案子都可以?」
「呃,對,當然。妳喜歡的都可以,讓妳有事做就好。」
瑚達明確感到毛納斯想要她離開辦公室;他有更迫切的事要處理。
她挖苦道,「太好了,我會努力找事情給自己做。」她站起身,沒有道別或道謝就走出去。
瑚達在震驚中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她覺得自己活像被炒了魷魚,給人拎著耳朵掃地出門,彷彿她多年的工作成果都沒有意義。這可是全新的體驗。她知道她反應過度,不該這麼想,但她就是甩不開肚子底端噁心的感覺。
她在桌前坐下,茫然盯著電腦,連開機的力氣都沒有。一直以來,她的辦公室就像第二個家,現在卻突然顯得好陌生,彷彿已經屬於將到職的新人。老舊的椅子坐起來不舒服,褐色木桌看來磨損破舊,文件對她再也沒有意義。她連想到在這兒多待一分鐘都無法忍受。
她需要分神,別去想剛才的事。何不聽從毛納斯的話,去翻翻懸案檔案?不過說穿了,瑚達不需要多想:有一件懸案大叫著要她重啟調查。原始調查是她的同事負責,她只有間接追蹤進度,但或許這是好事,她能用全新視角解讀證據。
這起案件的死因未決,除非出現新證據,謎團幾乎不可能解開。或許她會因禍得福,得到隱藏的機會。沒有人替案件中已死的女性發聲,但瑚達能扮演她的辯護人。即使時間短暫,兩週也可以做到很多事。她並不幻想能真的破案,但還是值得一試。不僅如此,她也會有努力的目標。
她的第一步是叫出案件檔案,重溫記憶中的細節。一個陰暗的冬日早晨,有人在沃斯里旭斯頓的礁岩海灣發現年輕女子的屍體。雷克雅內斯半島上這段鮮有人居的海岸,位於雷克雅維克南方約三十公里處,瑚達沒去過那個海灣,也從來沒有理由需要去,不過她對那塊區域很熟悉,開車去機場路上經常經過。島上這個角落風大荒涼,熔岩平原長不出樹木,難以抵禦定期從大西洋襲向西南角的暴風雨。
事件過去一年多,已從民眾的記憶中淡去,但一開始吸引的媒體報導也就不多。例行報導尋獲屍體後,新聞焦點便轉向別處,後續發展就很少人注意了。冰島是世上最安全的國家之一,每年只有約兩件謀殺案──有時連一件都沒走──但意外死亡倒是常見許多,記者覺得一一報導沒什麼意義。
瑚達不是介意媒體不聞不問,她是擔心刑事偵查部辦案的同事疑似有所疏漏。她對亞歷山大這位同事的能力向來沒什麼信心。就她來看,他既不勤奮,也不特別聰明,只是靠著頑強個性和長袖善舞,才抓住他在刑事偵查部的位子。要是世界公平一點,她會晉升到他之上──她知道自己更聰明、認真、有經驗──但她仍卡在同一個地方。這種時候,她不禁會感到苦悶折磨人。她願意犧牲一切,只求有權力闖進去,從能力明顯不足的警探手中搶走案子。
亞歷山大對調查興致缺缺,在部門會議上一目了然,他會用無聊的口氣,盡其所能提出證據指稱女子是意外死亡。現在瑚達發現,他的報告寫得非常隨便,對解剖結果的簡單摘要令人失望,最終還加上常見的但書,說屍體從海裡沖上岸,無法判斷是否有犯罪事實存在。不出所料,調查沒有得到有用證據,案件就束之高閣,讓位給其他「更緊急」的案子了。瑚達不禁猜想,如果年輕女子是冰島人,大家的反應是否會不同?如果民眾吵著要看到結果,案子是否會被分派給更稱職的警探?
過世的女子二十七歲,正是瑚達生下女兒的年紀。才二十七歲,正值花樣年華:她太年輕,不該是警方調查的受害者,不該成為懸案,似乎沒人想要重啟調查,除了瑚達。
病理報告顯示她在鹹水中溺死。她的頭部外傷可能表示她死前遭遇暴行,但同樣可能表示她跌倒撞昏頭,摔進海中。
死者名叫艾蓮娜,從俄羅斯前來尋求庇護,才在冰島待了四個月。或許瑚達難以放下這起案件的原因,便是大家很快就忘了艾蓮娜。她來到異國避難,卻只落入水中的墳墓,而且沒有人在乎。瑚達知道如果她不把握最後機會,追根究底探索謎團,就沒有其他人會這麼做了。大家會忘記艾蓮娜的故事:她只是個來到冰島然後死掉的女孩。
瑚達往南開車離開雷克雅維克,以前他們住在奧爾塔內斯海邊的小房子時,每天她都開這段路通勤。自從她賣掉房子,決定再也不回去,已經好幾年沒來過了。隔著海灣,平坦茂綠的半島現在出現在她右側。當年奧爾塔內斯總是感覺像半個鄉下,自成一格的小世界,與四處擴張的大城市雷克雅維克不同。不過她離開後,這兒冒出了全新的社區。
瑚達總覺得開到機場的路荒涼又失意。陰暗的熔岩平原往兩側延展,平坦空曠的大地吹著狂風,只在南方給圓錐狀的凱里爾山和其他矮丘擋住,往北則沒入凶險的灰色大海。這塊區域險惡,充滿看不見的火山口和蒸氣雲。冰島在此處橫越兩個大陸板塊的分界,地表下劇烈運作的力量在地面留下疤痕。群山深受登山客喜愛──瑚達也爬過幾座──但除此之外,這片景觀最好從遠處觀賞,不要親自涉足體驗。任誰闖入熔岩平原都可能輕易受傷,就這麼失蹤。
今天半島上倒是陽光普照,不過仍有狂風吹拂,瑚達沿著海灣往回看,仍能看到雨雲低掛在雷克雅維克上空。一排藍色屋頂的白色公寓終於浮現於右側毫無特色的地表,表示到了奈若維克外圍。她下了公路,開進鎮上。小鎮不大,不過她不熟悉路,還是胡亂開了一陣,才終於找到民宿。
她沒有事先打電話告知對方她要來;當時她根本沒想到要聯絡,只是急著離開警局,逃離接獲壞消息後似乎立刻降臨辦公室的壓迫感。她不斷想像走廊上擠滿了人,都在說她閒話。同事都知道她被趕走,她過時了,多餘了,上司拋棄她,好換上更年輕的對象。該死。
櫃台的年輕女子頂多二十五歲。瑚達自稱督察,沒有多解釋她來訪的原因。年輕女子眼睛眨都沒眨。
「喔,好?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妳要跟我們的房客談嗎?」
根據瑚達的調查,這間民宿專門收容尋求庇護的人。環境感覺很不親切,她幾乎能感到空氣中的絕望,瀰漫四方的沉默和壓力。牆壁漆成純白色,完全不會讓人想到家,甚至不像旅館。人們來到這裡,便是在懸而未決的煉獄等待命運公布。
「不用,我只是想跟負責人講幾句話。」
「沒問題,就是我,朵拉。」
瑚達花了一會兒才理解年輕女子就是民宿經理。「啊,好。」她尷尬地說,羞愧於自己的成見。她完全沒想到不起眼的女孩能經營這間民宿。「有哪裡方便我們私下談嗎?」
朵拉留著棕色短髮,態度公事公辦。她的笑容友善,但眼神銳利,令人不安。「當然,沒問題。」她說,「去後面的辦公室吧。」
她二話不說站起身,領頭幹練地穿過走廊,瑚達跟在後頭。狹小的辦公室沒有人味,窗戶拉起深色窗簾,頭上一顆燈泡無情照亮少得可憐的家具。桌上沒有書或文件,只有一台筆電。
她們坐下,朵拉仍不發一語,等待瑚達說明來意。瑚達思索適當的用字,開口說:「我過來是因為……我在調查一起死亡案件,一年多以前的事,死者是你們的房客。」
「死者?」
「對,她叫艾蓮娜,來冰島尋求庇護。」
「喔,她。我知道了。可是……」朵拉皺起眉頭,一臉困惑。「我以為結案了。他有打電話給我──負責的警探,我忘記他叫什麼了……」
瑚達告訴她,「亞歷山大。」她一邊想像他的樣子:邋遢、過胖、眼神空洞,老是害她氣得牙癢癢。
「對,亞歷山大,就是他。他打電話來說他要結案了,因為調查沒有定論,而他本人認為是意外,或可能是自殺──艾蓮娜等待申請結果好久了。」
「妳覺得她等的時間長到不正常嗎?據我所知,她在這裡住了四個月。」
「喔不,其實不會,蠻正常的。不過我猜等候時間對每個人的影響不同,確實可能造成壓力。」
「妳同意他的看法嗎?」
「我?」
「對,妳。妳相信她是自己溺死的嗎?」
「我不是專家,不知道該怎麼想。負責調查的人不是我,或許他──叫什麼來著的……」
「亞歷山大。」
「嗯,亞歷山大。或許他知道的比我多。」朵拉聳聳肩。
瑚達心想,我非常懷疑。她壓下說出口的衝動。「但妳總有想過吧。」
「這個嘛,當然有,但我們這邊很忙。房客來來去去,她剛好就那樣走了。總之,我沒辦法浪費時間想這種事。」
「不過妳認識她吧?」
「也還好,沒有比其他房客熟。我跟妳說,我在經營生意,靠這個維生,所以我必須專注在每天的營運管理。房客或許覺得生死交關,但我只是努力經營民宿而已。」
「其他房客可能比較了解她嗎?」
朵拉看來想了一下。「現在大概很難找到人了。我說過,房客總是來來去去。」
「好吧,我確認一下:妳是說艾蓮娜在世的時候,目前的房客都不住在這兒?」
「喔,這個嘛,總是有可能……」
「妳可以查查看嗎?」
「我想可以吧。」
朵拉打開電腦,點起滑鼠。她終於抬起頭。「兩個伊拉克男生,他們還在,妳等一下可以去找他們。還有一個敘利亞女生。」
「我也可以見她嗎?」
「大概沒辦法。」
「為什麼?」
「她出去不知道哪裡了,她的律師剛才過來,我想他們進城去雷克雅維克了。她的案子有些進展,也好啦,不然她成天都關在房間裡等,甚至很少下來吃飯。我只知道這些──當然律師什麼都不告訴我──但我光看他們,就猜到有事了。希望是好消息,不過這種事總是說不準。」
「我們談談艾蓮娜吧。她表現如何?她的申請狀況呢?」
「我完全不知道。」
「有律師負責她的案子嗎?」
「嗯,我想有──不過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記得是誰了。」
「好吧,妳有概念可能是誰嗎?」
「通常都是同樣幾個人。」朵拉拋出三個名字,瑚達趕忙記下來。
「我能看看她的房間嗎?」
朵拉問道,「為什麼警方又來查這個案子?」
瑚達失去耐心,對她大聲起來,「妳就給我看她的房間好嗎?」
「好啦,好啦。」朵拉氣呼呼地說,「有點禮貌又不會少一塊肉。牽扯上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
「妳有涉案嗎?」
「唉唷,妳懂我的意思。她的房間在樓上,但現在有人住,我們不能直接闖進去。」
「妳能至少看看他在不在嗎?」
朵拉大步走出辦公室,穿過走廊爬上樓梯,瑚達匆忙跟上。朵拉經過幾扇門,最後停在一扇門前,敲敲門。一名年輕男子應門,朵拉用英文解釋警察想看他的房間。男子明顯很緊張,結巴著問:「他們要送我回去?」他重複問了幾次,朵拉才成功向他保證,警察來訪跟他無關。他如釋重負,差點哭了,接著不情願地點頭。瑚達知道,依法他沒有義務放她們進去,不過面對外國警方代表,這名可憐的男子不太可能堅持他的權利。她很羞愧這樣逼迫他,但為了結果,手段的瑕疵可以寬恕。她的時間不多了。
進房後,瑚達問朵拉,「她會說英文嗎?」現在的房客仍尷尬地站在走廊。
「什麼?」朵拉回過頭。
「那個俄國女孩,艾蓮娜。」
「一點點。她可能聽得懂一些,但沒辦法用英文交談,只能用俄文。」
「所以妳才跟她不熟嗎?」
朵拉搖搖頭,似乎覺得好笑。「喔不,不管他們說哪國話,我都跟他們不熟。」
「這房間不大。」
朵拉說,「我不是在經營豪華旅館。」
「她自己住一間房嗎?」
「對。如果我沒記錯,她不太惹麻煩。」
「不太惹麻煩?」
「對,不鬧事──妳懂我的意思。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長期等待,很難熬的。」
牢房般的狹長房內有一張床、小桌子,還有衣櫥。除了床上的運動褲和桌上吃到一半的烤土司三明治,房內沒什麼個人物品。
瑚達隨口問道,「沒有電視?」
「我說過了,這裡不是豪華旅館。樓下交誼廳有電視。」
「她有可能留下一些個人物品嗎?」
「抱歉,我不記得了。如果房客消失不回來,我通常會丟掉他們的東西。」
「或者,如果他們死掉。」
「對。」
房間裡乍看沒什麼發現。瑚達又迅速環視周遭一番,就為了站在過世女孩的角度來看,好了解她最後幾個月的生活:漂流到陌生國度,住進不友善的民宿,沒有人會說她的母語,她又困在小房間的四面牆內,就像瑚達偶爾覺得像自家公寓裡的囚犯,孤獨一人,沒有家人,沒人關心她。沒人關心她──沒什麼感覺更糟了。
瑚達閉上眼短短一秒,試圖吸收四周的氛圍,卻只聞到蘑菇湯的味道從廚房飄散到整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