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劇評都是爆雷。
長瀨智也是偶像組合《東京小子》的一員,俊美粗曠的外型,居於五人之中相當亮眼,是家姊國中時期喜愛的藝人。沒想到若干年後的今日,迎來的不是他結婚的喜訊,而是即將引退的消息。於是觀看長瀨智也的休幕之作,成為我對青春的巡禮。
《我家的故事》如同小學生的作文題目,在現今花樣百出的劇名之中,毫不起眼。這故事又是現今社會之中,年輕人最不想面對,卻無可避免的議題:「老人照護」。在劇名樸素、題材沉重的不利條件下,《我家的故事》卻意外地引人入勝。除了演員精湛的演技,也因為本劇看似書寫家庭問題,實際上是長瀨智也引退追尋自我的故事。
日常與無常
故事的主線,是一能樂世家技藝傳承的困境,以及家中老人失能的照護問題。它描寫的盡是觀山家再日常不過的生活,但編劇讓每個角色,都有精彩不凡的荒謬際遇。
主角壽一身為能樂世家的長子,早年離家投入摔角,雖然一度相當有前景,但最終負傷又過氣。後來為照顧老父,放棄摔角學習能樂,爾後又為生活,一邊表演摔角,一邊練習能樂,職涯相當波折。
在照顧老父的期間,生活和感情穿插許多意外。例如和父親的看護相戀、與弟弟愛上同一女子、陪伴前妻生產、與妻子現任老公奪子、發現童年玩伴是父親的私生子,生活真是一團亂。更不用說壽一身邊其他人,也是各種亂七八糟的奇妙遭遇,如同台灣鄉土劇的情節不斷上演,劇中每個配角,都是不同凡響的麻煩人物。
本劇即便充滿各種灑狗血事件,長子壽一在每一集都是觀山家的中流砥柱,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沒有就此離去。原以為最終的結局,是大夥平靜接受父親壽三郎的死亡,提醒我們珍惜長輩最後相處的日子,重視家庭情感,不要留下遺憾。
然而本劇結局卻是健壯的壽一驟然離世,這是觀眾最不想在戲劇中看見,最意想不到的「無常」。這段安排讓我確信,編劇選擇以壽一的死亡作結,是意圖喚醒大眾想起:「當從前的無常成為日常,嶄新的無常就會瞬間到來。」再讓我們意識到,日常就是在諸多無常的相伴之下前行。
身分與職責
在無常的日常之中,值得注意的面向是,壽一遭受的荒謬際遇,實際上都在考驗壽一如何定義自己的身份,與隨之而來的職責。
在父親倒下時,身為能樂世家的長子,該負起怎樣的責任?如何在摔角與能樂之間選擇?以及他如何兼顧工作與照護的難題?在為人子的他,尚可兼顧能樂與照護時,命運又考驗著他,如何兼顧人父的身份與職責。兒子秀生過動、前妻索討贍養費的問題,讓他必須重返摔角世界,賺取生活費。在與看護小櫻相戀的時候,又考驗著他身為戀人及哥哥的身份,在親情與愛情中,他如何拿捏與取捨?這又讓壽一傷腦筋。雖然沒有因為弟弟放棄愛情,仍因為必須照顧家庭,時而忽略小櫻,常常忘記自己身為戀人的角色。
劇末時,壽一終於兼顧各種身份與職責,在身份轉換之間如於得水,即便自己離世,家人之間也能夠相互扶持。這看似完美的結局,卻在他的靈魂與小櫻的對話中出現破口。
小櫻對壽一說:「你真的沒有自我耶!」壽一突然發現,在兼顧各種身份之中,他居然忘了自己。雖然小櫻問他說,這樣真的可以嗎?他說可以。但這樣失去自我也無所謂的完美人設,會讓觀眾出戲的,至少遺憾一下也好吧!我認為編劇不可能自曝主角人設過於完美的這項缺失。不過,若以此對照現實中長瀨智也退居幕後的舉動,觀眾就可以理解編劇的安排。他是想藉此凸顯長瀨智也在現實生活中,選擇引退的原因。
尋找自我的人生
人生在世必然有多重身份,而身份之間的矛盾是每個人共有的難處。這種難處對身為藝人的長瀨智也來說,更為重大。和劇中的摔角及能樂等職業相比,藝人同樣擁有角色扮演的性質,但不同的是,一旦成為藝人,就沒有舞台下的時間,時刻都有藝人必須維護的人設、附加的責任和限制。
在經歷團員酒醉鬧事後,他不願讓自己的各種行為,影響東京小子的印象,可他也放不下「自己」。因此,唯有卸下藝人的身份與職責,他才能安然地回歸自我。也許,對於長瀨智也退團行為不能理解的人,會認為他這是再次傷害《東京小子》。但看完《我家的故事》,大眾應該就能理性地看待長瀨智也的引退。
即便現在擁有的角色,扮演得再稱職,你的人生還是可以找回「自我」,不是嗎?
結語
生命滿是無常,主角壽一努力扮演各種角色,在還沒開始尋找自我的情況下,就慨然離世,讓人不勝唏噓。據此,為了不讓現實中的長瀨智也重蹈覆轍,抱憾終生,希望大眾目送長瀨智也下臺的背影,並給予無限的祝福。
從《我家的故事》可以看出編劇與長瀨智也深厚的感情,因為編劇給予他的,是一齣與他生命經歷有所呼應的謝幕之作,為長瀨智也的螢幕生涯,畫上完美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