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 怪獸與鄧不利多的秘密（上）：love and alone

若不是哈迷，看怪獸系列的體驗，應該不會比看英雄電影來的好。但對於骨灰級哈迷來說，怪獸系列是一個不得不填的坑，就像每年暑假翹首以盼遲到了好多年的貓頭鷹帶來自己的入學通知信一樣。

第一集「怪獸與它們的產地」，整集在秀各式各樣的怪獸卡牌兼架設基本世界觀（看完我還是不知道和怪獸產地有什麼關係）；第二集「怪獸與葛林戴華德的罪行」，整集圍繞著魁登斯和雷斯壯家的預言，看完仍我不知道老葛的罪行是啥；現在《怪獸》系列來到第三集，雖然第三集「怪獸與鄧不利多的秘密」整集的主線是在講魔法世界領袖人的選舉，不過劇情好歹有提到「鄧不利多的秘密」，終於有一集的劇情開始涉及副標題了！可喜可賀！

（必須說，《怪獸》系列已經徹底磨平了我對於電影劇本邏輯要求的稜角）

所以，雖然劇本有種種問題，雖然邏輯有種種謬誤，雖然情節破碎到令人無比質疑羅琳參與編劇的含量是否摻水，但一進電影院，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我還是下意識的秉持著文本分析的精神來解讀劇情。

《怪獸三》是《怪獸系列》至今唯一一部看完之後我有爆發小宇宙怒打觀後感和怒噴的，前兩部都是「？？？？？？？？？？（我看了什麼）」，於是決定秉持著真愛粉的精神，認真的分析一下劇情，再噴一下各方面的槽點雷點。

觀影之前，我最為關注的問題有三個，一是GGAD之間的感情；第二的是Ariana的真正死因；第三是魁登斯的身世之謎。這三個問題延續自《怪獸二》的鋪墊，也正符合《怪獸三》的副標題。關於「鄧不利多」的秘密，可以分三層解讀：

絕對有許多人是秉著嗑CP的精神進電影院的。《怪獸三》要揭露的一個大謎團是ＧＧＡＤ之間的情感，究竟在Ariana死亡的那個夏天，兩人分開後，是仍愛著彼此、或由愛轉恨、或僅一方感情轉變；另一個關鍵，就是上一集末尾的血盟。

血盟的訂立畫面在《怪獸二》，兩個少年在夏天的穀倉中緊握雙手訂定的血盟（那是個非常有性暗示的畫面kya）；《怪獸二》末尾，紐特將玻璃獸偷到的血盟玻璃瓶交還給阿不思；《怪獸三》中，阿不思展示了血盟對於自己的束縛力，側面展示了ＧＧＡＤ兩人無法直接對於對方出手的現實。

然而，即便在血盟的束縛下無法懷抱敵意拿著魔杖面對面互轟，ＧＧＡＤ兩人已然清楚彼此是敵對關係了。ＧＧ找到了魁登斯，運用ＰＵＡ心理操控，認為魁登斯可以替自己殺死阿不思；ＡＤ則窩在霍格華斯當個教書匠，私底下派紐特去執行反對葛林戴華德的計畫。

（關於血盟破裂畫面的解讀，以及ＧＧＡＤ的情感分析，後面再聊）

在ＧＧＡＤ相遇相戀那個夏天，阿波佛其實在高錐客洞也與一名少女相戀。在得知哥哥阿不思想與葛林戴華德離開，阿波佛再也無法忍受，與兄長爆發衝突，意外導致妹妹的死亡，悲痛懊悔之下與少女分開，絲毫不知少女已然懷了他的孩子（也就是後來的魁登斯）。

有了「自己的戀情」這一點，阿波佛阻攔哥哥與戀人離家的動機就更加合理充分，也多了一分人性的自私。他深愛家人的同時，也渴望擁有自己的人生、愛情，因此格外無法原諒持續忽視家人的兄長，爆發了衝突。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深愛著無私的同時也自私著，人性不能要求任何對象徹底的無私奉獻。

就某方面而言，其實妹妹的存在是一種拖累。是一個悲劇。只是Ariana死亡的方式使這一切更徹底的成為悲劇，破鏡無法重圓式的悲劇。

HP正傳中，關於Arianan死亡的描述是，「阿不思、阿波佛、葛林戴華德三人打起來，Ariana衝進來，死在不知道誰的咒語下。」（第七集 死神的聖物）

而《怪獸三》中，Albus對紐特說的真相是：「想和蓋勒離開（英文是go away together，但tmd字幕翻譯成私奔），阿波佛和我發生爭吵。阿波佛抽出魔杖，這很愚蠢，而我也抽出了魔杖，這更愚蠢。蓋勒只是在一旁大笑。而發現動靜的Ariana衝了進來。」然後自然，她死在不知道是誰的魔杖發出的咒語下。

《怪獸三》電影與《Harry Potter 7》小說中的敘述明顯是相悖的。如果依照創作時間序、新發布者為準（即羅琳修改原本的設定）的話，這段敘述所澄清的真相是，Ariana並不是死在「三人混戰」下。事實是，鄧不利多兄弟二人之中，有一個人，親手殺了自己的妹妹。

這才是兩兄弟永遠沒有辦法和解的原因。也是他們永遠沒有辦法面對這個真相的原因。殺了妹妹的人，不是自己，就是哥哥/弟弟。不是無止盡的自責、就是無止盡地責怪。而事實是，自責和責怪或許同時共存。

因為這個原因，兄弟倆之間的關係即使再怎麼修補，妹妹的死亡橫亙在他們之間，是兄弟永遠的傷痛，即使《怪獸三》兄弟倆合力找回了魁登斯，也永遠有道無法彌補的裂縫存在，不可能修復至親密如初。也因為如此，阿波佛永遠仇恨老葛，Albus也再也無法和蓋勒再在一起（即使他們必然漸行漸遠）。

《怪獸三》有兩個場景，是ＧＧＡＤ面對面、而且有所對話的，一是電影初始在餐廳的會面，二是電影末尾在魔杖對決後的決裂。場景一展現的兩人在只面對彼此且無且無他人時的態度，場景二則是兩人在明確的立場敵對、利益衝突下決裂的場景。

有些評論認為ＧＧＡＤ會面是發生在鄧不利多的想像之中，也有些人認為事實上發生也未必不可能。我個人認為是後者，結合預告片中提及的「回憶」，以及餐廳畫面結束時以火焰焚燒的形式消失，鄧不利多面向窗戶的背影明顯擋著某樣東西，我推測餐廳的會面是一段記憶，是鄧不利多在儲思盆中閱讀自己的記憶。

這個會面的場景，展現出的是兩人在沒有旁人在場合下，直面對方時，對於彼此情感的態度。這是最無需顧忌他人，最能夠坦然面對舊情人的場景，換言之，兩人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可以最大程度地展現出雙方對於這段戀情所抱持的觀點。

兩人同框所展現出來的熟悉和默契仍是十足的，絲毫沒有生疏感，或許有些許微妙的尷尬，卻沒有疏離。對彼此的稱呼，也仍然是「阿不思」和「蓋勒」。（甚至鄧不利多在私底下稱呼葛林戴華德，也是喊蓋勒；葛林戴華德直到最後決裂，才改以姓氏稱呼對方）

接著，兩人之間，展現出來的分歧點，來自於葛林戴華德。他施了魔法，隔絕開餐廳其他的麻瓜，這個舉動展現出他對於麻瓜的排斥。

第二個歧異點，來自於談話之間，老葛說，「我們擁有共同的理想」（是we have，不是用過去式），被老鄧糾正是曾經、現在不是了。而老葛詢問最初願意同行的原因，阿不思說：「Because I was loved with you.」

我並不清楚在英文的語境之中，「I was loved with you」這句話使用過去式，指的是單純對於兩人的Relationship的切割，對於自己不再投入在「相愛」的清楚認知，又或是更加決絕的，對於對方的情感完全不定義成為愛情的愛。以電影所呈現出的模樣，GGAD的關係明顯更偏向第一種，他們的關係決裂是兩人之間Relationship的決裂，理念出現了分歧。兩人都清楚，彼此已然成為了敵對方。然而，天才的孤獨莫過於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兩個天才的相知相遇或許是一生中僅只一次的幸運，他們也的確一生中僅遇到了一個人。

在觀影前，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葛鄧兩人對於彼此的情感究竟有多深，深到什麼程度。ＧＧＡＤ黨的嗑點，大概在於，兩個人對於love each other這件事都異常坦承，無論是面對彼此的稱呼，還是面對別人提起他們之間的關係都是用「Love」來稱呼。

首先令我吃驚的是，兩個人對於「I love him」的坦白程度超乎我的想像，是足以讓嗑這對的CP粉原地起飛的程度（坐我左邊的女生一直在尖叫，嗯）

其次，這兩人「不直接對對方出手」的顧忌，在觀影後，我確定了最大原因是因為血盟。血盟會使他們在浮現「意圖」對抗對方時就對自己出現反噬的效果，但兩人都在即早之前就明白了彼此不是同道中人，甚至會是自己理想道路上最大的阻礙，因此老葛選了魁登斯，代替自己想除掉老鄧。

虐的點虐在，老葛還是會執著說「我們有共同的理想」（是we have，而不是過去式），再老鄧被糾正說這是曾經、現在不是了；而老鄧在對他人坦承葛鄧關係時，所使用的詞，也一直是Love、而不是Loved。

兩個人都是絕對的力量巔峰，都極有影響力、號召力、煽動力。一直到《怪獸三》的時間線，他們對彼此還是有愛的，對彼此而言，依然是最無可取代的人，卻也早已知道彼此必然成為敵人，是必須剷除的人。

然而，直到血盟破裂（1927）、葛鄧大戰結束（1945），時至多年過去，鄧不利多死後，佛地魔逼問葛林戴華德關於接骨木魔杖的下落（1998），老葛也只說「早就不在我手裡了」，寧願被殺死也沒有直接告訴佛地魔，當年從自己手上贏得老魔杖的人是阿不思・鄧不利多。

看《奧術》第一季時，很喜歡一句評論：「英雄為了世界放棄你，而反派為了你放棄世界。」

在ＧＧＡＤ身上，兩個人都是為了理想/世界，捨棄了「愛」這個相較之下更加私我的選擇。但仍然還是愛的。而且也都很坦然的讓自己也讓對方知道，那些事情都發生了之後，我沒有不愛你；但那些事情已經發生了了。

與其中文翻譯的「血盟」，我更喜歡英文「blood trust」的稱呼。「trust」（承諾、信任）比起「（因為某原因而奠定的）盟約」（基於某種原因、中文語意中多半是利益相關的）來得更能夠是這樣純粹的關係。

血盟的機制是《怪獸三》中依然沒有解釋清楚的謎團。不過，一開始回憶片段中，兩人討論了是否要取消血盟，這是否代表血盟是可以在訂定者的協議下取消的呢？

而在不丹的選舉會上，血盟玻璃瓶的破裂，或許也象徵兩個人之間對於彼此之間可能存在的最後一絲猶疑矛盾的微妙情感，也徹底的破裂，立場上徹底宣告成為敵對方，因此，這份「trust」也因此在某種特殊機制下破碎了呢？

在玻璃瓶破碎的那一刻，ＧＧ和ＡＤ向彼此說的最後一句話，非常有意思，根據CP黨解讀，殺傷力不亞於「Always」。

ＧＧ改稱呼了。從前他只稱呼對方的名字、阿不思。稱呼的改變是徹底切割宣告。

只是我一直覺得，葛林戴華德既是對於自己「偉大的理想」有著更多行動和野心的人，同時、在這份「愛」上的割捨，他是比較有留戀的那一個。孿生麒麟認阿不思為主、全盤計畫被破壞，原本即將成功的計畫功虧一簣，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徹底要劃分界線了。

鄧不利多則是情感上較早做出抉擇，行動上較晚下定決心的一人。在《怪獸三》的時間線，已經是他下定決心要站在ＧＧ敵對立場的時候了。

在看《ＨＰ》時，我總覺得和ＡＤ的距離很遙遠。他可以站的很高、看得很遠，他可以高瞻遠矚、智取無雙，也可以無情冷漠的令人膽寒。

ＧＧＡＤ呈現出了「天才」陰暗面，一個光明、一個黑暗，同樣聰明強大且孤獨，同樣受無數人崇拜景仰，結局亦同樣寂寞如雪。這樣的天才，站在平凡人一生無法企及的高度，擁有力量、名聲、權力，同時也一輩子不可能擁有最平凡樸實的生活。也正是Albus向Jacob所說的那顆「Full heart」。

《怪獸三》在我心中簡直把Albus捧上了神壇。作為骨灰級書迷，我一邊看電影，腦中一邊頭腦風暴著HP正傳七集劇情和魔法界編年史，看到最後，雅各和奎妮的婚禮，烘焙店中是最平凡樸實的幸福，阿不思從椅子上起身，一個人走在飄雪的街道上緩步離開。我腦中迴響起葛林戴華德怒吼的那一句「從今以後還有誰會愛你，鄧不利多！」隨著鏡頭拉遠，雪地上人影越來越小，足跡也隨之越來越看不見了。

他手握熄燈器，但沒有替自己點燈。

後方的烘焙店裡有亮光，有笑聲、有暖意，有終得相守的戀人，有世界上最為樸實甜蜜的幸福。

我真的覺得，Albus好孤單啊。

阿不思・鄧不利多，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這個「the greatest」從何而來，在《怪獸三》中得到了認證，麒麟選擇步下階梯朝他俯首（這讓我理解了小說中為什麼夫子對老鄧如此之忌憚）。他的生命中，獲得了世上所有的美譽和聲望，同時，生命中所有的平凡幸福也全部都徹底失去了。

我想到《ＨＰ》小說裡，第一集，哈利問教授在意若思鏡前看到了畫面是什麼，鄧不利多說，我看到鏡中的我拿著一隻聖誕襪。

現在甚至不忍心去想像這句話是不是真的。當時，在小說完結後，多數人的解釋是，因為Ariana的悲劇，鄧不利多心中最大的遺憾就是家庭未能圓滿。聖誕節是家人團聚的日子。他渴望回到和家人重聚的時光，而那樣的年輕歲月，他主動為了追尋力量而離開家人，因此他和此生中唯一的戀人相遇，也因此造成了妹妹慘死、與弟弟決裂的悲劇，那是他最為後悔的事情，也是最刻骨銘心的經歷。

那麼，實際上他看到了什麼呢？

聖誕襪也好，活著的家人也好，甚至是蓋勒。任何一個可能的畫面都太過殘忍了，都是他永遠失去的也永遠不可能失而復得的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