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貫穿

生命很奇妙。

1992年5月15日，立法院表決通過刑法一百條修正條文；而今天，立法院三讀通過威權統治時期國家不法行為被害者權利回復條例。

三十年的時間相隔，兩個形式不同、實質卻為因果的法案，因為政治氛圍轉換與民意訴求推力，終於都實現了。

1992年的我、2022年的我，兩次經歷並參與了改變的過程；雖然間隔三十年，一種強烈的生命貫穿感受，令我感動、亦被震撼。

從今天這個時間點往回看，所有改變的發生似乎都理所當然；但若重回現場、回到當下，每一次被改變都是波濤洶湧的，因為畢竟都牽涉政治，而且是很深的政治。

三十年前的我，還稱得上年輕；在那個新、舊政治遞嬗的時代，追求民主改變的浪潮正風起雲湧，因著當時老闆的關係，近身見證了「廢惡法」的一連串行動。刑法一百條是其一，就和蘇聯解體一樣，隨著動員戡亂時期的終止，一連串箝制言論自由的惡法被廢止、修正。

這次，我不再年輕；眼見政治受難者前仆後繼、鍥而不捨地向每一個掌國家機器的執政者，要求公道。其間雖經政黨輪替，但依然再三功敗垂成；直至轉型正義成為政治顯學，儘管得見一線曙光，卻也走了六年。時間，是轉型正義的最大敵人，人盡皆知；然進入政治現實機關算盡的深水區，已然老朽的受難者，比當年反惡法者，更卑微、更無奈。

這兩個時間點，都將成為歷史的記憶；日後的人打入關鍵字，可以見到事件的描述，但僅止於結果的描述。

於我，當然也是歷史，卻更是生命的貫串。兩次三讀通過敲下的議事槌，內心的熱血都逼出了眼角的淚。

當我走過，自能體悟生命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