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當我步出那棟白色公寓，感覺像從長滿荊棘的山頂滾下來,地上散落彼此眼目的猙獰,爬起來拍掉那些針刺,我想起你告訴我你在成功領受訓有次被長官要求從山坡上滾下去,我注視著你的眼神,腦海裡浮現你悻悻然爬起來的模樣,那好像是你難以忘懷的傷。
我一路上都沒有進食,沒有任何食慾,我又想起你從前下去高雄找我那夜晚,我還那麼恨你,你當時不願離開的心傷, 似我今日出現在你眼前一樣,你那夜孤單離開的身影,也似我今日的黯然神傷,我們一定都哭了。
二日
當然,醒來第一個意念仍是想到你。
昨夜心情意外地平靜,因靜下心來看了一篇小說,太宅治的“ろまん燈籠,作者安排一家五個兄弟姊妹玩小說接籠的遊戲。五個人的價值觀和見解不同巧妙的把這個故事說完,但可能完全不是他想要的,這世界的完整美好是一種理性思考的奢望。
一位王子在森林裡迷路差點成為老女巫的獵物,卻被年幼的女巫的女兒釋放,女兒就被老女巫關進牢房,但隨時日增長,女兒越變細緻漂亮,直到四年後王子再到森林遇上,認出塔上的女孩即是救命恩人,於是將她帶離森林回王子的城堡。
可這女巫的女兒被詛咒,與愛人結婚生了小孩會有兩個結果,一個是會死,一個可以活命但是會變醜,所以這小王后是該如何選擇?她想如果變醜了王子會不愛她,而此階段,王子所愛的女孩正是來自森林裡,充滿野性的美麗天真女孩。
當小王后一天天接近死亡,正在非常憂慮的時刻,母親老女巫出現,於是問王子說假如女兒變很醜還會愛她嗎?王子說只要活下去就好。讀到這裡覺得故事有點幼稚,在討論甚?
“不懂得死心,依照本能行動的女人,往往會造成悲劇”
”讓我死吧!“,這句話帶著惹人憐愛的謙虛,但若仔細想想,這也是依據非常自私,極度自戀的的話,淨是盤算着被愛, 自認還有被愛的資格時,活著才有意義,才會快樂,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即使清楚自覺到,自己已經沒有被愛的資格,人也應該永遠有愛人的資格,我認為一個人真正的謙虛,是懂得愛人的喜悅。。”
當然這個結局不是太宅治自己的,其實我們都是不懂得死心的人。而我和這個野蠻公主相反,我不是因美醜怕不被愛而選擇死亡,相反的,我很愛你,而忘了自己,我應該更愛你,因為你也是寂寞的。我祇是因為害怕生離死別的悲傷而不敢被愛,那受苦的是活著愛我的人,如果我在你愛中死亡,我覺得你會瘋掉!所以隱隱的我在造成分手的悲劇,我這樣撞擊你,你恨我,但只要依經歷痛苦之後,你就可以更精神的活下去,但如果我在你愛中死去,你將永遠對生命沮喪,難度一日。是的,我明白,你一直是這樣愛我的。花兒都開好了,命運卻如此操弄着我....
三日
三日,我亦感覺如三年漫長的遠隔,昨夜,當疲憊的身軀半貼床頭,捻開燈盞,繼續讀將“浪漫燈籠”這書,這書是太宅治婚後居住在三鷹所著,情緒難得意外的理性,也好,此時此刻理性對我而言是好的,也不知為何挑到這本書,那日去豐原金石堂,兩扇玻璃門打開一入眼就見了他,仿佛他是來救我,近日,我用生硬的日文在網路青空文學用心看了幾篇容易的短文,莫非他都知道了,所以憑他難得的理性也要來安撫我一下,真是個溫暖的朋友啊!
我看到”散華”這篇,他說臨終之美:
“在清朗的晴天,完全無風的和眴春日,櫻花也會經不起自己的重量,宛如溢出般散落,呈現出小規模的花吹雪。桌上插在杯子裡的大朵玫瑰,深夜也會如碎裂般散落,這不是風造成的,是自己散落,與天地的歎息一起散落....”這是我讀過形容櫻吹雪最好的文句,不矯情不做作。我也想起,我們在富士宮的太平寺看櫻吹雪,我們靜靜坐在那緣廊,欣賞那雪花紛紛飄落，然後我起身走到花樹下,回頭望你,你氣定神閒的坐在那兒,隔著雪花飄飄真是美,我對著你按下快門。想著想著,感覺彷彿我們又不是那麼遙遠,卻有着深深的惆悵,驚覺去年今日,就是我們在日本賞櫻的那日,我哭了,我再不能摟過你扎實的身體,眷戀你的溫度賴床不起...,我想你,想到心碎。
但三日之前你慍怒的臉眸突然閃進腦海....。我會聽你的話好好放下,猶如我在世的日子已經結束,即使我們依然相守也是要被迫中斷,這是很無奈也是必須接受的啊!於是,我在地上要學習過天上的日子。我繼續把這篇文章看完,是描寫友人造訪相談文學的札記。我沒有朋友,我能說這些的有只有你,你說過沒有人能像你如此貼近我,傾聽我,是的,唯有你,謝謝你,而我這一生也祇對你給出自己,紀伯倫說:愛不給什麼,只給予他自己。嗯,我們都是這樣的。
啊!我此生是如此的美足,我的生命亦要像櫻吹雪,與天地的歎息一起落下...臨終之美。我爬起來打開電腦,想找出原文。
是春假了,希望你的假期快樂。
離恨恰如春草
更行更遠還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