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寫這本書。
有個人走進了這家書店,在眾多書架面前徘徊,因為好奇心的驅使拿起了這本封面完全空白的書,然後讀了起來。
當她讀到這一行的時候,她發現這本書其實還沒有寫完。
然後她往後翻了幾頁,回應她的只有幾張空白頁面。
接著她在看到這頁有字的時候又停下仔細閱讀了。這人是不是很蠢?因為我已經說過了,這本書真的還沒寫完,我甚至在第一頁的作品簡介就已經說了。
她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汙辱,於是賭氣似的偏偏不把這本書放到原本的書架,將心中的不滿發洩在可憐的店員身上。
店員遇到這種不為人著想的客人還真是倒楣,上了一整天班本來可以好好休息了,卻還要留下來幫這種社會渣滓收拾爛攤子。但願她走出書店後的16分鐘後會被人在暗巷裡好好教訓一頓,最好是被一個名為「MSTD遊戲」的秘密機構的成員從背後給迷暈,然後悄悄綁走,因為她看到這本書了,並且表現出明顯看得到裡面內容的樣子。
之後她會和其他七個跟她一樣看到這本書的人關在遊戲的庇護所裡:
一名白色頭髮黑眼睛的自由職業者。
一名红髮红眼的街頭藝人。
一名黑髮瀏海染白,粉色眼睛的高中生。
一名橘髮橘眼的大學生。
一名深綠色頭髮黑色眼睛的藝術創作者。
一名米色頭髮深綠色眼睛的國中教師。
一名黃色頭髮紫色眼睛的糕點店副店長。
他們八個人在機構人員的逼迫下,來玩一場充滿怪物的死亡遊戲。
也許是一開始迷藥的劑量沒把握好,她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後甦醒的人,在她醒來之後,就發現其他人已經開始聚在一起討論——
喔對了,如果她真的那麼無聊把前面這些字全部看完的話那我再說一下,後面是真的沒有任何內容了,把這本書翻到爛掉也不會看到任何一個字的。
「搞毛啊!」
如果要穆時雨選一個度過無聊週末最好的娛樂方式,那無疑是在離家最近的書店遊覽有沒有出版的新書,如果看到有喜歡的話還可以用打工賺來的零花錢買幾本回家好好欣賞。不過就目前為止她並沒有看到這個星期有她感興趣的新書上架,於是她打算挑一些沒有被塑料薄膜包裝的書拿來殺時間,誰知剛好被她挑到這麼奇怪的作品。
「正常出版社會允許這種東西出版嗎?腦袋有問題吧!」她翻到最後一頁,上百頁的空白頁面過去,果真如前文寫的一樣,後面再也沒有出現任何一個方塊字或標點符號,底頁也只有貼著關於作者編輯以及出版社等等書籍資訊的貼紙。
她嘀咕:「這作者聽都沒聽過,內容也讓人摸不著頭腦,根本沒故事性可言,剩下的頁數甚至就只是白紙而已,我都可以拿它當筆記本來用了。這個編輯沒問題嗎?就這麼放任自己手下的作家不管任他怎麼搞?」
感覺這個作者寫出來就是為了耍人的,估計這編輯是拿朋友的名字來充數的吧?出版費也是自付的吧?資本家就是吃飽太閒了,紙張可是很貴的!
如果是為了耍人,那她要在這個作者的簽書會上滿面笑容地對他說:「恭喜,你成功了。」然後把這本垃圾書狠狠地拍到他臉上轉身走人。
這本書她之前沒見過,封面書脊空白一片,甚至沒有標示書名,卻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引導她去翻閱它。
搞得那麼神秘,本來期待翻開來看到的會是什麼樣的內容,結果沒想到不但欺騙她的感情,還浪費她時間。穆時雨氣不過的把這本書丟到一邊放雜誌的矮櫃,重新將掛在脖子上的耳罩式耳機戴好,在手機的撥放清單挑了一首英文歌開始撥放,走出書店。
直到踏出店門的那一刻她都沒注意到,書架的另一端,有一雙眼睛透過隔層與書本間的縫隙一直注視著她。
高瘦的身影站在視線的死角,單邊耳麥掛在左耳,有些沙啞的男性聲線低低地對耳麥另一頭的人說:「確認目標正確,我覺得會是稀有的“綠色”等級。直接動手嗎?」
短暫的沉默,耳機那頭終於傳來一陣帶著電子雜音的指令。
「……收到。」
冬至已過,天氣依然有些濕冷,上午才剛下過雨,路面還沒來得及乾。穆時雨理了理自己黑色的立領上衣,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漫步在人行道冰冷的灰色石磚上,這是跟天空一樣呆板沉重的顏色。走幾步就會看到隨地吐在路上的檳榔渣和沾滿污垢的衛生紙碎屑黏在地上,還有其他看不出來是從什麼東西剝落下來的小碎片被她踩過,在塑膠鞋底下發出悶悶的破碎聲,雜亂無序。
手機螢幕刷著IG照片,她除了朋友之外還關注了很多萌寵博主,尤其是跟貓咪有關的。耳機裡的音樂從吵鬧的搖滾樂變為詭譎多變的黑暗曲調,就像之前一樣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很平常的星期六。
她為了抄近路拐進一個昏暗的小巷。剛剛的街道雖然人不多,但至少還能看到其他幾個行人,而現在只有她一人在這條只有兩人寬的巷子。剛踏進五、六步的距離,穆時雨腳下一頓,背後有股寒意直衝腦門。她狐疑地轉頭看向身後,什麼東西都沒有。
可能是错觉吧。她想著。
雖然心裡是這麼安慰自己,但她默默把音樂的音量調低,繼續滑著手機,一邊警惕身後,大步流星向巷子出口邁進。
兩旁的建築物擋住了陽光,小巷陰冷的涼風吹得一陣一陣,刮過裸露在外的皮膚,像是要把上面起的雞皮疙瘩也一起刮掉。她大氣都不敢喘的快步往前走去,心裡不安的預感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明顯,到最後形成未知的恐懼。
快出去了,只要再走幾步就好了。
一輛黑色轎車突然擋住前面的路口。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霎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乾淨的白色手帕從後方捂住她的口鼻,有股非常刺鼻的藥水味竄入鼻腔。
「唔……唔唔唔!!!」
手機和耳機在慌亂中掉到地上。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穆時雨極力試圖從這個禁錮掙脫,環在腰上的手臂像雕像似的牢牢困住她,雙腳也努力地想要往前衝,不忘踢身後的人兩腳。這個綁匪是從哪來的力氣?他對穆時雨的所有反抗都不為所動。
劇烈的掙扎反而加快乙醚的擴散速度,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她就在惶恐和……對未來的恐懼中被人迷暈,全身癱軟向後倒在綁匪的懷裡,徹底失去了意識。
那綁匪確認少女不會再動之後,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身體將她抱著,往巷子出口走去,駕駛座下來了一位西裝筆挺的司機為他打開後座的車門。綁匪對司機說道:「最後一個,可以回去了。」
他讓穆時雨躺好在座位上,關上後車門,自己剛坐上副駕駛座,司機就開始發動引擎,往更加郊外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