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火_最終章_沒有悲憫之心的神_2

2022/07/11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我們按照齊亞克講的位置,把車停在法拉盛的一個加油站。
髹上業主商標的鮮紅色大球在泵島上緩緩旋轉,兩座泵島都沒有車停靠,身穿模仿美國國旗紅白藍配色襯衫的職員不時打著哈欠。旁邊的舊車商停滿了各種色彩的車輛,數十條綁滿各色小旗的長繩從最裡面兩層樓的辦公室拉到車場各個角落,在車頂和車身投下不斷變幻的光影。
一旁的馬路此刻都沒車,安靜到會讓人想跑到路中央,玩玩像滾鐵環、跳房子的遊戲。
齊亞克站在加油站入口,抬頭望向泵島上的大球。
「還記得這個地方嗎?」他轉頭望向我們,「我們有一次借調到法拉盛支援一個月,奇怪的是,不管是我開車還是你開車,都會有意無意避開這裡。」
「怎麼會忘得了?」我張望四周,「五年前那個雨天,你不是就跪在那裡嗎?」
「是啊。」齊亞克點點頭。
「這裡是譚十飛的商場?」王萬里望向加油站。
「你們不會覺得奇怪嗎?」齊亞克說:「檢察官辦公室的車子是譚十飛進口的,法官那支電話是也是譚十飛的電話廠商提供的。所以你們在愛爾蘭時,我另外調查了一下譚十飛。」
「很有趣,結果怎麼樣?」
「譚十飛原本只在法拉盛經營一個小商場,五年前那樁案子後,他開始投資汽車、房地產、物業管理、電信等各式各樣的產業,而且幾乎都成功。不到兩三年,就成為華人商界的巨頭。」
「這個我們都知道,」我說:「你有跟他本人談過嗎?」
「沒有,」齊亞克說:「他本人一年多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王萬里問。
「他暴富之後,在法拉盛的高級住宅區買了幢豪宅。一年前一夥盜匪襲擊了他家,殺死他、妻子跟兩名子女,臨走時還放了把火,消防隊趕到時,房子只剩下一片瓦礫。後來消防隊清理現場時,發現遺體的狀況不太正常,才通報警方接辦。」
「有找到嫌犯嗎?」
「有,」齊亞克說:「而且那個嫌犯我們都認識。」
「該不會是 - 」
「沒錯,是艾德格.布雷,」齊亞克說:「不過當時喬納.梅爾文提出布雷的不在場證明,法拉盛警方第一時間就將他剔出嫌犯名單,真凶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董事長全家突然掛掉之後,其他的董事和股東開始爭奪經營權和公司的產業,公司四分五裂,被其他同業吞噬。連這塊譚十飛起家的破商場也被法院標售,最後變成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
我望向加油站,眼前浮現那個下著大雨的午後,
在陰沉天色下來往的撐傘行人和車輛,
淋著雨跪在人行道上的齊亞克,
還有拿著大聲公,朝我們兩人叫囂的譚十飛。
身後一個男中音響了起來。
「當納粹來抓共產黨人時,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
我回過頭,只見我的搭檔緩緩唸道:「當他們關押社會民主黨人時,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社民黨員。」
「當他們來抓工會會員時,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工會會員。」我接著唸道:「當他們來抓猶太人時,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現在他們來抓我了,但是,再也沒人為我說話了。」齊亞克停了一下,「是馬丁.尼莫拉的詩吧?」
「嗯。」
「那個愛爾蘭寄來的外交包裹現在在機場,我找了幾個兄弟看管,」齊亞克說:「你們在那裡找到了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我把尤利克.湯普森告訴我們的故事講了一遍。
「不會吧,」齊亞克說:「你的意思是,易千帆在那個組織待了兩年?」
王萬里點頭,「而且,尤利克.湯普森應該有話沒告訴我們。」
「哦?」我說。
「他說他認為易千帆的行動還沒有結束。事實上他也在暗示我們,應該有其他易千帆預定的目標,我們還沒找到,」我的夥伴轉向齊亞克,「你知道那個人權團體的執行長,約瑟夫.皮特曼住在哪裡嗎?」
「皮特曼?」
「你不會覺得奇怪嗎?一個二十幾年沒有執行死刑的地方突然執行死刑,對人權團體來說,這應該是千載難逢的宣傳機會吧?
「那為什麼莫頓執行死刑時,監獄門口皮特曼那個人權團體只有成員在場抗議,身為執行長的皮特曼本人卻不在場?」王萬里停了一下,「如果沒猜錯,皮特曼本人可能早在莫頓執行死刑之前,就已經失蹤了。」

約瑟夫.皮特曼的家,在中央公園旁的高級公寓。
「我丈夫出差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皮特曼太太端了四杯咖啡,放在茶几上。
「皮特曼先生有說他要去哪裡嗎?」齊亞克問。
「沒有,」她在齊亞克、王萬里和我面前坐下,「大概在那個死刑犯,叫什麼馬里奧 - 」
「馬里奧.莫頓?」我說。
「是,他在那個死刑犯執行前幾天突然說要出門,」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因為他常常到處拯救死刑犯,還有找贊助人募款,為了怕檢察官跟法官知道後會加快執行進度,還有贊助人臨時改變心意。他去哪裡,見什麼人從來不會告訴我們。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王萬里說。
「我原本也是基金會的志工,」皮特曼太太微微一笑,「除了『終止死刑促進會』,因為家裡經營戶外運動事業,他有時候要假扮成顧客,參加同行業者的活動,為了怕被人發現,有時他也經常跑出去,一兩個月才回來。」
「您辛苦了。」我望向四周,牆上掛滿了鑲在橡木框裡的照片,照片裡身穿各色狩獵背心的皮特曼露出笑容,背景可以看到非洲的猢猻木、大西洋和太平洋吊在港口堆高機上的馬林魚和鮪魚、太平洋島嶼的平房和珊瑚礁。
「不過他每次在家裡時,每天只要到十一點,他就會準時下來吃午餐,」皮特曼太太說:「或許就是他在家這麼貼心,每次他一出門,我就會想像他回家時會帶著什麼樣的故事回來,光這樣想,心裡就會好過一點。」
「是嗎?」我的夥伴點了點頭,起身告辭。「謝謝您的咖啡。」
我們三個人走出公寓,坐上齊亞克的車。
「你認為約瑟夫.皮特曼現在在哪裡?」齊亞克發動車子,朝北駛去。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在待會我們要去的地方。」王萬里說。
「我們過來時FWS(魚類與動物保護局)的人告訴我,他們在那一帶抓到三十幾隻,全鎖在附近一個閒置的水塘裡。」齊亞克轉動方向盤。
「那還不簡單,一隻隻檢查不就行了?」我說。
「你講的倒容易,」齊亞克說:「那個『玩意』可不會乖乖坐著讓你檢查。而且有三十幾隻,你要怎麼動手?要讓一隻隻過X光,就可以把人累到半死。況且保護野生動物可是這些人的職責,要是三十幾隻都要這樣,他們可是不會同意的哦。」
他伸出右掌,朝空氣虛劈了幾下。
「不用那麼麻煩,」我的夥伴從風衣掏出懷表瞄了一眼,「多虧皮特曼太太,我應該能找出是哪一隻。」
「你為什麼那麼肯定 - 」
「是易千帆告訴我們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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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萬里和霍士圖的短篇探案集「前鋒新聞報導:王萬里和霍士圖探案」正在各大書局上市,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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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很大暴力警察』跟『美麗東方女奴』的組合, 橫跨非洲和香港的異國犯罪冒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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