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65.加冕

　　「陳同學，我們現在要去那裡？你說的反抗盛宴又是什麼？呂義帆會在那里嗎？」

　　冷風吹來，在這破敗廢棄多年的校園裡揚起塵沙，粒粒沙石打在身上令維朗妮卡感覺不太舒服，就連走路都要用手臂遮臉才能前進，只能勉強看見前方一拐一拐的身影。

　　「呂義帆同學舉辦了一場誓師大會，要在正式發起反抗狼煙之前鼓舞大家，同時宣示我們的正當性與正義性，維朗妮卡同學一定也會被感動！」

　　「喔......嗯......」

　　會不會感動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大半夜不能睡覺還要來這裡驅靈，一切全都拜呂義帆所賜，而且那傢伙還涉及非法吸金喬爾市市民存款，找到之後暴打一頓應該不算過份。

　　一路上，維朗妮卡就聽著陳同學不斷述說他們自己將要成就如何偉大事情，一切都是為了正義與自由，更要時不時被吹來細碎沙粒拍打，隱藏在心底火氣也漸漸加深。

　　絕望學園的暴動事件距今經過二十四年，縱使詳情被當局壓下，但在這網路發達資訊流通的年代，一些過往秘密多少也能找出蛛絲馬跡。

　　維朗妮卡來之前曾用手機簡單調查一下，雖然死亡和失蹤多名學生，但是領頭幾人似乎什麼事都沒有，既沒有被法律判罰也沒有受到其它懲處，之後更是步步高陞越過越好。

　　這場影響當時喬爾市深遠的學生暴動，沒有任何人需要負責。

　　一切只要以正義之名，當然能夠為所欲為。

　　包含眼前陳同學的幻影也是，事件成為他踏入政治圈的跳板。

　　當年傷亡實情甚至暴動目的是什麼反倒在網路上找不太到，更多的是集中派與自由派私下培養的側翼組織與寫手，用各種空泛數據、誇飾背景、杜撰真相來當成真實歷史各自表述。

　　所以維朗妮卡對陳同學說的這些實在沒有興趣，更沒有挖到過往隱藏歷史的興奮感，因為不管真相如何，慾望薰心的人總是有各種角度可以解釋。

　　兩人走了一陣子，就在維朗妮卡對於對方滔滔不絕的嘴巴感到不耐煩之時，一拐一拐的背影終於停下來。

　　這時，風沙也平息了。

　　眼前又是另一番奇異景象。

　　維朗妮卡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身處在一座寬廣的體育館內。

　　兩側看台和中央空地滿滿是「人」，全都是像陳同學那樣被火燒與毆打過的詭異人形，他們正在嘶吼、吶喊、狂叫，發出各種意義不明聲音。

　　宛若千百瘋魔夜行盛宴。

　　最前方是一座巨大舞台，兩側上台的道路以黃金碎粒鋪滿，直直延伸至舞台中央，耀眼光芒閃亮豪奢！

　　中央講台之上，則放著一頂完全用鑽石堆砌而成的珍貴王冠！

　　陷入這如同地獄惡鬼亂舞之地，又被光芒閃耀的璀璨舞台鎮懾，即使見過不少世面的維朗妮卡一時之間也無法反應過來，只能小嘴微張呆愣看著一切。

　　「維朗妮卡同學，怎麼樣？這些都是與我們志同道合的同伴，聚集這麼多人相信一定能做出大事情，到時候權貴富商也好、政治人物也好，全部都要重視我們，誰都無法輕視拋棄讀書和當乖乖牌的學生會有多麼強大力量！」

　　「......嗯......確實是股強大力量啦，只是......你們要的是什麼？」

　　「當然就是正義與自由！」

　　空洞廣泛的令維朗妮卡連吐嘈都說不出來，只能連連嘆氣。

　　「那你們想要得到的是什麼樣的正義與自由？」

　　「得到正義與自由之後呢？」

　　「有想過如何令生活變好？」

　　「如何償還社會為你們付出的代價？」

　　「即使頂著美好名號，你們終究有傷害到他人與社會，難道連一點點的法律審判也不用接受？」

　　輕輕數聲質問過後，這座體育館都安靜下來。

　　上千道鮮紅眼瞳同時轉過來齊齊看向維朗妮卡！

　　這時，陳同學拖著一拐一拐腳步來到她身前，醜陋不成人形的臉上露出相當難看笑容。

　　「當然是參政啦！」

　　一句話，頓時令維朗妮卡有種從窒礙中醒悟感覺，彷彿一條封閉道路瞬間被打通，看到了更多更廣不同景象，心中霎那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答案。

　　「我們會承載今天的一切，把所有丟棄的重擔和逃避的責任化為參政力量和動機，等到當上大權在握的政治人物，就算是償還一切啦！」

　　連連敷衍點頭，有點不想聽下去，維朗妮卡不是為了探究這個答案而來，剛剛一問純粹滿足好奇心而已。

　　「嗯，我知道了，實在很偉大，不過呂義帆同學到底在那裡？」

　　見維朗妮卡不停點頭醒悟模樣，陳同學笑得更加開懷也更加醜陋，他讓出自己遮擋住的視線，伸手比向了中央舞台。

　　「妳看，呂義帆同學不就在那裡嗎？」

　　維朗妮卡聞言看過去，中央以錢、權、名打造出的奇幻舞台上，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人，留著短髮戴著眼鏡，正是照片上面的呂義帆！

　　他面帶笑容走到講臺前，一手撐住桌子，拿起麥克風大聲宣言！

　　「各位同伴！這麼多年以來，喬爾市在集中派與自由派惡鬥之下，讓市民們過的生活一天比一天苦，你們可以看到社會上那些成年人每天都像行屍走肉一樣，毫無幸福可言！難道你們未來也想變成那副模樣嗎！」

　　「不想！」

　　「集中派的人只想掌握權力，他們就是生活在古代封閉帝皇制度的噁心遺產，難道你們希望成為他們的籠中鳥，任由別人隨時可以騎在頭上，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嗎！」

　　「不希望！」

　　「如今自由派已經被貪婪腐蝕，他們只顧著撈取好處不再想到市民，甚至其中居然有人答應與集中派合作！這種承載市民希望卻又反手出賣市民的垃圾，難道我們能坐視不管嗎！」

　　「不能！」

　　「那些被陳年陋習綑綁住的成年人，除去維持社會運作已經辦不了其它事情！更無法做出判斷！所以必須由國家未來的主人翁，也就是在座的每一位和我，去為這個喬爾市帶來新的氣象與希望，這是我們義不容辭的事情！」

　　「義不容辭！」

　　一長串嘶吼中帶著激情的演講過後，呂義帆望向台下露出非常滿意神情，一切就如他所預想。

　　放下麥克風，呂義帆雙手高高捧起那頂璀璨的鑽石王冠，就在萬眾注目的視線之中，慢慢放到自己頭上。

　　「那麼，請各位記住這四不目標，我們將在正義王冠的保佑與見證之下，完成喬爾市前所未有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