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第四章

第四章

隔日，是西洋情人節了。接近中午，妳從睡夢中醒來，問了問自己，昨晚？是夢？

梳洗過後，清醒了許多，妳對著鏡子說：『不是做夢！那個耍酷的Ｊ真的當眾人的面前送花給妳！怎麼辦？等會要上班了，怎麼面對他？要跟他說什麼才好？』坐在化妝台前的妳一直自言自語跟妳想像中的各種不同情境對話。

Ｊ提早到餐酒館等妳打卡，用靦腆害羞的表情看著妳，但是隨即轉身回到老鳥的姿態帶著妳直奔三樓。三樓，看起來跟一樓營業空間是一樣的裝潢與擺飾，但這裡不是營業場所，是多餘的空間，用來擺放雜物。Ｊ說這裡是他專用的空間，沒有人會上來，妳猜想，那是因爲沒有人會想多爬一層樓梯。Ｊ整理出了一小塊地方，讓妳可以擺放私人物品，告訴妳可以在這裡換衣服。說完，臉上又露出靦腆害羞的表情，轉身離去，留妳一人，匆忙下樓預備迎接忙碌的夜晚。

西洋情人節的美式餐酒館的確很熱鬧，不同酒商，有不同的促銷活動，酒促小姐拉著每對情侶擺出各種親密動作，幫他們拍下照片，做成各種紀念品，情侶們甜蜜配合的行徑，讓整間餐酒館熱度瞬間飆增不少。

這天妳在忙碌點餐、送餐之餘，心想，有男朋友了，而且是妳喜歡的類型，做起事來，更是開心愉快。在忙碌告一段落時，店長突然喊妳，要妳來幫當模特兒，讓某家酒商拍照，妳說妳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妳很緊張又有點驕傲地抬頭挺胸走到後方規劃好的拍照區，看到Ｊ已經坐在那裡，妳立刻知道，這是店長和大家故意安排的，看到Ｊ的不知所措、害羞又故作鎮靜的表情，妳，忍不住地大聲笑了出來，想轉身逃跑，因為妳知道，下一秒妳的臉上就會出現一樣的表情。

從沒當過模特兒的妳，配合著攝影師的指令，擺出一些平常做不出的動作與表情，每一次攝影師按下快門後，妳就會翻白眼問一次：『好了沒？』妳不是不悅，只是感覺不自在，想趕快結束這做作的儀式。幾次快門後，攝影師讓Ｊ坐在椅子上，指示妳坐在Ｊ的腿上，要Ｊ輕輕地摟著妳。大家無視妳和Ｊ的尷尬，你們越是害羞，鼓噪聲就越大，大到連顧客也加入了這場鬧劇。最後，妳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看著Ｊ說：『來吧！我坐囉。你就牽著我的手吧。』

妳側坐在Ｊ的腿上，雙腳還是稍微出力地撐著，不敢完全將身體重量放在Ｊ身上。攝影師要Ｊ的雙手從妳的背後輕輕地環繞過妳的腰，從後方摟著妳並握著妳的雙手，此時身旁加油吶喊的鼓噪聲達到最高點。因為大夥兒的起鬨、笑鬧，你們似乎有些放鬆了，身體與嘴角不再僵硬，臉部線條柔和了許多，一同微笑地看著攝影師手上的相機，待快門按下後，再看了看彼此，大笑。妳說妳會永遠記得那張相片裡的兩人。

幾天後，酒商在妳上班前送來了製作好的情人節禮物。一進門，打了卡，大夥又是給妳神秘兮兮的笑容，說實話，妳對這樣的笑容已經有點感覺到膩了。Ｊ來到妳的面前，遞給妳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小小聲的對妳說：『情人節快樂！』滿是驚喜與期待的妳，接過了盒子，打開後，妳笑了，是開心、是驚喜、是幸福、是滿足的感覺。

那是一只手錶，適合中性或男生的大小。淡淡金色的金屬錶殼，搭配黑色皮製錶帶，不顯俗氣，中間錶面是那晚你們倆青澀、開心的笑容。聽店長說，Ｊ為了給妳這個禮物，花了一個月的薪水開了兩瓶酒，才能有這樣的禮物。這個金額對半工半讀的大學生而言，所費不貲。妳看到他手腕上已經戴上了你們的錶，妳的心跳又是撲通撲通的震撼全身，妳甚至懷疑旁人能感受到這樣的震動，妳也慶幸還好燈光昏黃，因為此時的妳臉紅到像是抹完一整盒腮紅似的。店長要Ｊ幫妳戴上，妳真的害羞了，直說不要。接過錶，妳開心地將手錶戴上，店長雞婆地幫妳將長袖牛仔襯衫制服的袖子捲起，好讓人看見，妳已名花有主了。

餐酒館每晚的生意普遍來說都很好，客人、同事都對妳很好，妳還記得有常來吃飯的長輩客人，故意帶他孫子來要和妳認識。妳沒有想到在這裡工作竟然如此開心快樂，妳回家跟母親說：『畢業後，我要當服務生去端盤子，不要當護士了。』

寒假期間，還有一個重要的大節日，就是春節。餐酒館在春節仍舊照常營業，但是店長看在妳是第一次的工讀，就安排妳除夕晚上休假，大年初一再來幫忙。妳說已不記得那年除夕是怎麼度過的，因為妳只想著要跟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的工作，當然我知道，妳最想和Ｊ在一起。

一如往常，大年初一的黃昏時刻妳來到餐酒館，打了卡，上了三樓，預備把自己的東西放在Ｊ幫妳整理好的空間。上了三樓，妳發現Ｊ比往常提早到了，他在等妳。你們獨自相處還是有點尷尬，他支支吾吾、言不及義的跟妳哈拉了幾句話，妳笑笑的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說吧！』我知道妳尷尬過頭之後就會突然變得爽快，似乎不喜歡這樣拖泥帶水的，有時候乾脆一點給個痛快是妳喜歡的節奏。

身高一八零的Ｊ，足足高妳一個頭，雖然妳也有個一六五公分，但在Ｊ突然牽起妳的手，把妳拉到他懷中的瞬間，也感覺有點點小鳥依人。Ｊ第一次親吻了妳，輕輕的、軟軟的嘴唇，就這樣碰觸了妳的唇，妳沒有拒絕，只是害羞的兩人雙唇在短暫地溫軟碰撞後，你們面面相覷。Ｊ說：『今晚我的同學們想來認識妳。』

我問妳會緊張嗎？妳說忘了，只記得他的同學們很喜歡妳，會逗妳開心、會邀約妳參加他們的活動，在你們吵架時會幫妳罵Ｊ。甚至有一位成了妳的好友，在多年後妳的婚禮當晚，陪著Ｊ買醉。

一個多月的寒假很快就過了，餐酒館的工讀生活也在新的醫院實習開始前，不得已的結束了。這一個多月來的每天讀書、補習、打工的日子變成了醫院實習、讀書、補習、約會，妳更忙碌了，但是妳從來沒忘記要當大學生這件事，尤其是妳的男朋友是國立大學的高材生，這件事更是驅使妳有空就努力埋首在人體奧秘的厚厚書本裡面。

年輕人的戀愛是火熱、激動的，妳這不喜歡爭執的秤子也不例外吵吵鬧鬧、甜甜蜜蜜。吵起架來，分貝破表，狠掛電話；甜蜜起來，妳還記得妳來到Ｊ的學校圖書館讀書，他在下課時，他會為妳帶上點心與飲料，大庭廣眾之下摸摸妳的頭，親吻妳的額頭說：『加油！』

妳說，妳對自己的期許甚高，所以很努力地讀書為了達到成為大學生的夢想。但是，妳不懂，為什麼父母親不能給予妳暖心的鼓勵。母親總是不時地告訴妳：『我只供應妳讀書到二十歲，想繼續讀就自己想辦法。』沒有信仰的父親更是不知怎麼回事，在妳大考前跑去找仙姑問事，回來用一種嘲笑、輕蔑妳的口吻對妳說：『九天玄女說妳這輩子只有專科命，考不上大學的。』

妳想起高中聯考時的失利，沒考上好的高中，但是考上好的五專，妳說想讀廣告設計，父親不允許的說：『以後要上哪找設計廣告的工作啊？去當護士，現在最缺護士，以後不怕沒工作。』當時的妳為了行使無言的抗議，放棄了所有的學校登記，在開學前最後一刻，因為沒有報名任何學校，父母親氣的大罵妳，最後妳不得已拿著聯考成績單報名了一所私立護理學校。從小愛做夢的妳，腦袋常常有稀奇古怪想法的妳，在十五歲時被迫選擇了一個妳沒想過的職業學校，但是喜歡照顧人的妳，讀起護理其實是游刃有餘。妳很清楚並努力追求自己的目標，只是妳不懂，為什麼口口聲聲說愛妳的父母，卻是用這樣的態度對妳。

那年暑假，有著幾個關係到妳人生未來的重要考試，高考、國家檢核考、護理技術學院考試。但是，除了護理師證照的檢核考之外，其餘妳都高分落榜，尤其妳最在意的護理技術學院考試，只差不到八分。

妳的腦海不斷反覆出現父親那輕蔑微笑的表情說：『妳只有專科命………..』直到今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