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醫院的食堂內又有傢伙在拍桌吹噓了。在某位具指標性的預言師宣布我們將邁入一個新時代開端的這段期間以來,許多人就針對預言中寓言式的字字句句做了多方的解讀,最被大家推崇的關鍵便是「鑰匙」,這個說法主張必須有人去找到這把鑰匙,時代的開端才能被順利啟動,而獲得鑰匙的人將擁有新世界最先決的建構權利。由於運的轉變並非一瞬間的,而是重疊代謝的轉換,在這段不穩定的準備期,才會出現關於鑰匙的種種推論與假設。
u.4vm0 前些陣子因為某些連醫生也不明的原因短暫失去視力,為此做了徹底的檢查,留院休養與觀察了一些時間,如今眼睛已無大礙。在餐廳閒坐著等待家人幫自己辦出院手續,除了無聊到聽到隔壁桌的高談闊論,面對著眼前的那碗豆花還是不禁將左右眼各自一張一閉地確認視力還完好,順一順內心的不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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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離開醫院是莫大的解脫,雖然住的是兩人病房,但和陌生人共同起居,兩人的作息時間相互擾動成瑣碎的波就算了,醫生護士的探望與檢查就像加進更多不定性振動,大大混亂了自己原本的韻律。於是踏出醫院的那刻,我便迫不及待直奔那風景裡屬於我的秘密場所,只有在這裡,風光才能調和身體的內景。
在這裡躺了好一陣子,看著遠的樹梢發怔,直到有個黑影擋住我的視線,我把身體向左一挪,讓出了一點位置。「出院幹嘛不說一聲,一溜煙不見蛋不是躲在速度裡,要不然一定是在這裡,還好這次是在這邊才比較容易找到你!」5l4邊說邊在空下來的地方坐下。
「我就喜歡安靜有什麼方法,一個月都待在醫院裡實在太煩擾,需要『韜光養晦』一下這裡比較適合」我故意講的隆重一點,即使我知道5l4也不會覺得打擾到我,果然:「我的確是這樣想,所以賭一把不會白費工夫直接來啦,雖然是該給你一點時間休息,但聽說你後期在醫院其實只是謹慎一點所以多待幾天,我覺得你也許你休息太多了(笑),我是想快點和你討論最近吵得沸沸揚揚的事,我有些想法…」心裡拿他沒辦法,但包容也早就是一種習慣了。我仔細聽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通常他這麼著急,一定有些有用的消息。
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多方的探聽與闖路,終於混進新宗教的入教儀式,一連串的流程下來,最重點的環節是點傳教宗傳授給他們的三樣法寶,除了一句簡短的咒語及手勢,5l4覺得最關鍵的便是儀式中最重要的步驟所暗示的:在每個人閉上眼睛被施展開光時,他偷偷張開眼睛看見點傳教宗將手勢指向每個人的兩眼中間。這其實在菩薩兩眉間的一點白毫,也透露著一點端倪,仔細觀察佛教造像,便會發現白毫其中的「右旋」特徵,這種動態的旋繞體現某種宇宙觀與時空觀,「旋相」就是這一觀念在佛像上的具體表徵,佛經中記載白毫相「引長一尋,右旋螺如真珠,大放光明」,這裡特別強調右旋,意圖闡述一種宇宙在生滅之間的動態。只不過比起佛像上普遍的示意性,在屬於秘密的私人的儀式中,必定是更精確的點出了「鎖孔」的位置。[1]
如果說宇宙中所有重複的緣生緣滅是通往無窮盡的未來,那我想每個人雙眼第一次睜開的那一霎那,視線投射出去時便會成為另一個助長擴張與覆蓋世界的接力賽。鑰匙的謎對我而言呼之欲出,也許突如其來眼睛的受傷是給我的暗示,當我把視線穿越樹木,不安地眨著眼,同樣一個遠方的物體,因為左右眼的觀察點差異,物體同一個時間點卻對向不同的背景,如同存在在兩個不同的地方,我使盡力氣將兩眼視線交叉的交會點用力的槓桿,將遠方的物體合相,然而相對的把自己擴展開來,5l4在我身旁目睹第一次的擴張。
「u.4vm0 你做了什麼!什麼時候找到鑰匙你卻沒講?」5l4一臉驚訝雜揉些許責難的叫喊。我和他解釋,其實鑰匙一直以來都在我們身上,它是一種能被運用的現象並非實際的物件,在兩眼間的鎖孔便隱晦的是種提醒,運用了鑰匙變能旋開世界的開端,但若要成就經文中記載的動態則必須仰賴我們的行動。
「雖然我並沒有想要成為什麼建構世界的先驅,但你不覺得這似乎會成為一場有趣的遊戲嗎?也許我們可以來場比賽,看誰先完成世界的擴張與覆蓋,而且也難保其實也有人獲得鑰匙了,什麼建構的權力就留給別人操煩與鬥爭,我們不如就放手玩玩看吧,誰贏了就請誰吃大餐。」我打趣的看著5l4,「好啊,我正無聊的很,不過我才不要吃什麼大餐,如果我贏了你要把你珍藏的小寶物送我!」「你都這樣說了,我可不會輸。」我對5l4燦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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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只有兩個人的擴張比較容易計算吧,刻不容緩地,我們展開運動。5l4在行使第一次擴張時,便機靈的將擴散的自己反射在因風徐徐吹拂而波紋重重的湖面,藉此倍增自己第二次擴張出去的起始表面,我想他會沿著河道沿路擴散至海面,河道外的部分,若此時天公再作美降下大雨,點點水滴在空中的漫射,落下再鋪張於陸地表面,那我便會失去所有可能贏的機會。
為了搶得先機,我要以時間來追逐空間的擴展,利用起自己最大的優勢——速度,我奮力的加速,若有人頃刻間遇見疾速奔馳的我,他眼底映射著的光走的距離,從我在起點時傳向他,再從他眼裡傳到消失於盡頭的我,光的路徑將比我走的直線距離還長,就是這麼的快,我就這麼逼近極限的爭取時間!
我就這樣不停的繞著地球跑,同時將擴張的槓桿力度延伸,不只是一次性的延展,於延展的末端再更延伸,如同樹狀圖一樣的擴延著。
過程中,我也漸漸開始瞥見各路人馬的多樣行動,每一個錯身,都讓彼此更加緊張的把自己散開,許多不講武德的人甚至開始融合他看見的人使用的方法;還有些人本身能力並沒有這麼有強度的會採取團體的合作,每個人都付出一點力去達成最大的效益。就這樣這個世界逐漸邁向細碎的各樣性質,而只不過才一眨眼的再次凝視,世界已經成為一團混屯,在我們都還來不及意識下一刻來臨時,宇宙已經邁向了最大熵值,彼此都忘記了權力,忘記了遊戲,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結束的。
然而,若說所有的過往讓你成為了你,大家的過去都成為同一時,我們就又重回一個相同的點,世界就是這樣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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