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動物獸醫師守則第一條:千萬不要從後面靠近一隻動物!
終於來到獸醫工作的實作篇了!這次參與的工作大部分是保育相關,也有一些是不同狩獵場間的動物交易之前,需要做的健康檢查與身體的測量。
羚羊
野動獸醫在工作時,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不要從動物的後方接近,以及在動物麻醉的情形下,一定要注意呼吸的狀況。
保定羚羊的方式有兩種,可以抓住兩隻角或是抓住耳朵根部。當我接手上一個人的工作時,發現一隻羚羊的頭其實滿重的,要出不少力才可以穩住。粗硬的短毛摸起來像牛跟馬的毛,但很乾淨。由於羚羊生性容易緊張,所以麻醉之後不建議用布將眼睛矇住,否則在麻醉不深的情況下,後腳亂踢會非常危險。而麻醉之後,牠們的眼皮不會蓋下來,要隨時注意眼睛不要一直被太陽直射,需要隨時點眼藥水保持瞳孔濕潤。
這次的工作是要幫羚羊打維他命針、預防針、以及測量頭部和角的身體數據。有趣的是,羚羊的皮下注射方式,不適用於在犬貓身上的做法。之前在動物診所實習時,都需要把鬆鬆的皮捏起來,再下針到皮下推針,但在這裡則是把針稍微戳進去之後挑起來打,否則在較緊緻的皮毛還捏皮的話,很可能被針扎。
而在搬運羚羊時,由小組長發號施令或是負責抓角,保持姿勢中立,而且千千千萬萬不能把手鬆開,即使被麻醉的動物突然甦醒。獸醫師說,在一個小隊中,隊員們要學會保護自己,該膽小的時候就要膽小,在亂踢的蹄子附近該跳開就要跳開。然而,隊長必須勇敢及負責,若是在發生事情時不小心鬆了手,其他隊員很可能就這樣被野生動物傷害甚至殺死。
犀牛
犀牛在麻醉的狀態下,蒙眼睛和捂耳朵可以讓牠們比較安定。鼻孔要插管子給氧氣幫助呼吸,否則很快就會呼吸粗重,汗流不止。南非政府現在有一些保育犀牛和反盜獵的政策:每當找到一隻未登記過的野生犀牛,需要剪耳編號、套追蹤圈、犀牛角內植入晶片、以及生物組織的採樣,檔案會集中到資料庫裡,方便追蹤現在野生犀牛的數量和去向。犀牛的追蹤圈會鬆鬆的套在後腳上,若是在前腳,等到交配季時,公犀牛前腳會搭到母犀牛身上,可能造成追蹤圈壞掉。犀牛倒下的姿勢也很有學問。前腳的姿勢如何影響不大,但大腿觸地的那隻後腿要成45度向斜前方岔出來,並且15-20分鐘後,要集結眾男丁的力量,把犀牛的重心推到另一邊,以免腳的血液循環不好。
犀牛角的盜獵,在南非還是非常猖狂。不論是國家公園內的,還是私人的野生動物保育區,都有機會發生。因此,野生動物獸醫師的工作之一,就是每半年到一年,就要把犀牛角割到剩下大概四指的長度,讓盜獵者沒有長長的犀牛角可以偷。至於政府規定植入晶片的政策,其實不太有效,因為犀牛角稍微長一些就會把晶片破壞。
水牛
和犀牛相較之下,水牛比較靈活,也比較會互相打架,因此追蹤圈需要套在脖子上,而且要箍的比較緊。麻醉之後,只見獸醫師把手伸進牠的嘴裡,將舌頭要拔出來清一清之後,叫其他獸醫系的學生抓住兩隻角,把牠的頭左右大力晃動,畫面有點滑稽,但這麼做其實是要把口水甩出來,以免不小心發生倒流。在研究野生水牛的生態時,由於公牛的在性成熟之後會獨自離群,所以在追蹤水牛群的動向時,將追蹤圈裝在母牛上比較適合。而麻醉之後的倒下姿勢,就比較不需要擔心會有嚴重的問題。
大象
野生大象的保定,算是這幾天下來,最需要繃緊神經做的事情。
首先是麻醉後倒下的姿勢。如果正立下去會壓迫到胸腔,大概過5-10分鐘就必須叫醒,不過大部分情況都會從側邊倒下。
麻醉狀態下,也有很多事需要注意。呼吸要保持一分鐘一到兩次用鼻子的深呼吸,若是發現用嘴巴,大概2-3分鐘內就會死;麻醉時的大象容易有高血壓的狀況,時間長一點會出現 fluffy trunk syndrome,也就是有粉粉的東西從鼻子出來 ,過不久也是性命不保;生理數值是透過夾在第三眼瞼來得到,並要隨時潑水降溫,避免體溫過高。追蹤圈會綁在脖子上,會大致貼合但不會太緊,以免不小心勒死動物。
若是在這麻醉的半小時內出了什麼狀況,最好的方式是直接打藥叫醒。然而,牠們醒來前幾乎沒有徵兆,頂多微微動動鼻子,或是眼睛微微的開始聚焦,但很快就會站起來跑走,這時是非常危險的,要隨時注意安全。
實際摸摸牠們的皮會發現真的又厚又硬,甚至不像是生物的皮,表面不像犀牛或水牛會有蜱長在表面,是非常完美的皮膚。身上會有毛稀稀疏疏地岔出來,尾巴也有一模一樣黑色的毛,質地就像塑膠。
同場加映:吐便便比賽
當我們在等待獸醫師找大象麻醉時,南非的男生們跟大家介紹了一個遊戲:吐便便比賽。我一開始聽他們敘述的時候還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男生們一個一個很自然的上場比賽了⋯⋯
南非有一種動物叫做條紋羚羊,在草原上隨處可見,一顆顆圓圓小小的大便也是遍地可尋。他們會輪流把羚羊的便便,含一顆在嘴裡,站在一條大家公認的基準線上,然後用力向前吐,便便可以噴最遠的就是贏家。
我以為只有我被文化衝擊到,但幸好看到其他歐美國家的朋友都一臉不可置信,我才稍微安慰了一點⋯⋯後來我也問了南非大學的女生,她們說真的有這個遊戲,但她們也是不敢恭維。
後記
不光是用眼睛欣賞,而是每一次將雙手放在麻醉的野生動物身上做事時,都是很深刻的瞬間。雖然我們負責的都是一些簡單的工作,但一想到真正在野生動物領域工作的獸醫師們,從坐直升機將動物趕到方便工作的空地、射擊麻醉槍、在短時間內一邊密切注意動物的身體變化,一邊做好該做的事,最後將動物喚醒送回大自然的懷抱,每一環都需要依照當下情形下判斷,每一環都有一定的生命危險。然而,知道每一次都讓動物的保育和研究有了進展,就會覺得這些工作非常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