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無能

　　亞加山的血氣如絲如霧發散，在這名野蠻人發出戰吼期間不知不覺瀰漫整條街道，不論是謹慎戒備的人、潛藏伏擊的人、正面包圍的人，只要接觸到無不有股心悸顫慄之感，如同被什麼恐怖存在盯上。

　　直到凡妮莎將他喚醒後，可怕莫名血霧才慢慢消散無形。

　　經過戰吼和血霧的震撼洗禮，所有人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名軟弱可欺的野蠻人威脅性遠遠超越女魔法師！

　　近距離感受最深的瓦爾，心中更有一種荒謬想法。

　　身在巴洛亞大城內的亞加山，就像是一頭被放入綿羊群中的嗜血魔獸，現在只是沉睡，一但醒來就會將他們全部屠殺殆盡！

　　就在瓦爾思考到底該怎麼處理眼前棘手的野蠻人和女魔法師時，亞加山邁步向他走來了。

　　渾身短硬茸毛豎起，瓦爾能感覺到心臟跳動之快前所未有。

　　他乾嚥了一口口水，身為治安隊長的職責讓他堅持住沒有後退，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高自己一個頭的野蠻人，在眼中看起來卻是高大異常！

　　「對不起，弄壞了你的武器，真是非常抱歉。」

　　沒有動手、沒動怒吼、沒有指責，瓦爾這時才看清楚，那憨厚老實的大臉上只有滿滿歉意，不過撿起並遞上的扭曲變形金屬廢鐵提醒了他，眼前不是自己可以多作要求的存在。

　　雙手接過自己的「金屬巨槌」，近在眼前的暴力摧殘衝擊更加深瓦爾的戒備想法，讓這名多年來不改衝動作風的治安隊長態度大為轉變。

　　「咳......沒關係，我正好想換把新武器，你的手......」

　　亞加山伸出被貫破掌心的左手，翻了翻看了看，短短時間已經快要完全恢復，新生的嫩肉與薄皮明顯與其它部位不同，而且還在不斷生長中。

　　「沒事。」

　　近在眼前的純粹肉體奇蹟讓瓦爾下意識緊握手中廢鐵，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又吞回去，他看向四周望著自己同樣緊張的隊員、居民、冒險者們，最後才吶吶擠出幾個字。

　　「你......這次......今天......嗯......」

　　見瓦爾連話都說不太出來，亞加山倒是很有誠意的先一步低頭微彎道歉。

　　「我只是想吃一頓美食，造成大家麻煩真是非常對不起，有什麼可以為你們做的事情嗎？」

　　炸爛的街道、損壞的房屋、燃燒的大火，中城區的一部份已經完全被摧毀，如果按照過往慣例，即使事出有因瓦爾也會將人直接判死！

　　畢竟在這種混亂地方治理需要鐵血手段，沒有什麼太多容赦空間，城議會一直以來也同意他這麼做。

　　不過，今天顯然會是例外中的例外。

　　力量在這裡是最好說話的憑據！

　　同樣都是在道歉，亞加山現在的歉意所有人才確確實實收到了。

　　瓦爾將手中廢鐵遞給一名隊員，這是之後要拿到城議會上的證據，讓議員們明白治安隊遇見的對手有多麼恐怖。

　　「亞......亞加山？」

　　雖然心中危險警鈴沒有停過，瓦爾還是踏前一步嘗試交談。

　　「嗯，我是亞加山，給瓦爾隊長和大家添麻煩了。」

　　「其實......其實我仔細想了想，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但你們......你也沒有主動攻擊過居民，那些傢伙又都是外城區臭名滿滿的惡劣份子，事情或許另有隱情，我會重新再找證據調查清楚。」

　　原本他想舉例對方沒有惡意，但女魔法師的無差別攻擊確確實實對不少人造成傷害，最嚴重的莫過於被爆裂魔導物爆炸捲入的亞人小女孩，目前還在搶救中。

　　所以瓦爾只好臨時改口僅稱野蠻人行為沒問題，而事實上也是如此，他仔細想來，發現到目前為止對方都沒有真的直接動手傷人過。

　　巴洛亞大城的治安向來是一言可定，從來就沒有調查和證據這些名詞，只是今天居然從總是板著臉嚴厲非常的瓦爾隊長口中聽到這麼新鮮的話，有些膽大的隊員和冒險者已經忍不住笑了出來。

　　聽見笑聲，瓦爾惡狠狠的瞪了回去，咆嘯大喝！

　　「看什麼！有空在那邊發呆還不去救火！倒塌的房屋也需要幫忙搜救，需要治療的傷者都送到內城區交給神官和醫生，另外來幾個人把追死犬這些混帳押到牢房關起來，之後我親自審問！」

　　精銳隊員們動作很快，在得到命令後就解除對兩人的包圍和警戒，接連加入搶救幫忙行列中，當然他們心裡也很清楚，這裡面有許多不公平的地方。

　　不過在這種講究弱肉強食的拓荒地帶，本來就沒有公平兩個字。

　　就連最倒楣被牽連的居民們都選擇默默接受，開始動手收拾殘破家園，甚至心裡還有點慶幸，至少沒有出現大規模死傷，上次邪教徒叛亂與盜賊團攻城可不止如此而已。

　　「那......那個，瓦爾隊長，我也可以幫忙，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亞加山見狀上前詢問，他真的覺得很拘歉造成困擾。

　　感受到重壓更加靠近，瓦爾下意識退後一步，臉色微變，連忙揮手道：「不用不用，我那群沒有用的隊員正好需要操練，讓他們去做就好，以後遇到事件才有經驗處理。」

　　不少在忙碌的精銳隊員聽到，默默整齊向隊長比了個不雅手勢。

　　無視後方傳來的抗議手勢，瓦爾正思考該如何解決這近在眼前的巨大危險，他實在不想每天都要擔心害怕有人來通報消息，說有一名野蠻人正在毀滅巴洛亞大城。

　　另一邊，亞加山在接連釋出善意都被拒絕後，開始撓起頭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是真的想要幫忙和彌補受害者，也想去看看受傷的可可亞，但更明白這時候不能隨意行動。

　　因為，每個人都很害怕他。

　　沒有人注意到，這名猶如魔神可怕的野蠻人其實有些無助。

　　直至他後方一陣略帶高傲語調的女聲傳來。

　　「傻大個，說完了吧，我給你機會了，接下來就換我說。」

　　一席火紅長髮自亞加山身邊飄散而過，走來的凡妮莎反手手背拍打在那寬廣胸膛之上，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後。

　　面對的危險終於交換了，瓦爾也暗地裡鬆口氣，本來他就不怕這名女魔法師，更何況還是如此近的距離，就算赤手空拳也有信心迅速擊殺對方。

　　當然，前提是旁邊的野蠻人不會阻擋。

　　「妳......」

　　「我給你一個選擇，明天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必須全部吊死在城門口！」

　　瓦爾雙眼瞪大，一個選擇那就是沒得選，雖然說事出有因，但中城區和居民被她的大規模法術傷到也是事實，居然還敢提出這種要求，如果真的答應了，後續對治安隊治理的影響會非常大。

　　好在，瓦爾也看出野蠻人不會參與到這種事之中，就在他皺眉打算反駁回去的時候，女魔法師卻又搶先開口了。

　　「作為交換，我和傻大個明天就會離開巴洛亞大城。」

　　這話讓瓦爾又重新斟酌，如此條件倒不是不能同意。

　　居民也會認為是治安隊將兩人放逐出巴洛亞大城，而且外城區的危險份子是該好好掃除清理一下，不然再惹到這種超級強者，十個瓦爾都不夠對方殺。

　　面對女魔法師，他總算重新恢復治安隊長該有的嚴肅與穩重，沉聲道：「可以，不過希望妳記住承諾，否則雖然不知道妳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巴洛亞大城會傾盡全力讓妳在未知地帶待不下去。」

　　事到如今，瓦爾怎麼看對方也不像真的來調查魔獸的魔法師，但眾神國度發的通行證和希爾達主教的保證不假，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話。

　　不過只針對她，不包含旁邊的野蠻人，瓦爾想攔也攔不住對方。

　　「成交。」

　　拋下一句話，凡妮莎例落轉身就走，並示意身後亞加山跟上。

　　她帶著傻大個來到準備送往內城區治療的可可亞身邊，這名小女孩有大半身體呈現嚴重燒傷壞死，如果不是亞人生命力較為強橫，換作一般人類早就死了。

　　隨意看過幾眼，凡妮莎沒有說什麼，亞加山則是面有憂色，他不知道怎麼救人。

　　洛洛在一旁低頭不語，雜亂頭髮蓋過面容讓人看不清他表情。

　　凡妮莎也不廢話，從斗篷內袋之中拿出希爾達主教給她的徽章，將這枚貴重信物毫不在意的丟在洛洛前方地上。

　　「冒著無法承受的風險、做了無法達成的承諾、貪求無法獲得的報酬，引起這麼多麻煩，全都是你無能導致的結果。」

　　「拿著這個徽章去找根藏教會的地區主教，她會全力醫治可可亞，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