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的慾望——讀岩上〈慾望的煙囪〉有感

早在詩集《更換的年代》，岩上就對工業化社會帶來的衝擊表示關注，時序來到現在，人類依舊放任文明對環境造成的破壞。新出版的《變體螢火蟲》詩集裡，憂心的詩人寫下〈慾望的煙囪〉，對現代社會的貪婪與慾望提出批判。

〈慾望的煙囪〉首段寫道：「慾望的煙囪，勃起／比碩大／比高聳，每一叢／都直刺天空」，透過不斷往上升展的煙囪意象，比擬慾望的無止盡延伸，人總是汲汲營營於比較之中，因而永遠不滿足現況。

後續兩段進一步刻畫社會的病態：「帶著口沫的白和灰燼的黑／嘔吐，從煙囪的出口射出」、「燃放之後的／穢氣，迷漫掩蓋／我們在自耗油膏的燃燒裡／求生存／用咳嗽的煙囪呼吸」，人類在令人反胃的灰煙、耗損健康的廢氣裡，盲目地追求物質與虛名，從環境到人心，整個社會都因為慾望生病了。

農業時代的煙囪是廚房煮飯排煙用，工業社會的煙囪則是廠房林立的象徵，〈慾望的煙囪〉一詩雖然寫於2011年，仍可解釋為對80年代工業化社會汙染的批評，走過二十年，人類始終未能徹底反思現代化對自然界的衝突，面對生態日漸失衡，怎能不令人憂心忡忡？

煙囪是經濟的起飛，也是怒火的蔓延，末段，詩人疾呼：「天空／可以領到永久居留的身份證嗎？／在通往天堂的路上／地獄拍出向人類招魂的信號」，拋出天堂的美好想望後，岩上筆鋒旋即一轉，揭示看似向上的力量，其實是帶來滅亡的地獄招呼站，對人心不滅的慾望提出警語。

——發表於《人間福報》（2015年8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