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叔叔對我說,培育什麼樣的牽牛花都好,但不一定要追求黃色牽牛花。我問他其中緣由,他說因為那是夢幻花。 『夢幻花? 』就是如夢般虛幻之花,硬是追尋的話,會招致自身毀滅的。 」——東野圭吾《夢幻花》
在東野圭吾的《夢幻花》中,三樁殺人案件看似毫不相關,實質上卻有緊密關聯,其中,事情的起源就是一盆神秘的牽牛花。這樣的故事大綱,恰巧與《小女子》目前的走向吻合:
目前為止共死了三個人(花英姐、蘭花建設申理事、姑婆),死亡現場都與被稱作「越南幽靈」的蘭花有所連結。
巧妙的是,蘭花到目前為止頗有「有錢有權卻脆弱的象徵」之貌,它會讓人看到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讓你願意付出以死為代價的風險,也願意為了它付出一切。可怕的是,它附帶著的「慾望」也象徵了每個人心中的淺在嚮往,好比仁珠擁有金錢之慾、仁京擁有追求公平真理之慾、仁惠擁有改變人生命運之慾。
每個人,都在這條慾望之路拚搏著,而故事主線,恰巧也一分為三。
目前,仁珠負責了元尚雅洗錢買賣蘭花「情蘭會」這條線、仁京負責朴載相參選及元靈學校這條線,而仁惠則負責和孝琳一起、渴望走出複雜人世想追尋自由國度的線。
隨著故事越來越複雜,我們也能看到編劇愈發深刻的在探討金錢之慾、貧富差距等議題,到了這一集,還連帶諷刺了韓國的現代史。
還記得嗎?仁京在第六集分析找尋事件相關蛛絲馬跡時,在黑板上寫下了數不清的人名,並說:「私學腐敗、炒房、拆遷勞務、教化設施,這是 1970 、1980 年代的韓國現代史文摘嗎?」
這段台詞的緣由,其時與當時韓國的總統——朴正熙脫離不了關係。
朴正熙於執政的1962 到 1979 年間,讓南韓從貧窮的農業國發展為中等已開發國家,同時他更致力於韓國「江南」地區的發展,不僅把交通樞紐建在江南區、教育資源上更搬遷了多所名校到此地,讓本區擁有了前所未有的正面能量。
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很多公務員和中產階級就紛紛在江南區買房,這一段歷史,正呼應到了姑婆問仁珠的這段對話:
「如果韓國人能搭時光機回到 50 年前 (恰好是 1972 年),他們第一件事會做什麼?」
「在江南買地」
不過,買地的背後與劇情有什麼關係呢?
讓我替大家梳理開來——《小女子》中不停提到的「元奇先」將軍(元尚雅爸爸),推算來看剛好是朴正熙總統時期的人;而他們所在的情蘭會,姑婆就是成員之一(生存年代相符)。而仁京在查的案子就是與「洩漏土地」買賣給情蘭會成員有關,因為買對了土地,就能一夜致富,同時更對應到姑婆那句:
「有能力承擔失去,才有辦法賺大錢。」
姑婆不僅承受了買賣土地的巨大風險,顯然的,他也沒有以死為代價。不過,50 年後再度重啟、讓三姊妹被捲入漩渦的一連串事件,對我來說,也象徵著「財閣」至死不渝都不會消失這個現實。元奇先曾經做的事他的女兒繼承執行中,姑婆好不容易逃離的命運,也因為三姊妹的連帶關係晚了一些還是付出了代價。
時代在變,日子在過,時間依舊在流動。可是階級呢?階級真的有源源不絕的在流動嗎?窮人真的都翻轉了階級,找到了自己的一片天空了嗎?
答案,就留給大家的無限念想。對我來說,在《小女子》裡面我看到的就僅是寫實的窮人掙扎,想要力爭上游的同時,一邊做著現實夢,一邊做著理想夢,更甚做出一些連觀眾都會嘲笑他們智商有待改進的衝動之舉。
可是,正因為階級無法複製,才更顯其背後被我們放大檢視的愚蠢,不是嗎?
雖然階級是這麼的殘忍,可是在這兩集當中,我們還是看見了許多美麗表象之外的殘酷。好比朴載相一家破碎的家庭關係、孝琳生活在富麗堂華家庭,卻日日存在極致恐懼等我們乍看之下不會發現的面向。金錢可以帶給我們從未想像的豐衣足食,卻依舊無法與幸福畫上等號,更無法填補彼此空缺的一部分。
不過,雖然「有錢」在我們一般人眼中聽起來是那麼無法仰望,可是:
「難道有錢人就一定是加害者,窮人就一定是受害者嗎?這根本,就只是窮人以自我為中心的被害妄想」
一席話又再度翻轉了觀劇者的視角。當我們在劇集中不斷加深我們對於有錢人的既定視角時,我們卻無法永遠都將他們與「加害者」畫上等號。
他們也許會因錢有不同於凡人的心思,可是到底會不會就此願意採在許多人的鮮血上,高舉自己是「有錢倖存者」的旗幟,不停在我們面前揮舞者?
我想,我們永遠不能妄下定論;這些對我來說,也是本句隱含的深刻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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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到現在,已經播完了一半的集數。議題依舊深遠,依舊會讓我們凡人感嘆現實的殘酷。不過有趣的是,我認為,真正有錢的人是不會看這部劇的。就算編劇的筆法在怎麼寓意深遠,有錢的人依舊有錢,我們渴望從「平凡」變遙不可及不可能、要直接從「窮」變「平凡」甚至也有一定的困難程度。
「白手起家」這句話,存在的很絢麗,要做到所需要花費的青春,我想是寫實再不過的歲月。
(難得劇評寫得如此犀利的夜半😂)
圖片來源|Netfl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