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是描述民國時期四大才女之一蕭紅的傳記電影,主要內容為蕭紅開始寫作後十幾年間的故事,還有與四個男人之間的情感糾葛。
在看此片前我可以說是對女主角蕭紅一無所知,要不是看了梁文道對蕭紅作品的介紹而對此人產生好奇,可能我真的會錯過這部電影。
引自維基百科資料:此片獲獎無數,香港知名導演許鞍華憑藉本片贏得第三座金馬獎最佳導演獎和第九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導演,影片更獲得第34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攝影、最佳美術指導和最佳造型設計五個獎,亦代表香港角逐2014年第87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並在多項國外獎項大放異彩。
可是這電影太有厚度,我又看得太匆忙(在零碎時間斷斷續續看完),對電影的時代背景其實了解不多,尤其是裡面的很多人物,有些是近代文學史上的作家如魯迅丁玲等,像走馬燈似的陸續登場,我認識的也不多。
然,這三個小時的電影對我來說沒有悶場,還讓我流了兩次眼淚。可能我喜歡湯唯,喜歡她一開場就鬼魅似的出來“自我介紹”嚇人,用那似近又遠的方式,告訴你一個陌生人的故事,接著電影裡的人物也時不時從故事裡“走出來”,對著鏡頭的獨白,用自己的角度及片面的記憶訴說,嘗試把一個人、一個個歷史的碎片拼湊出來,那是否會還原一個人的真實呢?可能也不太重要。
至少電影“適可而止”的把她該說的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眼界及時空局限,就連主角本身也只出來跟觀眾交代自己的“生與死”,其他的就讓觀眾自己去想像填補,因為“何謂真實”可能最終也只是一個虛妄,不要過度詮釋,適可而止的留白,可能會讓“真實”創造另一種意義。
從蕭紅隨著表哥陸振舜私奔開始,便注定了她顛沛流離的一生。電影對這部分的著墨不多,所以不太理解當時這份愛到底有多瘋狂,以至一個小姑娘可以在當時封建的社會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過後表哥受壓放棄,蕭紅被家人軟禁又逃跑,在寒冷的北方飢寒交迫,走投無路下投靠背叛過的未婚夫汪恩甲,過後汪也因家人極力反對而妥協,將當時已懷孕的她棄之順興旅館,欠下大筆房租,差點被賣到妓院。
而這,也只是電影的開端,當時的蕭紅也只不過二十歲,一出手就讓幾個大戶名聲掃地,被兩個男人拋棄,大腹便便淪落在昏暗的旅館倉庫裡,寫信向報館求救。蕭軍就在蕭紅最落魄的時候出現了,更因她在百無聊賴時畫的畫、寫下的文字,而愛上了她。
這時候,我似乎感覺到世界在變了,季節在變了,人在變了,當時我認為我的思想和情感也在變了,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我認識過的女性中最美麗的人。我必須不惜一切犧牲和代價—拯救她!拯救這顆美麗的靈魂! ——蕭軍
蕭軍在往後的創作裡寫下了當時了心情。而蕭紅,挺著大肚子,也跟蕭軍在破舊的旅舍,熾熱地燃燒她的愛。兩人在冰天雪地裡一起窩在沒有床褥的床上、啃著一片麵包,生活漸漸好轉後一起去喝熱湯叨大塊肉痛快暢飲,蕭軍在街頭用玻璃碎片割下半條鞋帶為蕭紅系上時,我第一次感覺到蕭紅的快樂:
鈔票帶在我的衣袋裏,就這樣,兩個人理直氣壯地走在街上,穿過電車道,穿過擾嚷著的那條破街。 ——蕭紅
在蕭軍的牽引下,蕭紅結識了一班東北作家群,並展開了她創作的生涯。然而,當日子慢慢好起來時,他倆的感情卻慢慢起了變化。因為蕭軍是名浪子,不安於現狀,更不會只忠誠一段感情。
而蕭紅卻只能孤單地默默地承受一切,把情緒寄託在文字創作裡,把手中吸著的煙頭捻熄在手臂上,都不及內心的痛。過後蕭紅得到魯迅的賞識,為她的《生死場》寫序,其評價是“力透紙背”、有“越軌的筆致”。蕭紅由此蜚聲文壇,取得了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然,這就是電影所說的“黃金時代”嗎?
窗上灑滿著白月的當兒,我願意關了燈,坐下來沉默一些時候,就在這沉默中,忽然像有警鐘似的來到我的心上:
「這不就是我的黃金時代嗎?此刻。」
於是我摸著桌布,回身摸著藤椅的邊沿,而後把手舉到面前,模模糊糊的,但確認定這是自己的手,而後再看到那單細的窗欞上去。
是的,自己就在日本。自由和舒適,平靜和安閒,經濟一點也不壓迫,這真是黃金時代,但又多麼寂寞的黃金時代呀!別人的黃金時代是舒展著翅膀過的,而我的黃金時代,是在籠子過的。 ——蕭紅
開始,我以為“黃金時代”這片名,是對那個時代的詮釋,看到這裡我才知道這名稱出自於蕭紅在日本時期寫給愛人蕭軍的信。這形容似乎跟那個動盪的大時代背景沒什麼關係,而是蕭紅在寫作生涯中一個短暫安靜、衣食無憂的時期。一個似乎有點小我的百無聊賴,卻是她動盪生涯裡難得的安寧。即便是在籠子裡,卻給了她另一種生命的自由。
“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寫作。”這是蕭紅卑微的心願。然而,這卻也成了她與蕭軍最後分道揚鑣的分歧點。當然,他們倆感情早已存在複雜的裂痕,在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裡,蕭紅懷了蕭軍的孩子最後嫁給了端木蕻良,在簡單婚禮上,蕭紅說:“掏心剖肺地說,我和端木蕻良沒有什麼羅曼蒂克的戀愛歷史,是在我同蕭軍永遠分開的時候,才發現了端木。我對端木沒有什麼過高的希求。有的,我只想過正常的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不忠,沒有譏笑,有的只是諒解,體貼、愛護。我深深感到,像我眼下這種狀況的人,還能要求什麼名分,但是端木卻做到了犧牲,就這一點我已經很是滿足了。謝謝他成全我。”
不知怎麼地,看到這裡眼淚就不自主流下來了。不是為了端木的犧牲,而是蕭紅的無奈。在一次次的選擇中,蕭紅似乎一直遇人不淑。或許她也沒想到,此刻想要託付的人,又是另一個錯誤的選擇。就像她最後躺在病床上,告訴照顧她的駱賓基說:“也許,每個人都是隱姓埋名的人,他們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我想,我寫的那些東西,以後還會不會有人看,但是我知道,我的緋聞,將會永遠流傳。”
孤獨彷彿是她這一生的宿命,好像一棵在皚皚白雪中孤立的老樹,獨自蒼涼。我最喜歡電影的結尾時,畫面回到她的童年,那是她在臨死前創作的《呼蘭河傳》裡描繪的情景:
「花開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都是自由的。黃瓜願意開一個花,就開一個花,願意結一個瓜,就結一個瓜。若都不願意,就是一個黃瓜也不結,一朵花也不開,也沒有人問它。 」
「偏偏這後園每年都要封閉一次的,秋雨之後這花園就開始凋零了,黃的黃、敗的敗,好像很快似的一切花朵都滅了,好像有人把它們摧殘了似的。」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來回循環地走,那是自古也就這樣的了。風霜雨雪,受得住的就過去了,受不住的,就尋求著自然的結果,那自然的結果不大好,把一個人默默地一聲不響地就拉著離開了這人間的世界了。」
是的,看到這裡,淚水又再度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