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五嶺谷下了一場不小的雪,落雪將五嶺谷蓋上了一層白,在皎潔月光下讓四周看起來十分唯美。
衛氏的繪梨院座落在一座較高的山峰上,上官莫言拎著兩罈好酒、踏著雪地走來,口中呼出一陣陣白氣,手中的兩罈酒壺輕聲的敲撞著,隨著腳步傳出十分好聽的聲響,而走過之處也留下了一串串腳印。
上官莫言來到衛木峰所居住的院落,他踏上屋外的階梯上了上層,來到了門外、輕掀開簾櫳正好看到衛木峰似乎完成了一次療程,他細心呵護的將自己的愛女裹上暖和的被毯,小女嬰的臉色紅潤,像個小蘋果似的。
衛木峰也感到門口有人站著,轉頭看去,兩人有默契的對上眼,上官莫言揚了揚手中的兩罈酒,衛木峰見狀微笑的略點了頭示意他稍等一會。
他將自己的愛女交給了一旁的奶娘並交待了幾句,就跟著上官莫言的腳步來到了外面的長廊。
他接過上官莫言手中的一罈酒,靠在欄杆上,慵懶的喝了一大口酒,將酒罈舉在半空對著斜月。
「敬逝者。」
一想到昨夜的慘狀,心中酸苦無處宣發,只好再飲一大口酒入喉,上官莫言也陪著飲著,一度想開口詢問衛木峰的心情,但又將話嚥了回去。
衛木峰將酒喝掉了一大半後,見上官莫言欲言又止,明白他想問什麼。
「我知道你想問我還好嗎?」他苦痛的笑了一聲,又喝了一大口。
「我不好!我一點也不好!我妹妹死了、妻子死了,還有一個不足月就出生還深受寒毒入侵的幼子,我要怎麼好!」
上官莫言臉上憂愁及感同深受的看向他,想詢問一切的經過,但又怕他傷心。
但他兩的默契從小培養到大,只要一個神情就能明白對方想說、想問。
「凝霜用著最後的靈力封印了湖心亭。」
五護法:白凝霜是衛木峰的結髮之妻也是大長老:白陌千的同族胞妹。
「我到湖心亭在解開靈力罩的同時也看到凝霜最後的遺言...,我以為...我原以為...」
衛木峰想到那景象他就心如刀割、肝腸寸斷。
原以為白凝霜有著七個月的身孕能躲過此次叛亂,但沒想到她卻是懷著身孕奮力的與偷襲的賊人對戰,最後在傷重下還拼死生下肚裡的孩兒,在生命走向最後一刻時還用著最後靈力保全他和她的孩子。
他那時為什麼不在她身邊!為什麼他下的結界如此牢靠還是會被賊人侵入!那時一身兩命的她是如何的心情?害怕嗎?會怨他不在嗎?
衛木峰越想越悔恨,憤恨不甘的搥打了扶杆好幾下。
上官莫言明白他的悲痛輕拍拍他的背安慰著。
「凝霜不會怪你的,她不會希望你如此傷心,你們還有孩子。」
衛木峰沒回話只是點了點頭又飲下幾口酒。
「孩子的寒毒嚴重嗎?能治好嗎?」
衛木峰看向眉頭都糾成一團的他,自傲的苦笑了一下。
「我是什麼人?我可是江湖玄門有名的醫仙,再難治的頑疾我都能想法子治好。」
玄冥衛氏精通醫術,對於藥石及病理都十分擅長。
衛木峰在醫術、藥理及用毒都是佼佼者,當年行走江湖時,因善醫施藥、救死扶傷許多武林同道及平民百姓,所以被武林人士尊稱為醫仙。
雖然他十分自信能治好自己的愛女,但還是心頭一糾。
「青兒雖然在凝霜的保護下沒有立即被凍死,但寒氣已經侵入骨髓,你也知道寒毒難清。」他又喝了兩、三口酒。
「也幸好這有一口暖泉,只要每日藥浴加上我的醫術,要治好應該是沒問題,只是花的時間要長一點。」
「青兒是你跟凝霜的孩子,相信根基也很好,一定能痊癒的。」
雖然話說的滿,但衛木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尤其是自己的孩子,那得失心就更大了,他悶聲的又飲了幾口酒,突然想到上官莫言的孩子也受傷,擔心的問著。
「如初的傷如何了?我在這一直忙青兒的事都給忙忘了。」
見他將自己幼女的傷放在心上,心中就暖著,嘴角輕揚了一下。
「沒事,只是右肩骨碎了,族醫說只要好好修養會好的,只不過筋骨受創較重,以後難執劍而已。」
聽他這麼一說,衛木峰愁眉微皺。「這還叫沒事?不行,我等等還是去看一下。」
「真不用,你顧青兒已經很花費精神了,不要再為如初的事傷神,更何況我們上官氏是以內力為主,執不執劍也不是那麼重要,如果非要執劍,不是還有左手。」
衛木峰用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上下打量看著他。「你還真是看得開啊!」
這次換上官莫言悶聲喝了好幾口酒,他也不是說看得開,而是被那強大的妖力給震傷能活著已經是萬幸了。
「現在族內上下的情況沒有誰比誰好過,就算真看不開還能怎樣?拿條繩往脖子上一勒嗎?」
衛木峰也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的略點了頭,表示明白。
活著至少還有無數的可能,死,就一點希望也沒有。
兩人不語的互敬了對方一下,緩慢的品了品酒好一會。
四周十分安靜,與昨夜相比真是天壤之別,他們多希望昨日的一切都是場夢,沒有叛亂、沒有死亡,自己最親最愛的人也沒有離自己而去。
無聲勝有聲的寂靜持續了一會,衛木峰想起了這場戰禍的始作俑者,臉色一沉,眼神中含著不悅的問。
「她要怎麼處置?」
她當然是指齊踏雪,只不過衛木峰不想稱她為大師姐,也不想叫她的名字,只好用『她』來取代。
「關入寒潭。」
「關寒潭?為何不一刀了結了!」
上官莫言用著明知故問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你明知王上沒有這個權力。」
「為什麼沒有?就門規、族規而言,她哪條不是死罪!為什麼還要讓她活著!」
衛木峰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和妻子死的如此慘,心中的怒火又燃了起來,激動說。
「她殺了我妹妹、妻子、靈靈,還有上千的族人,她不該死!?如果她這樣都不該死,那什麼才叫該死!」
上官莫言懂他的憤恨,想到上千族人無故犧牲,他也是痛心疾首,難道他不想一刀了結了齊踏雪?
他想!相信他連夢中都想,但衝動歸衝動,有時還是需要理智點的去看待這件事。
「你怎麼跟阿傑一樣,你忘了我們都是虛無宗親封的長老和護法,我們的生死只有師尊們有決定的權力。」
「師尊會判她死吧?」衛木峰期盼的問著。
這麼多無辜之人為了她的自私賠上性命,她怎麼能不去陪那些失去生命的族人及親人。
「不一定。」上官莫言搖了搖頭。「我後來去了奇石林陣查看了一下,發現事情不單只是奪位這麼簡單。」
衛木峰聽到他去了奇石林陣,好奇的挑眉看著上官莫言等著他說下去。
「你想想,我們在江湖上誰能是我們的敵手,更別說對端木氏,一般人或是一般的火根本傷不了我們,我在那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又驗了千丈崖的那兩名黑衣人,發現那場火不是普通火而是幽冥之火、而那黑衣人身上有著我們只在古籍上看過的印記。」
聽到『幽冥之火』這四個字,衛木峰瞳孔緩緩收縮並瞪大雙眼、錯愕的看著上官莫言好一會,才有點結舌而且懷疑的說。
「冥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