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名人前笑著的女子,喜歡去到熱鬧的地方,感受喧囂,再感受內心湧上的孤獨,在這些時刻,湧上心頭的總是一些像破舊的幻燈片那樣的記憶,很破碎卻很真實;說到底身旁總是沒有人的,那些一個人的時候──也就是大多的片刻,巨大的寧靜總是無比刺耳,像是沒有容身之處那樣,把她吞噬。
她常會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了差錯」,有幾年的時間裡,她靠著藥物入眠,唯一能傾訴的對象是學校輔導室裡的老師,甚至曾經小聲的要求對方抱抱她,讓她哭一下也好。直到心底的雨水被擁抱的陽光蒸發,再若無其事笑著走進校園裡,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
出了社會以後,她開始背著眾人的期待,背著那些「你很適合做這個。」、「你站在一個很適合你的位置呢。」的話語,一步步往前行走,直到她發現她壓根不喜歡那些被賦予的期待與任務,她走的好累,更找不到自己身在何方。其實她能做的事有很多,但要說專精哪樣了?卻也沒有。身上的技能像是浮木拼湊著,卻隨時可能散架的小船那樣拖著她前進,直到她感覺到內心的殘破,才發現那些事看似很豐富,卻怎麼也滿足不了她的孤寂。
孤寂來自哪裡,她倒也說不清,但唯一清楚的是她找不到方向,生命的方向、職涯的方向,都是。總是太過用力追求他人口中「應該要是怎樣的模樣」,卻忘了回頭看看自己真正想要的樣貌。
直到面臨三十歲的時刻,她才意識到,在被眾人需要之前,她先需要找到自己,她需要自己。於是她離職,想給自己放個長假,開始寫作,拾回那某些時刻裡可以為她帶來平靜的事物。
她開始繞路回家,並感受著一份無以言之的喜悅,想著「我正在一條自由的路上呢!」終點並未改變,但卻因為途中做了不同的選擇、看見了不同的風景──儘管只是多了幾個小吃攤販與民宅──都讓她感到雀躍,原來這條路上的貓如此多,牠們雖然很怕人,卻總是與你隔著馬路對望,然後她便輕聲地讓貓兒們先過馬路;或是看見路邊牽著手走過的老人家們,步履蹣跚並緩慢,卻在那周遭看見了他們的全世界,是如此平靜美好;公園裡揮汗慢跑著的年輕男子們,耳機中不知播放的是怎樣的世界,陪他們度過那些肌肉痠痛的瞬間(我想,是從他們的表情與大力喘氣的樣子判斷的吧)。這些好像微不足道的路邊風景都滿足了她一點,於是她決定將這些都記錄下來,或許在這途中,她會再次發現她想關懷的、她在意的都是些什麼,然後再用力的、努力的邁向它們。
於是她系列,就此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