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決定要生小孩之後,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是,哪裡有對同性伴侶友善的醫療資源呢?
經由學姊的引薦,我參加了同志家庭的臉書社團。在社團裡,前輩們推薦的性別友善醫療院所,大多數還是位於雙北地區。許多性別平權團體籌劃的各種活動或講座,也多半以雙北地區為主,中部和南部這類的資源就明顯比較少。尤其是在地方上整體生活的氛圍,不得不說中南部還是相對保守、傳統(我在2018年的縣市長和民意代表選舉,還看到當時所在地區的某候選人,竟然以反對婚姻平權作為競選的標題之一,也是讓人對這個地區的性別意識感到憂心)。
跟太太多次討論後,為了取得相對充裕的性別友善資源和多元風氣(不僅是為了人工生殖療程,也考慮到未來育兒階段的需求),我們決定從南部回到北部生活。
回到北部之後,從前輩們的分享中,得知好幾間醫療院所都是同志友善,包括愛群中西醫診所、新光醫院的李醫師、臺北榮民總醫院的陳醫師、禾馨婦產科、祈新婦產科等等,還有送子鳥生殖中心、艾微芙生殖中心。
然而,因為受限於臺灣人工生殖法的規定,只有異性戀不孕症夫妻才能適用人工生殖法,同性婚姻不能適用,同性家庭要做IVF療程(取卵、受精、植入胚胎),只能到國外去做。因此我們除了找到同志友善的醫療院所外,也需要找到可以配合的國外診所。考量到各國法規制度、語言、距離、物價和文化因素,找到適合的國外診所比找臺灣的診所還要難十倍以上。
首先,要決定這個「國外」診所,到底是哪一國?
就我們當時所知,可能的選項有美國、加拿大、日本、柬埔寨(後來聽其他同性家庭的朋友分享,才知道丹麥、澳洲也是選項之一,但可能療程的某些條件會受當地法令限制,例如只能自卵自懷,或者胚胎不能做染色體篩檢)。以前曾經有泰國這個選項,但後來泰國政策改變之後,就只剩下柬埔寨。雖然柬埔寨應該是相對最平價的選擇,只是考量到醫療技術、安全、衛生等等其他因素,我們還是傾向以美國、加拿大和日本作為比較優先的考量。
經過一段時間的蒐集資料,還是以美國和日本比較能夠獲取相對完整的資訊,所以後期主要在考慮的就是這兩個國家的抉擇。
日本的優勢當然就是距離近、交通的時間成本較低,而且對於超愛去日本旅遊的臺灣人而言,整體環境相對熟悉,心理上的壓力比較小,做完整套IVF的療程價格也比美國便宜;缺點則是要透過仲介公司才能與醫院聯繫,仲介費也是年年在漲價,聽說仲介費幾乎快要25%。另外讓我們有疑慮的部分是,日本的法規制度上沒有正式開放同性伴侶的人工生殖,因此即使有醫院願意替我們進行IVF療程,也算是有點遊走在模糊空間。這方面的不確定因素,也讓我和太太對「日本」這個選項相對比較不放心。
至於美國,最大的優勢就是人工生殖技術世界第一(據說我們臺灣是世界第二,真的很可惜臺灣的人工生殖法沒有跟隨同性婚姻開放而修法,讓我們沒辦法使用世界第二的生殖技術!),還有美國的法規制度相當完整,不管是女同性伴侶想要自卵自懷(俗稱A卵A懷)、自卵她懷(俗稱A卵B懷),或者男同性伴侶想要找代理孕母,在美國都是有制度保障,也有完整的精子銀行、卵子銀行可以依需求選購,醫療院所的經驗也都很豐富。缺點就是除了貴,還是貴!一趟飛去美國進行療程,機票、食宿、交通,還有昂貴的美國醫療資源,算下來口袋沒有多存一點錢,真的沒辦法選擇美國。
在美國和日本的猶豫不決中,我們也考慮過不需要出國而且最省錢的選項:自行滴精。
這部分最大的優勢就是省錢,但對我們而言,最難的不是技術層面,而是如何選擇捐精者(Donor)。這位Donor既然會有小孩的另一半血緣關係,我們會希望他不論是外貌、健康、性格等各項層面,甚至是日後與孩子的關係、與孩子、我們的互動方式,都是我們共同認為可以充分信賴的人,光是這一點,我們要討論出有共識的對象就不多了。而且,自行滴精就跟一般異性戀夫妻嘗試懷孕一樣,不太可能一次就成功,平均要嘗試9-10個週期,才有可能成功受孕。再加上每次的週期適合的日子也不過就那幾天,縱使有適合的人選,Donor至少要能夠長期與我們配合至少半年以上的時間,而我們工作也很忙,這件事本身就更有難度。討論了半天,在現實層面的顧慮還是太多,還是先暫時放棄這個選項了。
在我們在日本與美國間擺盪的過程中,Covid-19疫情從第一年默默的來到第二年,各種防疫措施使得出國這件事變得遙遙無期,更別說是計畫具體的海外人工生殖日程,這一切的好像被按了暫停鍵一般。唯一沒有暫停的,只有我們的年紀,仍在一點一點的往「高齡」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