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花園

從前有一位不知名的年輕女子，成天蹲在荒野中一座不知名的花園裡種花植草，一邊哼著別處聽不到的曲調。

每位路過的旅者都會被這歌聲所吸引，然後勒馬緩行、隔著半人高的玫瑰圍籬向內觀望。「啊，好美的花園……」

「歡迎入內參觀！」赤腳的她總是立時擱下手邊工作、雀躍的來到門口，笑臉迎人的招呼道：「在園中停留一宿嗎？你將會見到我的星空。」

「感謝小姐熱情邀請，」牆外的過客多會懷著戒心應付道；猶有甚者，以打量嫌疑犯的眼神盯著眼前這位孤零零的、赤腳而纖細的女子，暗自揣測她如何在荒野之中獨自照料如此一座龐大的花園，「但是星空無論何處都可以見到。在下還得趕路，這就不再打擾──」

還沒說完他們便飛也似策馬而去，生怕自己撞上了一個心懷不軌的女巫。

而這位不知名的年輕女巫總是目送他們倉皇遠去，無可奈何的嘆一口氣：「我只是想讓你們也看看這令人屏息的星空。我才不圖財、不貪色……更不稀罕你們那些手可得的靈魂呢！」

搖搖頭，她轉身挽起衣袖，又回過頭去在園埔中繼續種她的花、植她的草。

偶有旅者會禁不起好奇，跳下馬來、在門口徘徊，滿臉期待的引頸張望。她便會興高采烈的將這些訪客拉進閘門，唱著歌兒、蹦蹦跳跳的領他們走向花園中央。一路上她還順手摘下雞蛋花與月桂葉，為這些稀客人結個花環，在展示星空之前為他們掛上。

「很美的花園。」他們總是客氣又禮貌地讚美著，「很美的星空。」

聽到他們如此誇獎，她總是滿臉燦星般的愉快微笑，陪他們坐在夜空下的花園中閒聊，聽他們說一整夜旅行奇聞與冒險故事。再於隔天陽光滿溢的早晨，朝馬背上遠去的朋友用力揮揮手臂、熱情地大喊：「隨時歡迎你們再次光臨！」

也有慕名前來者，老遠的不等她現身，就先在門口急吼著自我聲明：「我專程為妳的星空而來，因為我知道它與別處不同。今日我終於有幸來到這百聞不如一見的魔法花園。我希望……」

她並不介意，以同等的喜悅款待他們、聽一整夜的冒險故事，並在隔天早晨以同等熱情為他們送別。

有一天，她的目光打從遠方就緊緊抓住門口的他，一張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歡迎！」她一如往常的請這位旅行者留步，「您是第一次來到此地吧？」

「是的，」他微笑著注視她的眼睛，「這花園看來十分雅致。能讓我參觀一下嗎？」

她點點頭，領他走進花園中央，一路上向他指出各種花花草草的名字、照顧它們的要訣與方法。他細細詳聽，還向她提出了一點他自己的意見，坦承道：「我自己也曾算是半個園丁。」喜出望外的她把更多心得與他分享。直到他朝林蔭的一角望去。

「那是妳的住所嗎？」

「噢，」女巫有些錯愕──從來沒人會去注意到那間躲藏於矮林間、外牆與屋頂被長春藤給吞噬的小木屋。她有些不自在的點點頭，「是的。」

短暫的沉默之中，她第一次察覺尷尬的氣息聞起來像橘子花。

她趕緊慌張地複誦那花園女巫的台詞：「停留片刻嗎？你將會見到我的星空。」一面說者，把雙手藏著身後，一隻一隻地扯著自己的指頭。

他笑了，點頭默允。她迫不及待的跑去為他摘花結環，像隻忙碌穿梭於枝叢間的蜂鳥，又像隻受到驚嚇的野兔。還差點把自己絆倒。

女巫一如以往，領著訪客坐在滿天星斗的夜空之下；首度光臨這座花園的旅者卻並未提過他的冒險、他的過去，反而要女巫說說她自己的故事：這座荒野中的花園是怎麼建起的？她又究竟為什麼會來到這裡，獨自一個人守著這孤立的園地？

於是她侃侃的講述這些她自己的故事，並盡全力保持語氣中的平淡，「……這就是為什麼。為了能見到我的星空，我一直守著這座魔法花園。」

「在我眼中，這片星空與別處的星空並無不同。」他的語氣很溫柔，眼中帶著微笑。

「嗯……」她深吸一口氣，「事實上，它們的確並無不同。」

「那麼就恕我直問了：妳為何又要特別稱它作『我的星空』嗎？」

「因為，」她毫不遲疑地回答，「我知道當魔法啟動之後，有一天它將會變成我的星空。」

在一陣令人屏息的沉默當中，他來至她面前，緩緩地低下頭，任由前額披下的頭髮被晚風揚起，輕拂在女巫發燙的雙頰上。他輕輕的吻了她。而她深深回應了他的吻。

在漫長的擁吻之後，他們同時抬起頭。

夜空中，星月依舊。

「這是因為...」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只要妳繼續耕耘這塊花園，有一天妳所醞釀的瑪那能讓從這片花園所望去的星空成為最美的、『妳的星空』。不過，」他溫柔摟著懷裡的愛人，「解釋並不必要。我只需相信妳的魔法，這就足夠了。」

那一夜，女巫花園的魔法啟動。

隔天清晨，女巫再次站在花園門口，揮手向躍上馬背的旅行者道別。她卻並未如往常一樣，朗聲的請這位訪客再次光臨；而他也沒有給她任何重回舊地的暗示與承諾，只是在臨別遞給她一朵淺淺的微笑，而後轉身策馬遠去，從未回頭。

戀人的身影漸漸被那閃爍晨光中洗去，無異於以往的任何一位過客。女巫卻不悲傷。她知道啟動魔法的關鍵咒文已留下。

就在這座花園之中，寫在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蕾上。

《魔法花園》是我二十出頭時寫的少女情懷小短篇。這次想實驗完全使用 AI (Midjourney) 與手機上作業流程，便想到拿它來當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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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原虫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