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當我寫作的時候:我進入了一個全然無法掌控的心理狀態。
文字是我最強大的軍武,我要誰勝誰生;要誰亡而殺戮。
有時候我也不免像是男性對女性那樣粗魯而暴力。因為暴力最直接而利便,我將掌控物質界的一切──只需要一枚原子彈,世上無人可與我為敵,毀城滅邦......這暴力傾向多少隱藏了我自卑感的回憶,不予人知的過往;我甚至從未自覺過那老早樹立的墳墓與碑文,它始終一直立在那邊等待著我。
最後我越來越暴虐,逐日忘卻那些往日的情懷,寫給愛的詩篇,我只看到變形的妻子與不聽話的兒女,我不再傾聽,卻也逐漸失明,現實與心理的衰敗同步侵蝕我的瞳孔,靈魂之窗,我仍無所知。
當然,有時候的我會是個女人,當我強烈戀慕著一個人的時候,我內心深處無比柔和而溫暖,接納與寬宏,創作力與色彩源源不絕,寫詩畫畫與唱歌。
但也由於我的愛是築基在我柔軟的地基上,那龐大的想望終會壓垮我的人生,我想那會是一個護士、看護或子女那樣的照顧者,關照著我一拖拉庫的患者,接受他們一拖拉庫的病徵。
最終我飲泣不已,他們活著的時候折磨我,火化之際我也無法與之分割,我的一對兒女後來成為社會上的毒瘤,我無以為繼,他們與我曾經親密的愛人,成為我身上的一塊畸形瘤,再也無法切割。
所以,我有時候想著,那就把女人書寫得像個男子,把男子寫得像一個女子,但這仍然行不通,為什麼呢?因為我仍存在著我的偏見,而人也存在著偏見,甚至連我書寫的主角也很有意見,他們對於男女行為分類的有許多分歧,又開始大打出手,因為我筆下的女子武力強大,而男子生命力又頑固。
連年征戰......。
我無可奈何;我人格分裂;我精神破損。
最終,我只能選擇拋棄我的性別。
最終,我成了說別人虛偽,但自己也虛偽的那樣的──「一個肉球」,會呼吸的人形肉球,24小時拿著筆寫下靈感,身上插滿了管與輸送的營養液。
我仍然在寫;書仍然大賣,只要他們不曾見過我,書總會暢銷的,雖然我並不知道我是男或是女,但在文字織就的國度中,我總會遇見,我自以為──
那屬於靈魂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