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wagie大支新專輯《愛》樂評

專輯數位連結請點:

前言：愛，也許是個角度，如果要選一個去寫，我會選取/篤定：當你把世俗的愛（受別人祝福或譴責的）和宗教的愛（自我/集體肅穆且相信的）列為兩個標準，其實都不過有跡可循，促使人類在追求它真義之時，也對出現過最真切感受或內心完全炙熱的愛進行克制，克制其只因其最後的歸途好像都未能達到前述的兩種愛的特定標準或背道而馳，然而，唯有在你失去它後才全然醒覺已看過了它的真正面孔，再聯繫世俗/宗教的標準去看，它甚至早已串聯了所有經歷與陪伴、串聯了所有理解和包容，它可以是永遠的、也可以是一瞬間的，它甚至比教義更高、比合理更強，它讓兩個靈魂在無限連接之時也超越宗教所說的寬恕自己與對方的過去、也敵過別人嘴裏或社交媒體上條條框框的愛之定義。對此，當我聽到這張專輯裏歌者本人用巧妙和佛系的創作理念對待未深刻寫過的題材，若我要寫一篇關於歌者涉足此題材的理解，那是可深究也無需深究的，因為作為支持者也在生命最無力之時被歌者感染且改變的自己，一種無限理解其創作理念的愛也是我無法寫出任何出版、點評、科研或參考類文字的緣由。正如我無需如初聽般不解為什麼《五分鐘》裏他會笑自己寫不夠五分鐘、《無常》結尾為何要突然斷掉或《男上加男》那種串聯老互聯網相識到揮霍、中二的時光再到現實問題也好、損對方做嘻哈比賽評委什麼的都好，都已經是一種種再熟悉不過的解讀，因此，用愛去解讀《愛》裏面寫到的各種層面的“愛”， it’s like some trinity shit, so let me go on.

我無限支持開場曲《我在每個宇宙都愛著你》他選了愛情作為第一個要寫的“愛”。較過去煥然一新的編曲讓人聽到了臺灣音樂人近年來在昇華中文音樂意境及精緻的程度，聽著像進入了一個如電影《少年Pi》那美得窒息的食人島場景與滿天星空混為一體的空間，但其又是別具一格，因你無法用脫離中文思維去感受，因此從感受歌詞開始：它每兩個小節就提及一段有關命運、悲劇和超越倫理等的故事。其實這裏的愛不是人類幾經史實推算出愛情法則的最優解，而是如題目裏每個宇宙都在粉碎、聚變各種否定的可能，最後才讓兩個靈魂遇到且產生愛，愛在此處是一個動詞：我愛你，不是我苦心研究我應該怎麼去更好地愛你，也不是色欲熏心，而是我註定了我就是愛你的，我能完全感受到你，很幸運，也很無限，超越了時間和距離。因為我很認同這首歌的意義，所以才有前面一段前言。

第二首《深呼吸》開始討論尖銳的主題，那是一種務必放過自己與所愛之人（戀人、家人和身邊人）的醒悟。歌曲編排在其第一段用了層層遞進又急促喘息的節奏，引出副歌處歌者所“演”的三種內心難題，而到了第二段有了散落的慵懶鋼琴音與爵士細節，讓氛圍開始變得迷糊致幻，雖然這也是一種內心混亂的狀態，但已沒有第一段強烈了，於是歌詞也開始解析起自己的心理狀態，因此到了第三段主歌，音樂變得緩慢敞開，歌手開始感受到了深呼吸帶來如枷鎖解開的精神層面，於是最後一次的副歌沒有了咆哮、慌亂和哀嚎。我認為這種戲劇化的編曲令歌手捍衛的“歌手要傳達訊息”創作理念加分不少，用多變的節奏和氛圍對抗如今滿屏新浪潮聲音的單薄，也用漫畫旁白般的文字碎碎念代替只能帶來vibing的ad-libs等等，這歌應該是目前聽過歌者歌曲目錄裏作為串聯訊息、情緒和音樂性最好的一首了。

《愛情波羅蜜》把佛教教義與愛情相處之道串聯在一起，因上一首的編曲set了個標準，這首也完全沒輸，編曲人把大支在4/4拍所寫的歌詞用音樂給“捕捉”起來，像第一段主歌進副歌前的drum-kit細節就很新鮮，整個歌也較過去饒舌愛情題材都是《Song Cry》時代殘留的單調製作豐富太多，我心想這其實也可以讓9m88客串製造熱度，不過又想到師子吼過去也是曾經釋出過這類風格的作品，因此聽起來還是很熟悉，相當佛系；下一首《貓奴》用原聲吉他配合清脆節奏有一種在柔和的IG濾鏡下記錄的人與貓生活的點滴，這歌會放在《愛》裏面其實也是可預料的。那麼，下一首《五分鐘》就是不可預料的。

關於《五分鐘》這個時間主題，不知道為什麼我想起Kero One曾經一曲《Time Moves Slowly》，那是一首記錄生活在三藩市危險地區對於時間、生存與槍支問題的管理，那是美國歌手的接地氣寫法，而臺灣歌手寫這個主題，若要做到人人有感，那應該就是一種有生活感、逗趣而不失深度的寫法了，我沒有預料到這歌所表達的“以小change大”的理念會被收錄，其實也與後面述說不經意發現意外美的《旅程中的旅程》相呼應了。而聽到這裏，我對大支還是保持4/4拍節奏的看法是：他這張專輯其實不再管他是否要現在用多難的節奏或也涉足一下drill等等的嘗試，把訊息完整釋出應該才是最想做的，一種“知天命”的感覺。

說到“知天命”其實不是貶義，不是想要討論歌手是否能屢次挑戰更新的曲風才是評定好壞標準，而是當Kendrick Lamar都推出了一張根本在曲風上毫無新意可言，除了他較過往說盡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心陰暗的新專輯，我就瞭解到，嘻哈作為一種相當靠北的音樂，它的確不斷有新的曲風出現，但也是極氾濫的，老了的歌手要證明自己就要跑去玩新學校風格，等於說玩嘻哈音樂的人根本就是被牽著走的，除非你是Kanye West那樣搞試聽會像PlayStation那樣屢次糊弄大家以為進入了嘻哈的次世代，但其實你我都知道聽或做嘻哈音樂真的很疲累了，聽過無數好歌的人可以昧著良心跟風稱呼《Her Loss》是2022年大作，只為自己不被說已經老了，我勸導大家真的別再麻醉自己內心認為做得不夠新就是落伍，不懂流媒體時代的操作就是失敗，所以，我認為“知天命”這個感覺是目前經歷多個世代的饒舌音樂人最應該有的，就像國蛋能保持自我那樣，我大概瞭解到大支也已經明白做到最後還是要還原自己或精煉自己本身的東西，不再是一味告訴大家校長要以身作則走在曲風最前沿。而下一首《無常》的製作雖然有其他評論者說的：「改變了聽感迎合大家的聆聽模式」。但其實兩倍速的念詞也是照著一個flow寫、放更多深刻的歌詞，我不認為這是一種突破或迎合，因為當90年代末Bone Thugs N Harmony已經把這種東西融入在Mariah Carey的流行歌裏，我們就知道，評論其新或舊其實不過是自己的短見，因此，讓嘻哈保持嘻哈，讓Mobb Deep永遠說著垃圾話做自己吧。

《旅程中的旅程》講述疫情下的一種別樣美好，而下一首《病毒》則是完全相反的情緒，開頭病態的吉他聲聯動電子音都渲染了一種扭曲的感受，而實驗般的編曲又在講完病毒的摧毀性後用點綴的環境音迎來一絲生命力，換上對消滅病毒後的世界的觀望，我覺得這首歌才是真正的突破，突破在於歌手對情緒加氛圍的升級，不再是乾癟的饒舌模式。《超級英雄》是疫情題材三連曲的最後一首，大支把最大的愛的名義獻給了醫護人員，而歌詞不是假惺惺說醫護人員的辛苦多難想像，他用例如醫護人員被病人罵、被瘋子砍、被嘔吐物噴濺、被鄰居朋友仇視和內心情緒無法排解等的問題讓人們設身感受。不管英雄是否被人們承認，他們的確承受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大概在我們自己認為自己也很辛苦的時候去想想他們，就會更加明白了。

對於編曲滿是日式氣息的《男上加男》，我感覺排在《超級英雄》後面更像一首bonus track, 《愛》的額外一筆在記錄他和熱狗的愛，可熱狗的歌詞太損了，不過我對此想起之前蛋堡、滿人還有熱狗一起錄紀錄片裏的熱狗，他的確就是那個永遠不忘過去最胡亂時光的中二中年，而大支在兩個法大的段落後用正序手法記錄整個歷史，友情沒有變的其實就是這些沒有人能代替的過往吧，也許藝人的愛情不能被公開見證，但這兩個饒舌歌手的感情還是可以的，這也是很大很大的愛了。（我瞎說的。）

整張專輯我認為最好的地方是大支完全增強了自己對歌詞語境的演繹，在好幾首裏都有上乘的範本，是他又一張建立在設定裏但更精湛的作品，如果說《愛》還有什麼可以說，我想過去那首《情敵》把每個人的情敵設為自由也很點題，當然自由也是一個很美好的理念，如果大支能有類似熱狗《阿姨》那樣完全放開的自由心態，不再過多的校長感，我想聽起來會更加輕鬆，這張還是更接近Nas大於臺灣Migos（並非指曲風和內容，是那種出產自美國的chill或笨蛋般的熱情可以給得更多，因為做音樂做到這一刻我想心也應該不用太重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