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特阿虛講國際事] 越南黨政新「四駕馬車」： 回顧、成形與未來挑戰(上)

這一系列文章其實是2021年越南共黨政權新一屆黨政「四駕馬車」（黨總書記、國家主席、總理及國會主席）剛組成的時候所寫的東西，在今年年初越南前總理、原任國家主席阮春福疑似在黨內權力鬥爭失勢，黯然提前結束任期退休後，再回頭看2年前寫的這一系列文章，不僅會讓人感慨「阮富仲的權力慾怎麼這麼旺盛」，也多少會讓人產生不勝唏噓的感覺，將系列文貼來這邊，也是自己對越南政局觀察的一點記錄。

前言
在3月底4月初所舉行的越南國會第14屆第11次會議中，4月5日上午先是正式通過阮春福當選新一任國家主席的議案、下午則通過由范明政出任新任總理，加上3月31日當選為國會主席的王廷惠，以及早在1月底越南共黨第13次全國代表大會組成新中央委員會後連任總書記、開啟其第三個總書記任期的阮富仲， 作為目前世界上僅有的幾個共產主義黨國之一的越南，新一群被外界稱為「四駕馬車」的越南黨國最高層正式到齊。

越南共黨政權的四駕馬車體制，源於1969年胡志明病逝後，以時任黨總書記黎筍、國家主席孫德勝與總理范文同三人為首的集體領導體制，自西貢（今胡志明市）在1975年4月底遭北越正規軍「越南人民軍」攻破、「越南共和國」（俗稱南越）亡國，越南在1976年7月完成法律形式上的國家合併、改國號為「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上述的黎筍等三人、加上時任國會主席長征以後，四駕馬車體制正式形成。雖然因為越南在1976年後與中國漸行漸遠、外交等各方面持續強化親蘇色彩，孫德勝於1980年3月病逝後，國家主席一度更名為國務委員會主席、總理更名為部長會議主席等，職稱名號改得更有蘇聯/華約圈的風格（在1992年9月底又改回1976年「統一」之初的原稱），但四駕馬車的實質架構依然延續至今。

自1976年以後，除了1988年6月至1991年8月因為杜梅出任部長會議主席，導致四駕馬車有3人都是越北紅河三角洲出身以外，四駕馬車在慣例上都會兼顧北中南的地域平衡，亦即越北、越中與南部各會有1人出掌黨總書記、國家主席、總理或國會主席四者中的任一要職；或至少黨總書記與總理不能出身於同一地理區劃，常見型態是越北出身的人出任總書記、南部出身的經濟改革派出任總理。不過越北出身的總書記不一定都會與意識形態意義的保守人士劃上等號，其中也不乏「革新開放」推手阮文靈（任期自1986年12月至1991年6月底），以及少數民族出身、具有中間溫和派形象的農德孟（任期自2001年4月至2011年1月）之類的人物，阮富仲總書記第一任期時，由明顯重視經濟發展大於黨意識型態、且被認為更加親美的南派要角阮晉勇連任總理就是一例。

不過今年在越共十三大經由黨中央政治局委員排序初步確認成形（越南共黨現在不設政治局常務委員，排名前四名的政治局委員幾乎篤定會成為四駕馬車成員）、並在4月5日獲得法律形式上最終確定的新四駕馬車，卻明顯打破地域平衡的基本架構，曾任黨官方雜誌編輯、意識型態官僚出身的阮富仲是首都河內市人，河內在越南本國地理分區上屬於越北紅河三角洲；故鄉地方官員出身，轉入中央後成為黨政及財經官僚的阮春福是中部廣南省人；具有公安部及情報體系背景、有公安中將警階，出掌內閣之前是越南共黨中央組織部部長的范明政，則是北中部清化省人；學者出身，後進入河內中央政府財經官僚體系，並曾任阮春福內閣副總理及共黨河內市委書記的王廷惠是義安省人、義安省在越南地理區劃上也屬於北中部，四駕馬車中無一人是南部出身。

2021年4月14日將年滿77歲的阮富仲，已經2次受黨內保守派支持，打破越南共黨黨章「黨國最高要職年齡上限須不高於65歲」的原則上限制、適用黨章例外規定，開啟第二任、乃至第三任總書記的任期（不過關於阮富仲的第三任總書記任期，有另說認為係因阮富仲原擬交棒給同屬意識形態上保守派的陳國旺，遭黨內經濟改革派極力反對而未果、為抵擋黨內壓力而不得不為之舉)；陳大光在2018年9月病故後於國家主席任上後，阮富仲成為1976年後以黨總書記身份兼任國家主席的第一人，兼任期間達2年半之久、直至2021年4月5日交棒給阮春福為止；加上2021年組成的新一屆四駕馬車用人能夠無視北中南地域平衡的黨內慣例等徵象看來，將阮富仲視為繼胡志明與黎筍以來越南共黨最強勢的最高領導人並不為過。

自阮富仲於2011年1月以66歲的年齡從國會主席轉換跑道、當選越南共黨總書記以來，越南共黨政權在內政與外交雖然有一定程度的業績，但卻也同時在人權及反貪腐等領域上出現相當的陰影。

阮富仲無論是在第一任總書記任期（2011~2016）搭配阮晉勇內閣、抑或是第二任總書記任期（2016~2021）協同阮春福內閣，根據世界銀行統計，越南經濟成長率在2020年武漢肺炎疫情爆發前均未低於5%，即便是最差的2012年也有5.247%的成績，2016年至2019年期間更是維持在6%~7%之間，增速在東南亞國協乃至於亞太地區均名列前茅。至於去年與今年的數據，根據國際貨幣基金估計，2020年武漢肺炎疫情爆發後，越南經濟成長率仍有2.9％，是少數經濟成長率能維持在正值的經濟體；預期今年經濟成長率甚至可以反彈到6.5%。

這也連帶導致越南不僅在經濟規模持續增大、人均GDP也不斷成長。根據世界銀行統計，以美元現值計價的越南國內生產毛額自2011年的1355.39億美元上揚到2019年的2019.21億美元、經購買力平價（PPP）後的越南國內生產毛額更是從2011年的4019.88億美元上揚到2019年的8099.94億美元；根據國際貨幣基金估計，越南去年2020年以美元現值計價的GDP達3408.2億美元、PPP國內生產毛額達1.06兆美元，今年2021年GDP可望達3548.7億美元、PPP國內生產毛額可望達1.15兆美元。根據國際貨幣基金計算，越南這10年來人均GDP的成長幾乎翻倍，自2011年的1950美元上揚到2020年的3500美元，今年預估可達3610美元；人均PPP也呈現同樣的趨勢，自2011年的5830美元上揚到2020年的10870美元，今年預估可達11680美元。

除了經濟方面，越南自武漢肺炎爆發以來的防疫成就也堪稱亮眼。截至4月8日為止，越南感染武漢肺炎的病例總數僅有2648人、死亡人數僅有35人，以人口比例來說甚至低於同樣防疫有成的台灣，該國公衛當局在其中也順利弭平數起本土群聚感染疫情，若越南的情況不存在該國公衛當局在技術上所無法檢測到的黑數、也沒有如同中國出現瞞報或掩蓋疫情的情形的話，這樣的成就對一個人口近億的國家而言不啻是一大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