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層高樓頂樓
消防員探出半邊身子
死抓著
全身懸空的自殺者
他的腳下
連車子都像螞蟻般渺小
消防員用力抓著
自殺者
則用力扭動著
企圖擺脫消防員緊抓的雙手
這個消防員
是個菜鳥
還是個轉職的
訓練不如專科札實
資歷也不如他人久
肌肉尚未鍛鍊精壯
沒有足夠的力氣
將他拉回來
甚至這樣的僵持之間
緊繃的肌肉
已經開始逐漸發疼發痠
逐漸開始脫力
雖然如此
消防員依然是如此努力
用盡各種辦法
想要把他拉上來
拉回這個世界
但
他也是
用盡各種辦法
試圖
去到另一個世界
這一刻
消防員感到很抱歉：
他對不起自殺者的家人
他們期待著他可以拉起他
但他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看著那些
過去他們送來的感謝禮物
消防員感到愧疚：
難怪收到禮物的時候
一點開心與快樂都沒有
因為
受之有愧
不論他們說了什麼
自己都是
失職的消防員。
消防員一邊如此想著
一邊看著
自殺者扭動的身體
以及
他想要離去的決心
消防員不禁感到無力：
我是多麼努力地想抓住你
卻只換來
你更加拼命地離去。
同時
消防員不禁感嘆：
你自殺的時候
有人這樣抓著你
又有誰會
抓住我呢？
消防員
感受著自己疲勞痠痛的肌肉
一切都化成一陣傷悲：
為什麼我是消防員呢
為什麼總是
我如此努力去抓住別人
我如此低賤去哀求別人
我如此卑微去迎合別人
然後
再因為對方的反應不如預期
暴力、生氣、情趣勒索
變成討厭的自己
為什麼
從來都沒有人
想用力抓住我的手呢？
最終
如此想著想著
消防員累了
說出
最後的一次道歉：
很抱歉
我是一個
失職又糟糕的消防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