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 透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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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裡,
一間樂透彩券行,
一位老闆,兩個客人,
還有即將進門兌獎的盲人,
他的出現將帶來一個驚悚的厄夜。
第一章 老天賜予的厚禮
小高架好網路攝影機和打開補光燈,順了順筆電上的讀稿,喝口水潤潤喉,看看自己在鏡頭前的樣子。待倒數計時的秒數歸零時,小高按下觸控板開始直播。
「哈囉!大家晚安,歡迎來到《小高的刑案偵查室》,我是你們信賴的線上警探小高。今天要講的是一個很特別的案件,所以就用直播的方式來跟大家討論。那晚點哪會有位特別的來賓來到現場,大家可以先猜猜看會是誰。」
「OK,我們今天講的這個案件是多年前發生在北部的一間彩券行,相信應該有些朋友還有印象。這案子哪,根據我手上的資料,有三位涉案關係人…欸,應該是四位才對。第一位是這間彩券行的老闆,名叫張祐昌,36歲;另一位是店裡的常客,叫做汪啟源,54歲,是個水電工;還有一位名叫陳鴻泰,27歲,是個上班族;最後一位是個盲胞,只知道姓蔡,沒有其他的資料了。好的,那案件的經過是這樣子的…」小高對著鏡頭喃喃道來案發經過。
在這條街道上,同一排有兩間彩券行,距離不到五十公尺,格局大小差不多,櫃台位置也一樣。沒想到這樣的巧合,卻帶來截然不同的命運。
晚上八點多,張祐昌老闆和汪啟源大哥在店門口抽菸,前面的彩券行又在放鞭炮,鞭炮聲漫天巨響,炸開的火花噴散在夜空中。
「昨天已經放整晚了,現在還在放。」汪大哥叼著菸說。
「人家開出十億威力彩頭獎欸,當然要給他放個夠啊!」阿昌語帶忌妒。
汪大哥瞧了阿昌一眼。「阿昌,來你店都幾年了,還沒見你放鞭炮過,下次換你店開頭獎啦!」
「當然好啊!希望下次財神爺能眷顧。」阿昌吐出一口煙。
阿昌眼角餘光瞥見有位客人進門,「你好。」熄了菸跟著進去。
進門的客人是陳鴻泰,小陳在玻璃櫃內挑了張伍佰元的刮刮樂,刮中500元後,又挑了一張,這次中了1500元,阿昌拿了彩金給他。可能覺得運氣還不錯,小陳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畫起了大樂透的投注單。
這時,汪大哥抽完菸走了進來,坐回自己原本的座位,看著賓果賓果開獎。
阿昌將已付彩金的刮刮樂放到投注機底下感應,機器發出兌獎成功的悅耳聲。
汪大哥聽到兌獎聲,看著阿昌問:「誰中的?這麼利害。」
「喏!他剛買的。」阿昌頂著下巴指著坐在櫃台斜對面的小陳。
「運氣不錯哦!」雖然不認識,汪大哥還是恭喜對方。
小陳則點頭回應,汪大哥回頭繼續看他的賓果,阿昌坐在櫃台看著另一台電視的新聞。十幾坪大的店裡就他們三個人,因為累積十億台幣的威力彩昨晚才由隔壁的彩券行獨注開出,買氣瞬間下滑,所以店裡沒什麼客人光顧。
應該是汪大哥先看到的,也有一說是小陳先起身協助。總之就是當自動門再次緩緩打開時,一位盲人手拿白手杖探著前方一走一步走進來。
「小心,慢慢走。」汪大哥開口關切。
小陳抬頭看到盲人後,立刻上前協助,扶他走到櫃台。剛好手機響起,小陳接起手機後,走去外面講電話。
「你好!」阿昌站起來打招呼。
盲人戴著墨鏡,年紀看來跟汪大哥差不多,身材清瘦。從口袋拿出一張彩券,稍微燒聲地說:「我要兌獎。」
阿昌接過彩券,直接放到投注機下感應。「好的,請等…」話還沒說完,投注機就傳來超過兌獎金額上限的音樂聲。
汪大哥視線立馬移了過來。
阿昌拿出彩券瞄了一眼,告訴盲人:「你這張超過兌獎金額,要拿到銀行去…」話又沒說完,阿昌瞪大眼盯著彩券,喉嚨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鯁住,遲遲說不出話。他趕緊瞧了桌上用手寫的,威力彩昨晚開出的頭獎號碼,再細看一下彩券。沒錯!七個號碼一模一樣!真的是頭獎!
阿昌嚥下口水,帶著賊賊的語氣問:「你知道你這張中多少嗎?」
「不知道欸,我昨天跟你買的,你幫我用自動選號啊!」盲人搖著頭說。
聽到盲人這樣回答,阿昌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隨即在他心底盤算起來,殊不知一旁的汪大哥全看在眼裡,內心起了狐疑。
「老闆,不能兌獎的話,彩券可以還我嗎?」盲人伸手摸摸櫃台。
阿昌看著握在手中的彩券,把心一橫做出改變自己命運的決定。
「你這張中一萬,還要跑一趟銀行麻煩,我直接給你兌獎啦!」阿昌說完後,瞥見汪大哥正盯著他。
「真的嗎?有中那麼多哦!」盲人興高采烈說:「老闆,你要換錢給我,這怎麼好意思。」
「不會啦!我又不是換不到錢。」阿昌從收銀機數出一萬元,再將彩券放進收銀機。
「來,這裡一萬元,你算一下。」阿昌將紙鈔放進盲人的手上。
「老闆,謝謝你。」盲人數完錢道謝後,慢慢走出店內。在外頭講電話的小陳看到盲人,還幫他按開自動門。
看著盲人離開,阿昌整個癱坐下來,亢奮感隨即衝了上來。發大財了!阿昌心想。
汪大哥這時走了過來,瞧了瞧投注機上的訊息。阿昌還在作發財夢,沒注意到汪大哥站在旁邊。「你怎麼知道他中一萬?」汪大哥的聲音讓阿昌從椅子上跳起來。
「什麼?」阿昌試著掩飾現在的心情。
「你怎麼知道他中一萬的?」汪大哥的語氣像警察辦案。
「用算的啊!不然咧!」阿昌懊惱自己高興的太早。
「用算的?彩券咧?我算看看。」汪大哥伸手要彩券,看準阿昌不會算。這家店從阿昌老爸過世,阿昌接手經營到現在,他就都在這裡下注。這些年來,幾乎每天都跟阿昌待在店裡,兩人關係情同手足。跟他說算出來的,阿昌真的把他當成傻子。
「嘿!汪先生,請你放尊重點,我還是這家店的老闆,不要以為你是常客,就可以亂來,憑甚麼把彩券給你看。」阿昌義正嚴詞拒絕,只為了隱藏私心。彩券怎麼可以給汪大哥看,就算親如手足也不想分他。
「阿昌,你下面幾根毛我都知道。跟我說你用算的,你是在騙誰啊!彩券拿出來。」汪大哥堅持著。
「不要,彩券是店裡的財產,你再亂我就請你出去。」阿昌情急之下只好下逐客令。
「好,趕我走…我看那盲胞還沒走遠,我出去跟他說好了。」汪大哥調頭就走。
阿昌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看汪大哥就要消失在視線,他只好大喊:「汪大哥,等一下啦!」
汪大哥站在打開的自動門前竊笑,轉身走了回去,小陳這時也剛好講完電話。
阿昌不爽地盯著汪大哥,心想分給他還有5億甚至更多,而他講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聽好,這很重要,就我跟你分沒有其他人了。」阿昌繼續說:「還有,不要再威脅我,不然什麼都沒有。」
「老弟,看你這麼緊張,該不會是頭獎吧?」汪大哥等著想聽見的答案。
阿昌不太甘願地點點頭。
「幹!真的是頭獎!」汪大哥喜出望外,不過這興奮只維持一秒。
阿昌瞄到汪大哥身後站了一個人影,心想怎麼又來了,這下沒完沒了了。汪老大轉頭一看,心裡一沉。「你不是在外面講電話嗎?你在這多久了?」
「夠久了,我跟你後頭進來的。」小陳接著說:「我聽到你們的話了,算我一份,不然我讓盲胞知道。」
阿昌抓著頭火冒三丈,怎麼會變成這樣,原本一人獨得的東西,分兩份就很幹了,現在還要分三份…汪大哥拍了阿昌一下。
「幹嘛啦!」阿昌咒罵著。
「反正是頭獎,就分給他吧…」汪大哥為了他那份,只好說服阿昌。
「都是你啦!別在那邊吵啦!」阿昌快要抓狂了,但為了發財夢,他還是得冷靜處理。他深呼吸一下,提出條件說:「好,要我分可以,我50你們各25。」
汪大哥和小陳互看一眼,小陳搶著開口,「這樣太少了,再多一點。」
「不可能,彩券是我弄到手的,會分你們算不錯了。」阿昌堅持著。
「你確定?」小陳只想試探阿昌的底線,也怕大家撕破臉。因為他也只想拿錢,如果去跟盲胞說就什麼都沒了。
汪大哥這次沒插手,他從沒見過阿昌今晚這樣的反應,為了十億大家都瘋了,他也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就是這樣分,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阿昌不想再退步了,他腦子裡只想著這兩個竊賊要偷他的東西。
小陳瞧了一眼汪大哥,想作作樣子。「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找那個瞎子。」
「有事大家好商量,別傷了和氣。」汪大哥趕快打圓場,深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一時之間三人僵持不下,阿昌因為小陳的威脅氣到說不出話來,理智線快要斷了。
這時,自動門突然打開,沒想到盲人自己一步步緩緩走了進來。
第二章 不該斷了理智線
看著盲人一步步逼近,三人慌張了起來。尤其是阿昌嚇到差點沒暈過去,他以為東窗事發,對方要來討回彩券,這樣就什麼都沒有了。他的眼神開始狂亂,像斷了理智線。
「老闆,不好意思,可以借個廁所嗎?」盲人開口請求。
「你是來借廁所的!?」汪大哥不敢相信,再確認一次。
「廁所在這邊。」沒等盲人回話,小陳牽著盲人走到後面的廁所,他也想趕快把人打發走。
「謝謝你。」盲人走進廁所裡。
就在小陳和汪大哥鬆了一口氣時,沒注意到阿昌也悄悄地走到後面去,還邊走邊緊握著拳頭,嘴裡唸唸有詞。
「你要去哪裡?」汪大哥瞧見阿昌的行徑詭異,正想搞清楚時,只見阿昌撞開廁所門,盲人還來不及反應,阿昌用力勒住盲人。
「你在幹什麼?住手!」汪老大和小陳見狀衝了過去,企圖阻止阿昌,但阿昌死命勒緊盲人,盲人坐在馬桶上奄奄一息。
「他知道了,他要來討回彩券。」阿昌狂言亂語。「他要來拿走彩券!」
「住手!」小陳和汪大哥一人拉一邊,要讓阿昌鬆手,但阿昌像著了魔似的,兩個人使勁也拉不住他。
小陳看到盲人臉色發青,舌頭微吐,快要被勒斃了。趕緊曲身往阿昌側身猛力一撞,把阿昌撞上廁所牆壁,阿昌才鬆開手,盲人像洩氣的氣球般癱坐在馬桶上。
小陳順勢按壓盲人的頸動脈,在脖子上摸索,然後對押著阿昌的汪大哥搖搖頭。
「他只是來借廁所…你到底在幹嘛?」汪大哥氣急敗壞將阿昌拉到廁所外。
小陳把盲人斜垮的墨鏡戴好,喬好盲人的身軀後,趕緊走出廁所關上門。
「他知道了,所以要來討回彩券。」阿昌無力地坐在地上,嘴裡還在碎碎唸。
「他是來借廁所!」小陳揪住阿昌的衣領,掄起拳頭要卯下去。
汪大哥出手阻止,「冷靜一點。」
「阿昌,先去把鐵捲門拉下,招牌關掉,別再讓人進來了。」汪大哥盤算著下一步。
阿昌起身走進櫃台,按下鐵捲門,關掉招牌燈和騎樓燈,營造收店的樣子,再打開收銀機抽屜把彩券放進口袋。汪大哥回到坐位點上一根菸,問小陳要不要,小陳揮揮手拿出電子菸吸了一口。
三個人沉默不語,店裡的空氣沉重到彷彿都凝固了,似乎用一把刀子就可以切開。
「阿昌!」抽完菸的汪大哥打破了沉默。「就是平分,三個人平分。」
「為什麼!」阿昌極為不爽。
「因為你殺了人!」小陳怒斥著,很想教訓阿昌。
「沒有喊價的空間,你3成3,我和…對了,你怎麼稱呼?」汪大哥還不知道這年輕人叫什麼。
「叫我小陳就好。」
汪大哥點頭接著說:「我和小陳各3成35,就這樣分。」
阿昌低著頭思忖,試圖奪回主導權,他抬起頭說:「我已經說了,因為東窗事發,他是要回來討彩券。我不勒死他,大家能有錢分嗎?」
「就跟你說他是回來借廁所!」汪大哥話才說完,小陳一拳就往阿昌臉上招呼過去,阿昌倒在地上,小陳壓著他打。
「住手,別再打了。」汪大哥拉開小陳。
阿昌撫著紅腫的臉頰,一臉無辜。「你為什麼打我。」
「因為你瘋了,我要打醒你。」小陳怒氣未消。
「夠了,還不夠亂嗎。」汪大哥安撫小陳:「阿昌想錢想瘋了,你別跟他一樣。」
平靜下來後,汪大哥眺見攝影鏡頭,想到了解決的方法。「阿昌,你不是可以看監視器嗎?回放看看就知道事實了。如果你是對的,照你說的分,你錯的話就照我說的分,這樣可以吧?」
阿昌衡量後點頭答應,爬起來走回櫃台,從螢幕調出監視畫面,回放十幾分鐘前的畫面,看到盲人走進門,聽見了他的請求。
阿昌愣住了,原來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當時的他應該是財迷心竅,陷入了“情景實現”的心理狀態。
「怎麼會這樣,我明明聽到…」
「事實擺在眼前,說那麼多幹嘛。」小陳插話不讓阿昌說完。
「阿昌,咱們說好的,就照我說的成數分。」汪大哥掌控主導權後,要阿昌把監視器關掉,並把備份的監視影片全部刪除,然後再徹底檢查一次,絕不能留下證據。
阿昌因為敗下陣來垂頭喪氣,後悔自己當時不該斷了理智線,現在也只能照著汪大哥的指示做。
之後汪大哥把兩人召集過來,慎重地說:「好了,發生這麼多事,就是為了這張重要的紙…」
「阿昌,彩券呢?拿出來吧!」汪大哥和小陳期待著。
眼看阿昌沒有反應,汪大哥再說一次。「彩券呢?拿出來啊!」
「我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拿到彩券就出賣我…」阿昌說出顧慮。
「是要怎麼出賣你啦!」小陳顯得不耐煩。
「你們拿到彩券就報警說我殺了人,到時候我百口莫辯…」阿昌接著開出他的條件。「要我拿彩券出來可以…那就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不能離開這裡,手機也要關機交出來放在看得到的地方,直到明天去銀行兌獎。」
汪大哥想了想,從口袋拿出手機關掉,放到桌上,小陳也跟著照做。汪大哥對阿昌說:「你的手機也要交出來。」
阿昌拿出手機關掉往桌上放。
「這樣可以了吧!彩券拿出來吧!」汪大哥和小陳望眼欲穿。
阿昌從口袋拿出彩券,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宛如黃金閃閃,大家眼睛為之一亮,十億的現金就在眼前,彷佛在作夢一樣。
汪大哥和小陳端詳著桌上的彩券,再次確認號碼無誤,不約而同地說:「這下發了!」三人拿了椅子坐下來開始夢想未來的富翁人生。
汪大哥先點起菸,並丟一支給阿昌,小陳走到冰箱拿瓶可樂喝。
「幫我拿一罐。」汪大哥說。
「欸,那個要錢…」阿昌捨不得。
「幹!阿昌你今天是怎麼了?沒看過你這樣子,有三億三還那麼小氣。」汪大哥調侃道。
「要扣二成的稅金,實際沒拿那麼多。」阿昌反駁道。
「那也很多啊!二億六多,對不對?小陳。」汪大哥叼菸的樣子像暴發戶。
「對啊!都快成億萬富翁了,請個可樂也不行。」小陳把剩下的可樂灌完,又拿了一罐。
阿昌想說這兩人一個鼻孔出氣,怎麼也說不過他們,乾脆不講了,只能坐著生悶氣。
「小陳,從沒看你來買過,怎麼今晚會來這?」汪大哥好奇問。
「我剛好下班來找朋友,看到這間就進來試手氣,結果沒想到運氣好到中這個大獎。」小陳笑著說。
「卯死了,被你賺到二億六,你拿到這筆錢後想幹嘛?」汪大哥又點了一根菸。
小陳想了想,「我剛結婚沒多久,先買個房子吧!然後帶老婆去國外旅遊,她一直想去歐洲。其他的之後再想囉,你呢?你想怎麼用?」
「跟你一樣先買房子,然後我想投資自己的專業,我以前開過水電工程行,做的還不錯,可惜被建設公司倒債,週轉不靈就倒閉了。現在有了這筆錢,我可以再拼一次。」汪大哥瞧瞧阿昌。「阿昌,你呢?」
「我…」阿昌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是局外人。「移民美國啊!有這些錢又單身一個,在美國想幹嘛就幹嘛!反正只要不用開彩券行,不用再去伺候一些阿哩不達的客人,怎麼過都好。」
汪大哥知道阿昌的最後幾句話中有話,但不想再理會他,反正錢拿到了各走各的,以後毫不相干。但眼前還有一個問題,盲人的屍體怎麼辦,不幫阿昌處理,到時候他要是被逮了把大家供出來,麻煩就大了。
「阿昌,別忘了你還有件事要先處理,那個瞎子的屍體怎麼辦?」汪大哥試探地問。
「什麼我怎麼辦,是大家怎麼辦吧!錢都平分了,你們當然要一起處理。」阿昌不客氣地說。
汪大哥早就料到阿昌會這麼說,但小陳耐不住性子幹譙起來。「幹你娘,人是你殺的,還要我們幫你處理,你很敢講喔!」
汪大哥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小聲點,已經11點多了,怕被隔壁聽到。不要跟他吵,讓我想個折衷的辦法。」
小陳怒氣難消,狠狠瞪著阿昌,阿昌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要我們幫忙可以,你把零頭400萬給我們,我們就一起處理。」汪大哥說。
「如果我不要呢?」阿昌視線轉到汪大哥。
「那你自己處理,反正被抓到你是殺人罪。我和小陳就照實說,或許還會沒事呢,我們可是有阻止你哦。」汪大哥還調侃說:「到時候我們只是錢沒了,而你不只沒錢,還賺到關,看來你比我們划算。」
阿昌有點慌了。「我把你們供出來,你們怎麼可能沒事?」
「幹你娘!就知道你是這種卑鄙小人。」小陳起身又想教訓阿昌。
「小陳你別衝動,我說給這反骨的聽。」汪大哥鄙視著阿昌。「我和小陳都有阻止你,但你還是把盲人勒死了,然後你威脅我們說如果報警就殺了我們,所以事後我們雖然內心煎熬,但怕被你這瘋子滅口,只好選擇沉默。我們兩個你一個,你覺得法官會相信誰說的。」
阿昌心想那老傢伙說的沒錯,這次他又居下風了。從一開始彩金全都他的,到因為失去理智而得分成三份,現在又要拿四佰萬出來善後,心裡那股怨氣越積越深。
「四佰萬我可以拿出來,那你們要怎麼處理?」阿昌低聲下氣地說。
汪大哥再次馴服了這小子,傲嬌的說:「明天我去工地拿塑膠布,把屍體包一包,阿昌你開車來我們載去山上埋,小陳OK嗎?」
「OK啊!」小陳回答乾脆,阿昌也只能懷恨點頭,汪大哥又解決了一個問題。
小陳看著桌上的彩券,不禁納悶起來。「這張彩券應該是在前面那間買的,盲人怎麼會來這間兌獎?。」
「他走錯間了啊!」汪大哥也看著桌上的彩券。「算他倒楣遇到阿昌,這真的會死不瞑目…」兩人不約而同轉頭望向後面廁所。
驟然間,一陣「鏗鏘」聲響嚇壞了他們,趕緊回頭發現是拍打鐵捲門的聲音,汪大哥作勢大家別出聲,三人悄悄地走到門前。
阿昌緩緩地扳開鐵捲門上的信口往外探,卻沒半個人影,阿昌用手比劃「沒人啊!」。汪大哥不信換他看,「真的沒人…」心想這是怎麼回事,是風吹的嗎?有那麼大的風嗎?
三個人百思不解的走回座位,立刻驚覺不對勁,桌上的彩券竟然不見了!
第三章 彩券不翼而飛了
「彩券呢?怎麼不見了!」阿昌驚慌地摸著桌面大喊。
汪大哥慌張地四處尋找,「剛不是還在桌上?」
「怎麼可能就這樣消失?會不會掉下去了?」小陳趴在地上搜索。
他們尋找了快一個小時,店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被翻了過來,仍然找不到消失的彩券。三個人失落的癱坐在椅子上,面對眼前的窘況不知道該怎麼辦。
「監視器呢?打開來看啊!」小陳露出一絲希望。
「我早就關掉了。」阿昌澆熄了最後的希望。
「你怎麼那麼早就關掉?」汪大哥怪罪道。
「還不是你叫我關,怪我咧。」
「我又沒叫你那麼早關掉。」
「現在吵這些都沒用,」小陳無奈地說:「接下來怎麼辦?」
他們沉默了半响,開始互相猜忌,打量著對方。
「你們誰拿去了?」阿昌先起頭。
「什麼?怎不說是你拿的!」小陳不爽地回話。
汪大哥看著小陳。「小陳,你有拿嗎?」
「幹!我怎麼可能拿,」小陳不敢相信汪大哥會質疑他。「我看是你拿的吧!」
「剛才我們走去鐵捲門那裡時,你在最後面;然後回來時你又走第一個…你的嫌疑是不是最大。」汪大哥解釋道。
「汪大哥說的沒錯,你是最有可能趁機偷走的人。」阿昌附和道。
「我沒有拿!」小陳喊冤,「我說沒拿就是沒拿!」
「那把衣服褲子脫掉,讓我們搜身,證明彩券沒在你身上。」阿昌提議。
小陳望向汪大哥,汪大哥點頭。「也只能這樣做來證明清白了。」
小陳只好不情願的脫下全身的衣物,只留一件四角內褲。阿昌指著小陳的腳掌,「鞋子襪子也要。」小陳單腳踩在椅子上照做。
「阿昌,搜他衣褲和鞋襪。」汪大哥命令。
阿昌蹲下去翻找衣褲的口袋和鞋襪裡面,一陣檢查後毫無所獲。阿昌起身指著小陳的內褲,「該不會藏在裡頭吧?」
「別太過份!」小陳激動地說。
「不敢脫就表示心裡有鬼。」阿昌趁機報復。
「小陳,看一下就好,內褲拉到膝蓋處。」汪大哥說。
小陳暗譙一句,照汪大哥說的做,主動轉身一圈。「這樣可以了吧!」
汪大哥點點頭,小陳拉起內褲,把地上的衣褲鞋襪穿回去,接著小陳趁勢反擊。「彩券不在我身上,那應該就在你們身上了,你們也要脫衣檢查吧!」
汪大哥和阿昌互相對看。
「不敢脫的話,表示彩券就是他拿的。」小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汪大哥和阿昌也只好脫光了身上的一切,小陳蹲著檢查,一陣翻找後還是不見彩券的蹤影。「你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吧!」小陳雖然竊喜,但仍希望彩券真的在其中一人的褲襠裡。
汪大哥和阿昌都照做了,也轉了一圈,當下三個人同時露出失落的表情。結束了這場針鋒相對的脫光搜身後,他們穿好衣服坐了下來,頓時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唉!找不到就什麼都沒了,還多了一具屍體要處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忙一場了。」汪大哥哀嘆道。
「屍體…」阿昌腦筋一閃,「有去找過那個盲人嗎?」
汪大哥和小陳聽到為之一振,立刻衝到廁所,片刻之後仍一無所獲,兩人皺著臉走了回來。
「他身上也沒有…」小陳正準備坐下,瞬間頸部一股刺痛。原來阿昌手持水果刀往小陳的咽喉狠刺再用力劃開,鮮血從切開的頸動脈噴出。
「阿昌,你幹什麼?」汪大哥驚吼,衝了上去。
小陳摀住咽喉往後退,鮮血不斷從指縫噴濺,只能嗚嗚哀鳴發不出慘叫聲,倒卧在血泊之中。
汪大哥撲倒阿昌,雙手按住阿昌持刀的手,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汪大哥年紀雖大但因為在工地做水電,力氣自然比每天坐在彩券行的阿昌大的多。所以汪大哥使勁扣住阿昌手上的刀子,就算阿昌另一手拼命擊打汪大哥的背部,他還是奪下了刀,阿昌趁機扭動退後。
汪大哥轉正刀尖正要往阿昌腹部刺下,阿昌退後搆到桌上的菸灰缸往汪大哥頭部一砸、再砸,汪大哥攤軟在他身上。他推開汪大哥爬了出來,雙手緊握菸灰缸,往汪大哥汨著鮮血的額頭猛力狂擊。「死吧!去死吧!」阿昌狂亂地停不了手,砸到汪大哥頭殼破裂,腦漿四溢。
阿昌坐到椅子上,丟掉菸灰缸,伸手擦拭臉上的鮮血和腦漿,靠在椅背上享受腎上腺素激起的快感,臉上和雙手全是鮮紅的血跡。「幹!終於幹掉這兩個混蛋了。」他狂笑著。
從這兩個混蛋瓜分他的十億,老傢伙還奪取他的主導權後,阿昌就一直找機會要殺掉這兩個人。反正他已殺了盲人,再殺兩個也沒差。所以當兩人講到盲人被他勒斃會死不瞑目,轉頭望向廁所時,阿昌趁機摸走了彩券,誰知道鐵捲門聲響害他沒機會下手殺了兩人。所以他趁在店裡翻找彩券時,先把到手的彩券藏了起來。然後再引他們去廁所替盲人搜身時,到櫃台拿那把水果刀,等著兩人回來送他們去領便當。
阿昌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就像在欣賞自己精心的傑作,感到相當滿意。他準備站起來,去拿自己費盡心機奪回來的戰利品。
一時之間,他突然感到腰部後面陣陣刺痛,他伸手去摸痛處,上面竟捅著那把水果刀。他才瞄到老傢伙手上的水果刀不見了,原來在他身上。因為腎上腺素激增讓他一時感受不到疼痛,現在退散了所以刀傷的痛感就上來了。
他倒吸一口氣憋住,硬是把刀子拔出來,血液跟著濺出,流到了地上。他看著自己的血比那兩人的血,明顯暗沉許多,看來傷到了腎臟。
「沒關係,我只要休息一下,就沒事了,等下再去拿彩券…」他心想。明天只要拿著彩券去銀行,辦理好兌獎程序,七天後八億彩金就會入帳。這些混蛋就讓他們在這裡腐爛,等到警察找上門時,他早就遠走高飛在國外過富豪生活了。
阿昌幻想著坐上飛機的那一刻,起飛後輕飄飄地感覺,正如他現在所感受的一樣…

「…因為隔壁店家開始聞到陣陣臭味,加上彩券行快一個月都沒營業,所以打電話報案。警察接獲報案後,前往現場發現鐵門深鎖無人應門,所以聯絡退休在東部養老的房東,最後在房東答應下破門而入,才驚覺彩券行發生了兇殺案…」小高接著說:「警察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三具屍體,驗屍報告指出,三具屍體都嚴重腐爛,共同的傷勢特徵是雙眼都被挖掉…」
這時,直播螢幕上網友已提出一大堆問題,「阿昌有死嗎?」、「為什麼眼睛都被挖掉?」其中有個問題最多人問:「那張彩券呢?」。
「欸,看到大家激烈發問,我也很難再把案子的後續說完,只好請特別來賓來跟大家說明,我們請該案唯一的倖存者:蔡先生。」
在小高的牽引下,戴著墨鏡的蔡先生出現在鏡頭前,螢幕爆出洗版的問題。
「蔡先生您好,你應該看不到網友對於你能活下來感到不可思議,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怎麼沒死…這樣問好像怪怪的,應該說你到底怎麼活下來的?」小高喬了一下鏡頭和麥克風。「來,蔡先生你直接講話,麥克風在你面前。」
「大…大家好,我姓蔡,是個盲人。」蔡先生稍微燒聲地說:「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可能是天公伯還不要我吧!那時候我要上廁所,有個人就衝進來勒住我,我就暈了過去…我醒過來就坐在馬桶上,我不敢亂動,就惦惦地聽週遭的動靜。」
「然後呢?」小高問。
「然後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吵分錢的事,又講到彩券,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騙了我的彩券,我很生氣,但還是不敢亂動,怕他們知道我沒死。」
「你繼續說。」小高不理會螢幕上洗版的問題,很多網友都在質疑蔡先生的真實性。
「我聽出來他們有三個人,名字我都記下來,想說如果我還能活著出去,我一定要報警抓他們。我在裡面不知待了多久,有時候他們會吵起來,有時又有說有笑,有時又惦惦的。我有注意他們會不會突然衝進來,所以一直很緊張。」
小高原本想打斷蔡先生的,因為這些過程他剛才都說過了,但他想用蔡先生這角度的說詞來反駁網友的質疑,所以他讓蔡先生繼續講下去。
「然後啊!我就聽到原來是我走錯投注站了,他們說我死不瞑目。結果就有人敲鐵門,過了一下子就大喊彩券不見了,他們就一直找一直吵,還進來廁所找,我一直不敢動,好險都沒被發現。最後一次最恐怖,我差點就穿幫,有兩個人突然衝進來,再我身上亂搜一通,還拿走我口袋的一萬多元,結果沒把我衣服穿好就出去了。那兩人才出去沒多久,就聽到打鬥聲和敲擊聲,然後就沒聲音了,一直到後面都沒聲音。」
「那後來呢?」小高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就是一片死寂,完全沒有任何動靜。後來我真的受不了,我就先把廁所門開一小縫,等著他們發現,結果沒有人進來。我就更大膽把門全開,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我想他們應該都死了。我想從馬桶起來,但腳麻完全沒法動,我就坐著慢慢鬆開筋骨,手腳就這樣慢慢鬆開慢慢動一動,終於可以站起來了。我把衣服穿好,然後摸到我的白手杖,好險他們沒把它丟掉。我終於走出廁所,但不知道該怎麼出去。真的天公伯有保祐我,我探一下路,就發現那裡面有後門,我就想辦法摸索,終於打開了鐵門走了出去。」
「你後來有去報警嗎?」小高問。
「因為他們都死了,我沒有報警,怕警察誤會人是我殺的…後來警察有找上我,我就照實說,所以才有你手上的這些資料。」
蔡先生最後這段話,實在無法平息網友們對他的懷疑。大多數網友都認為蔡先生是真正的兇手,或者他就是張祐昌假扮的,不然三具屍體的眼睛怎會全挖掉。當然最多人問得還是這個問題:「那張彩券到底在哪?」
最後大家一致地提出一個要求,來證明這個盲人的身份。
「蔡先生,你可以把墨鏡摘下來嗎?證明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小高替網友們提出。
蔡先生聽到後聳聳肩,擺擺頭,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抓著鏡架緩緩地把墨鏡摘了下來…
直播突然中斷,黑掉的畫面後頭傳來小高的驚叫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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