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讀] 伊恩・麥克尤恩《機器如我人類如你》｜啟明出版，2023

「廣告上說他是一個友伴，富有智慧，靠呼吸、舌頭、牙齒和顎骨發聲，可以和你唇槍舌戰，也是一個雜工，會洗碗、鋪床和『思考』。他擬真的皮膚是溫暖的，而且就和小孩子一樣光滑。我現在可以跟自己承認了──我怕他，不願意靠近。」

　　故事發生於一九八二年，在這平行時空裡英國輸掉了福克蘭之戰，而二戰時期的電腦英雄圖靈不但沒有英年早逝，還在人工智慧領域有著驚人的研究發展，促成了史上第一批幾可亂真的家用機器人上市販售。

　　查理，一名三十二歲的電子產品愛好者，曾因為逃稅差點坐牢，又歷經了幾次失敗的投資計畫，目前靠著在網路上買賣股票與貨幣勉強維生。當查理意外繼承一筆遺產，正好碰上第一批機器人上市，一時衝動，他買下了名叫亞當的機器人，並想出一個他自認為肯定不同以往的絕妙計畫。

　　他的計畫是這樣：他要找來他暗戀的鄰居米蘭妲，一個年輕美麗的研究生，一同來設定亞當的個性參數，藉著這個類似共同養育一個孩子的幻想，增進彼此的關係，讓最近感情不錯的他們能夠真正變成一家人。沒想到在聰明、英俊、強壯的亞當進入他們的生活以後，竟在三個「人」之間掀起一股牽扯進各式道德難題的三角風暴。

　　亞當在開機甦醒的第一個晚上就告訴查理，應該要「在完全信任米蘭妲上謹慎從事」，因為「她有可能是騙子，一個有系統的、不懷好意的騙子。」這是什麼意思？查理一面仔細觀察這個介於機器與人類之間的新型存在，一面反覆思索究竟應該相信自己的感受，或接受亞當的判斷。而亞當，這個被突兀置入到現代社會中的「心靈」，又將對人類生活產生什麼樣的體悟與看法？

　　《機器如我人類如你》這個帶有經典麥克尤恩風味——引人思考，也令人坐立難安——的故事不太算是典型的科幻，反而更是在透過看似帶著完美理性的機器，來反觀我們身而為人的獨特混亂，探索著意識究竟為何物，挖掘道德之中困難模糊的灰色地帶，並促使我們重新思索人的定義。

故事時間設定在另一個世界的80年代，書中出現的歷史事件或人物，多半在我們的世界也存在過，只不過結局不一樣。查理所在的世界，英國並沒有贏得福克蘭戰爭，圖靈也未自殺，因為他還活著，得以在人工智慧領域貢獻所長。相較於我們的80年代，他們的科技進步許多。不只有網路，也有電腦，更已推出一批與人類外型十分相似的機器人。這批機器人被命名為亞當和夏娃，主角查理決定用遺產買回其中一位亞當。

查理對鄰居米蘭妲有好感，決定邀請她一起參與設定亞當。在設定過程，他不知道米蘭妲會選擇怎樣的設定，也不確定最後亞當會變成什麼樣子，也猶豫過是否該再把亞當賣掉，花這麼一筆錢似乎顯得有點不智。最終他還是留下了亞當。亞當的存在非常方便，能夠為他們提供所需的資訊，優異的計算能力也替查理在投資這塊獲利許多。它的存在帶來許多好處，但過不久也帶來威脅。亞當能夠即時搜尋資訊，自然能與米蘭妲談論各種話題。他發現亞當與米蘭妲過份親密，亞當也坦承對米蘭妲產生了愛情。雖然機器人第一定律是不得傷害人，但在它察覺查理想關機的意圖後，動手防備同時也傷害了查理。亞當能簡單搜尋每一樣訊息，因此也早早告訴查理，米蘭妲有所隱瞞。除此之外，查理曾在公園遇見小男孩馬克，米蘭妲十分想收養他，但同時也揭曉了她隱瞞的過去。

亞當非常完美，思考迅速，也能隨時搜尋資料做出他認為的最佳建議。但它的理性儘管在法律上正確，卻沒計算到人性的不可預測。米蘭妲為了好友選擇的報復行為終於替自己帶來麻煩，若是沒有亞當，也許這件事就這樣藏在當事人的心底。不過沒有亞當，他們也未必能面對這段過往。現在米蘭妲即將迎接新的生活，但亞當卻建議要面對錯誤接受懲罰，若因此無法與孩子生活在一起，那也是應付的代價。亞當的思考模式就像精密的計算程式，非黑即白，擁有人類可能無法到達的高標準，所以它能毫無遲疑的捨棄投資所得的鉅款，也能毫無猶豫的將證明犯錯的事證整理好告知警方。在這些事情上理性到近乎殘酷，但亞當宣稱的愛，以及其他可望，讓它在理性之外似乎又擁有一些感性。可是它畢竟不是人類，這些感性是否也經過計算得來，最後也不得而知，但它最後說的話似乎又預示了未來有各種可能性。

倘若機器人也能理解人類的心靈，了解人類各種矛盾，人類就會平等看待它們嗎？也許真有這一天，但目前我對此沒有答案。機器人也能接受充滿各種衝突，不符合完美標準的世界嗎？話又說回來，科學始終無法真正參透心靈，那麼又該怎麼設計出趨近人類的機器人呢？亞當與其他人的對話或辯論，以及最後圖靈對查理說的話都十分有意思，值得深思。

亦發表於痞客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