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的房間裏有個鬼。
我躺在被窩裏,不想下牀,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
「關燈。」
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
「我不敢,我怕黑。」
1
找了個便宜的房子,房東看我是個小姑娘,好心提醒:
「姑娘,這屋子不乾淨。這樣,你再加五百,我給你換一間。」
想了想微信餘額,我擺擺手:
「不用,我打掃打掃就行了。」
她一臉怪異,湊上前:
「我說的是,那屋子裏有鬼。」
我拉開距離,將房租轉了過去:
「不說了,我要去買掃帚了。」
屋子很亂,至少大半年沒人住過。
好不容易打掃完躺進被窩。
房東的話在我耳邊迴響。
這屋子裏有鬼。
我試探性地開口:
「在?關個燈?」
沒反應,我鬆了口氣,正準備下牀關燈。
一道聲音詭異響起:
「不關,我怕黑。」
我愣住了。
房東說得沒錯,有鬼,還是個膽小鬼。
我趕緊縮回被子裏,露出眼睛想看看這鬼在哪。
轉了一圈,啥都沒看見。
「我在你後面。」
我沒忍住回了頭,只見我的被子上方,飄着一根白色的絲帶。
絲帶一晃一晃的,像被人拿着抖動一樣。
我壯着膽拽了絲帶一下,絲帶就鬆鬆垮垮地搭在我手上。
我目光鎖定那一處:
「你再試試!」
一陣風拂過手腕,絲帶被拽住,再次飄在空中。
確定了,是個聽話的鬼。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我忘記了。」
難道是死太久了?我好一陣思索。
「那就叫『忘記了』吧。」
自從知道出租屋裏有個鬼,我的生活變得妙不可言。
「忘記了,過來喫飯。」
一根絲帶飄到桌子對面,他大概也是坐下了。
我將筷子遞給他,他不接。
「我想喫北街的包子。」
在這裏工作那麼久,我還沒聽過有北街這個地方。
「什麼地方?」
我調出地圖,「你指指。」
絲帶在地圖上到處晃盪。
「我忘記了。」
我「噗嗤」一笑,小心地扯了扯那跟絲帶:
「放心,姐姐明天給你去買包子,我知道有個地方的包子好喫,就是遠了點。」
忘記了這麼可愛,我潛意識地將他當成了小朋友。
「謝謝姐姐。」
忘記了很乖,白天我不在家,他就沒拿那根絲帶,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但每次我下班回來,就會有一根絲帶蹦蹦跳跳地朝我飄過來。
「來了,你的包子。」
包子被小傢伙拿走放在桌子上。
「姐姐,你先喫。」
這家店的包子正宗,回來的路上我就忍不住想喫了。
我拿起筷子就往嘴裏送。
「怎麼樣,姐姐感覺怎麼樣?」
忘記了聲音有些急切,鬼第一次喫包子,急切也很正常。
「好喫啊,你也喫。」
飄飄蕩蕩的絲帶頓住:
「那姐姐有沒有想起什麼?」
想起什麼?我想想。
「我去!我今天沒給樓下的貓餵飯。」
我摸摸絲帶:
「那我先下去了啊,等姐姐一會兒。」
「不行!」
我邁出去的腳又縮回來了。
忘記了的態度有些奇怪。
「怎麼了?」
「姐姐你再想想,再多想一下。」
屬於忘記了獨特的聲音在屋子裏迴響,可我真的沒記起來什麼。
「什麼啊,你提醒提醒我吧。」
「你說過不會忘的。」
絲帶從空中飄落,掉在地上,死氣沉沉的。
「什麼?」
小孩子發脾氣了,我趕忙下樓喂貓,再匆匆跑上來。
「忘記了,在嗎?」
掉在地上的絲帶沒有回應我。
忘記了一連幾天都沒出現,怎麼喊都沒回應。
我懷疑他走了,看着擺在桌子上的絲帶,心情有些低落。
我以爲我們不會再見面了,直到我打開門,看到外面的……
2
門口擺了一把小花,各式各樣的,上面還沾着露水。
一朵小雛菊飄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是忘記了,他回來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對面房東阿姨家花盆裏的。
「進來吧,去哪了?」
小雛菊一晃一晃地朝我靠近,他抱着我。
「姐姐不開心嗎?」
看到他回來了我當然高興,揪着小雛菊將他帶進屋裏。
我將擺在門口的花插好之後,房門就被敲響了。
是房東。
她硬生生擠進來,在屋子裏四處查看。
「姑娘,住得還好吧?」
許是看我心不在焉,她湊上來,笑意盈盈:
「不要五百,給四百就行,我給你換個房間。」
我拒絕,並將她送到了門口。
「真的不用,這屋子裏沒什麼東西。」
她不依不饒。
「350就行。」
我正要拒絕,房東顫抖地指着我身後。
忘記了捧着一大把的鮮花,就那樣飄在空中。
「這花好看嗎?」
房東嚇跑了,再沒提過要換房間的事,我微信卻收到她好多條消息。
大多都是關於怎麼驅鬼的,我有些好笑,回了個「謝謝,不用」。
她還說,花隨便摘,鬼高興就好。
我轉告給忘記了,他戳着手說以後不去摘花了。
忘記了很喜歡包子,各式各樣的包子。
他喫不了,總是讓我替他喫。
他讓我把附近的包子鋪都標記下來,他都要喫。
每次喫完一個地方的包子,他都會問我有沒有想起什麼。
每次我都說沒有,是真的沒有。
「姐姐,我們小時候見過。」
可我是個孤兒,我小時候要是見過這麼乖的孩子,我是不捨得忘記的。
他將絲帶纏在手上,反覆看那幾個包子。
「可姐姐你說過不會忘的。」
我還真的忘記了。
忘記了喜歡跟着我去公園,我用絲帶纏在手上,另一端纏着他,像放風箏一樣。
每次經過父母帶着孩子的時候,他都會停下來看一下。
問我:
「姐姐,你想你的爸爸媽媽嗎?」
我不想,我是個孤兒。
他沉默一會,接着拉着我的手,說他的爸爸媽媽會喜歡我的。
然後跟我講他和爸爸媽媽之前去公園玩,他掉到小池塘的故事。
在外面玩得久了,他喜歡黏着我。
比如,我今天剛坐上去公司的公交車,前面的空位上面就有一朵小花在搖擺。
他看上了我桌子上的魔方,每天玩魔方,或者給我帶幾朵小花。
他說了不摘的,小騙子,房東阿姨又得給我發消息了。
我正要說說他,穆珊珊來了。
穆珊珊是老闆的女兒,多才多藝,長相漂亮,可惜是個戀愛腦。
我和她不對付。
她端着咖啡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我拍了一下魔方,示意忘記了別玩了。
他小聲回應:
「嗯嗯。」
咖啡被放到桌子上,有些用力,都灑到桌子上了。
「謝小姐,工作這麼久,先喝一杯咖啡吧。」
「多謝,但是工作時間喝咖啡不太好吧?」
旁邊的同事都在竊竊私語,無非就是討論穆珊珊追求男神不成,男神轉頭跟我表白被我拒絕。
確實被我拒絕了,是個渣男。
訂婚了還腳踏兩條船。
可我跟穆珊珊解釋不清楚,她是個戀愛腦。
「珊珊,你也別爲難她了,這和她也沒關係啊。」
穆珊珊扭頭瞪了一眼那人。
全體噤聲。
「怎麼,誰給你送這麼醜的花。」
「你管得着麼?」
「我當然管不着,我就是問問,什麼人品位差成這樣,追女孩子都不用點心思,幾朵花就打發你了。」
她手上拿的是今天早上忘記了剛摘的小白花。
我忙奪過來,看向旁邊。
沒有了絲帶,我看不到忘記了在哪裏,但那個還原的魔方卻被打亂了。
忘記了生氣了。
「呀,反應這麼大,哪個人能這麼遭你喜歡,我男神送的你都不要。」
「忘記了?忘記了?」
恐慌湧上心頭,我朝着旁邊小聲喊。
「忘記了?怎麼會忘記?男神爲什麼就看上你了,這也能忘?」
她跺跺腳,端着她的咖啡走了,又灑了一點在我桌子上。
旁邊的同事還在討論,各種聲音都有,可沒有我想聽到的。
此時一朵小白花在窗旁晃了晃。
「忘記了?」
軟糯的聲音響起:
「姐姐,我在。」
我把桌上的小白花給他,現在是兩朵小白花。
「說說,剛纔幹什麼去了?」
兩朵小花一晃一晃:
「姐姐,我想要那個手鐲,那個壞女人手上的。」
男孩子不戴手鐲啊。
我拍拍小白花:
「怎麼,你不喜歡北街的包子了?」
他愣了一下:
「包子也要喫,可鐲子,那是我媽媽的。」
和忘記了相處這麼久還沒聽他說起過家裏的事,可是一隻鬼,能有什麼家人。
「我爸爸媽媽很愛我,姐姐你也是。」
小孩子的嘴很甜,下班我給他買了個棉花糖。
那麼大一個棉花糖捧在手上,他說今天很開心。
3
忘記了被發現了,被另一隻鬼。
爲了保護他,我還特地讓他待在家裏,並囑咐別去摘房東的花。
可這天回家開門就看見了飄在空中的兩根絲帶。
「忘記了,你哪來的兩根絲帶啊?」
忘記了沒回答我。
倒是左邊的那根絲帶跟着動了一下,一晃一晃的是忘記了沒錯了。
我警惕地盯着另外一根絲帶:
「你是誰?」
一根絲帶拽着另一根絲帶下來了。
「你叫他忘記了?這不重要,他在人間飄蕩了十多年,一直不願意跟我走。」
「姐姐,我不走,我不要……」
話還沒說完,忘記了就沒聲了。
我慌忙上前,還沒碰到那根絲帶,他就飄遠了一點。
我一追,他一飄,我追不上他。
沒辦法,我停下來。
「爲什麼要帶他走?」
「鬼是不可以與人類生活在一起的,容易折壽,況且,他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去投胎。」
解釋得很是通俗易懂。
忘記了搖晃絲帶,表示不想去投胎。
「忘記了,爲什麼不去投胎?」
他父母雙亡,就認識我,還一直說我們以前見過,所以……
「所以,現在只有你能幫他。」
我還沒反應過來,絲帶就纏上了我。
勁很大,一陣暈眩,我就倒在了地上。
4
我終於看到忘記了的樣子,比我想象中的可愛。
七八歲的小孩子,被繩子綁着,嘴上貼着膠布,看見我醒了,眼裏滿是欣喜,接着低落下去。
周圍一圈都是這樣的孩子,男男女女,眼裏都透露着驚恐。
我們被綁架了。
「安靜點,到了那裏多的是你們出聲的地方。」
車廂被敲響,鐵皮一震一震,幾個孩子無聲地哭了出來。
我努力回想七八歲的事,並不記得自己被綁架過。
只知道和藹的孤兒院院長告訴我,我父母雙亡,是個孤兒,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就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沒找到關於那個時候的任何記憶,或許失憶就是這次綁架造成的吧。
那忘記了呢?也是在這次綁架裏死去的嗎?
嘴上被貼着膠布,我看向忘記了。
他點頭,挪到了我旁邊。
車輛顛簸了很久,綁架這麼多孩子,估計是一次有組織的拐賣。
等到孩子們都哭累了,車停了。
漆黑狹小的車廂見了光。
「都別動,跟着我走。」
兩個大人一左一右圍在我們旁邊。
我記得這個地方,是郊區的一處荒地。
我們被帶着往裏面走。
一羣村民堵在村口,看到我們來了都迎上來。
人販子和他們交流,我聽不懂。
「姐姐,救我。」
忘記了大喊,他被一個大漢抓住,細白手臂掐出了紅痕。
眼見一個巴掌就要打下來。
我捂住忘記了的嘴,擋在他前面。
巴掌被制止了。
「混蛋,打壞了還怎麼賣錢啊。」
我們被人販子壓着走進去。
5
村子裏的人都在挑孩子,當童養媳的,當兒子的,或者是幹什麼的。
忘記了被一戶生不出男孩的家庭看上了。
他拽着我一起,我們一起被賣了,十萬。
接下來,他們用鎖鏈鎖住了我們的手腳。
男人打女人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出來,叫聲尖銳,忘記了不斷往我身邊靠:
「姐姐,我怕。」
我抬手輕輕拍拍他,鐵鏈哐當作響。
男人怒氣衝衝地闖進來,抬手就給了我們一下。
忘記了生生受了這一下,臉都被扇紅了。
等那人走後,他纔跟我說:
「姐姐,我好久都沒疼過了。」
男人每天外出,只留下那個生不出男孩的女人和一個女孩子。
兩個人瘦骨嶙峋地給我們送飯來。
「快喫吧,他回來你們又得捱打。」
七八歲的時候,院長跟我說過。
確實有一夥人販子在孤兒院附近徘徊。
孤兒院將我們保護得很好,我一直不知道他們這麼猖獗。
門被打開,是那個小女孩。
「哥哥姐姐,你們能帶我出去嗎?」
小女孩看着我,像極了我在孤兒院看到的孩子。
女人隨後進來,手上拿着鑰匙。
她蹲下來,摸了摸我和忘記了的頭:
「你們不該在這的。」
她將家裏的人支出去,拿到了鑰匙將鎖鏈打開。
我拉住忘記了就要往外逃,她抓住我的胳膊:
「能把她也帶出去嗎?」
小女孩有些驚訝地看向女人。
我們同意了。
女人分了三次將我們運送出來。
最後一次運送女孩的時候,她被攔住了。
村裏的人警惕,攔住她,問她車裏裝的是什麼。
眼看就要打起來了,女人忙出聲解釋,他們不信。
小女孩安靜得很,不哭不鬧:
「大叔,我們去接爸爸。」
男人這才放行,掐着女人的胳膊:
「拐過來這麼些年,終於喂熟了。」
我拉着她們走出村子的時候,女人留下了。
她看向遠處的城鎮:
「麻煩你們了,出去就打這個電話會有人救你們的。」
她將一張紙條放到我手裏。
皺巴巴的紙條寫着娟秀的字跡。
她一瘸一拐地朝着那條崎嶇小路走去。
走到那個被打罵的房子,走到那個到處都是鐵鏈和木棍的屋子裏。
我不知道被發現了她會遭受什麼,我也不敢想。
這些年關於拐賣的新聞,大多被拐男女都下場悽慘。
我只好拉着他們兩人朝遠方跑去。
6
忘記了拉着我的手有些發抖:
「姐姐,她會死的。」
他說那個留下的女人。
小女孩鬆開了我的手。
我以爲她要趕回去找媽媽,正準備勸說她。
她笑了:
「你們不跑的話,我跑了。」
我拉拉忘記了的手,輕聲安撫:
「忘記了想救她嗎,想的話就跟我走。」
他點頭,牽上了我的手。
我們沿着山村的小路向外走,小女孩帶路。
小女孩動作很快,跑起來像只靈巧的猴子。
她幾乎沒出過小山村,卻能記得出村的路。
就連在哪一個路口左拐右拐都知道。
我不禁有些懷疑。
就在她準確無誤地指出下一個路口右拐的時候。
我停下並出聲打斷:
「我怎麼記得不是這樣走的?」
小女孩有些慌張,她支支吾吾,還是壯着膽子:
「你又沒出去過,你能知道?」
她在撒謊。
或許小女孩沒出過村子,但她肯定知道如何把我們引進陷阱。
要是再被人販子捉住。
不單我和忘記了,就連那個一瘸一拐的女人也再難逃出魔爪。
「那你說,下一個路口怎麼拐?」
她理直氣壯:
「當然是右拐。」
我拉着忘記了就要跑:
「你記錯了,下個路口不能走,有鬼。」
到手的獵物跑了,小女孩免不了被打一頓。
她朝我們跑過來,氣急敗壞。
嘴裏嚷嚷着什麼,我聽不懂。
小山路上幾乎沒有人,難得遇上一個老人。
他也只是哈哈,當做孩子在打鬧。
7
忘記了摔傷了,磕傷了膝蓋。
我們攙扶着跑,眼見就要被小女孩給追上,他甩開我的手:
「姐姐你先走,我可是個鬼,鬼不會死的。」
傻瓜,就是死了,纔會變成鬼啊。
我明白了,這就是忘記了的心結。
他等待十多年,不願意投胎,就是因爲這次的拐賣。
「姐姐你走啊,待在這裏,你會死的。」
忘記了哭了,血順着膝蓋流下來,淚順着臉頰流下來。
我站起來,朝着衝上來的小女孩猛地一推。
她滾落在地,繼續爬起來,朝我衝過來。
「你難道不想救你媽媽嗎?難道不想逃出來嗎?」
她愣住了,表情有些呆滯,接着猛地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扭曲:
「你們都在騙我,都是騙子,一個都不許跑。」
她再次衝上來,被我推得滾下了山崖,我看不到她滾下去的身體,伸出去的手有些顫抖。
我有些愣神,緩緩扭頭看向忘記了。
忘記了扯下衣服,簡單包紮了膝蓋。
「姐姐,放心,她沒死。」
我這才嘆了口氣。
我們終於出了村子,見到人就借電話。
電話打通了,說馬上來救我們。
接着打了個報警電話。
忘記了拉着我,帶我來到一家包子鋪:
「姐姐,這就是北街的包子,我以爲你不會忘記的。」
他瘸着腿用身上的東西換了兩個包子。
「姐姐,你喫。」
十年前的包子喫起來很不一樣。
這次,我不會再忘記了。
忘記了喫得很開心。
「十年了,我又和姐姐在一起喫包子。」
忘記了長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孩子。
「忘記了,回去就投胎好嗎?」
像忘記了這麼可愛的孩子,再次投胎也會過得很幸福的。
他沒回答,默默啃着手裏的包子。
8
女人的家人來了,讓我們帶路,朝着小山村過去。
忘記了很聰明,牽着我的手在前面帶路,一個地方都沒走錯。
剛靠近村子,裏面就傳出了打罵聲。
是那個女人,我們的逃走被發現了。
女人的父親急了,朝着村子衝過去。
一羣村民衝過來,攔着我們不讓進。
「都滾開。」
攔着的都是一些老人,說着我聽不懂的話。
但他們在求情。
老人們被撞開,忘記了抓着我的手有些緊。
「怎麼了?」
「我能不能不去投胎?」
我捏捏他的臉:
「當然不能。」
傳出叫聲的房子被撞開。
男人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女人身上。
旁邊的小女孩伏在地上哭。
看到我們來了爬起來,她朝我衝過來:
「都是你們,你們害的。」
她被攔住,敲暈過去。
男人嚇了一跳,踹了女人一腳,拿着棍子朝我們走過來:
「你們他媽的又來?我讓你們跑,膽子夠大啊。」
忘記了拉着我躲在後面,捂住我的眼睛:
「姐姐,別看。」
我活了二十多年,這有什麼可怕的,我有些好笑。
「可是我聽得到啊。」
他有些無措,將手移到了我的耳朵上:
「那姐姐別聽。」
真可愛。
我拿手捂住眼睛:
「好了,聽不到也看不到了。」
男人拐賣多年,一根棍子不知道打了多少人。
此刻被打趴在地上。
我們再次給警察打電話的時候,警笛聲響徹了小村莊。
村口的老人沒有攔着,警察押着村裏幹拐賣的年輕人上了警車。
「姐姐,謝謝你。」
警察帶着我們朝城市走過去。
這一路上不少都是被拐賣的孩子,他們此時有些茫然。
我想起忘記了的心結。
「這次回去就投胎好嗎?」
他摘了路邊的一朵小花給我,朝前跑去。
忘記了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啊。
一陣風拂過,他說:
「我捨不得姐姐。」
9
我朝他跑過去,讓他注意一點膝蓋上的傷。
他笑着說好。
卻在下一刻就摔下了山崖。
旁邊的人都從我身邊穿過,一個一個下去尋找。
我愣在原地,還在期待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