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鳴唧唧，露營區一片沈睡。夜雨輕落天幕的聲音，一瞬間以為是星星墜入凡間。
沒有月亮的晚上，天空星點明滅，映著樹影摩挲，更顯嫵媚。
「嘿，怎麼還不睡？」盯著夜空恍神，耳後突然的鼻息讓心跳落了一拍。「我......待會吧！」才第一次見，朋友的朋友，卻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
他剛從淋浴間走出來，濡濕短髮還冒著熱氣一樣。
用運動毛巾隨便抹了下臉，太自然地在旁邊就坐下了。
「這是你的嗎？」指著手邊一個小小深色玻璃瓶「護髮的東西吧？」
「嗯，不過你怎麼會知道？」
「我也留過長頭髮呀！洗完不吹頭髮，大概就是要用髮油之類了。」
「還以為是前女友們的訓練呢，哈哈」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天殺的氣氛破壞者。
但他只是笑一下。
不否認的樣子，反而有點痛。
伸手越過胸前單薄的t-shirt，他逕自拿起小瓶子。單手「喀啦」打開蓋子，熟練地擠了一些在指尖。
髮油緩緩暈著彩虹色的光，令人想到其他臉頰發熱的事情。
拇指、食指與中指輕輕搓揉，湊到鼻子前嗅了下：「嗯，堅果的味道。」
一陣暈眩，一句話也接不上，心跳的聲音響如山雷。
他抬眼，似笑非笑的眼神穿過睫毛，騷進已經瘋狂的心臟。
「讓我幫你？」只能僵硬地點點頭，轉身背對，偷點喘息。
長長濕髮握在他掌心，細細梳理。一絡一絡，像在編織整夜的夢。
手指纖長白皙且浮著青筋，撫過後頸時的溫熱卻令人不住冷顫。
感覺如星辰誕生又爆炸的漫長，感覺如夏蟬羽化後死亡的短暫。
他將前額落下的髮絲勾回耳後，指腹沿著下頦輕撫。
「不轉回來，我就當作你不想理我了哦？」
帳篷忽然傳出窸窣聲，他們的共同朋友睡眼惺忪探出頭來。
「欸，你們還不睡喔？明天還要開山路欸。」
「沒事，我們剛才比較晚回來，等等吹完頭髮就要睡了。」黑暗中手快速滑到腰間，鎮定的聲音充滿演技。
「哦，早點睡啦，那個路不好走。」朋友套上拖鞋往廁所去。
腳步聲走遠，半晌，再走近。蟲鳴也寂靜，他們默不作聲。
「晚安。」拉上帳篷拉鍊。
「晚安！」他用氣音對著發顫的頸項輕吐鼻息。
再也忍受不住，往後一倒，正好入懷。
「為什麼要煩我？」雙手捂著發燙的臉，感受他的身體也包覆著一顆太燙的心。
「如果你覺得我煩......」遊走在臂膀與小腹的雙手陡然停住「......那我就放你走囉？」
「我不是這個意思！」抓住作勢抽走的手，才見他清亮的眼睛滿是笑意。
「外面好冷，我們進去帳篷好不好？」雖然今夜是最溫暖的夜晚。
「可是要先吹頭髮......不然會感冒。」些微猶豫，許是緊張。
「我不會讓你感冒。」
*
天明，他們睡了很好的一覺，果然也沒有人感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