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固定,好比,我固定星期三運動,她固定每週三補習;好像整個人類生態系統都被人自訂的規則綁住,且彷彿失去這些,就會感覺不自在。當然,自訂的規則也可以完全沒有道理,好比,我就是固定要在禮拜三吃巧克力,因為我喜歡,我決定要在每次臺北下雨的時候提筆寫點東西,因為我想要。
今天臺北下雨了,我窩在圖書館裡兩個小時多,等待同學下課,等待他帶著他的雨傘來拯救我。這兩個多小時裡我遊走在書架中,停停走走,隨手翻書,在翻到一本唐詩賞析時,我一翻就翻到了王維的渭城曲。
渭成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在雨天裡讀到一首下著細雨的詩,往圖書館窗外看,下起雨的臺北,無論是地面還是樹葉,都和詩中一樣,被洗去了塵土,而就有那麼一瞬間,我這個天性愛漂泊,總一意孤行的女子,竟燃起了一絲鄉愁,因為我想起了我的姑姑,她很喜歡唱這首詩,而我也因為時常聽她唱,早就背起了這首詩。
「西出陽關無故人」是我覺得最好聽的一句,也給我最濃的哀傷。不只是想起小時候坐在姑姑車上聽他唱詩的記憶,我也想起每一次告別家鄉北上的畫面。即使現在交通便利,科技也發達,但和熟悉的一切分離卻還是令人淚眼相對,看來從古至今,送別都是件難事,都有一種難以解釋的,婉約而綿延的情緒。
離開屏東,離開高雄,就再也沒有熟人了。我就是那個無故人之人。只希望在南部的老朋友、朋友、家人,一切平安。我在閱讀這送別詩中,誤起了幾絲思念之情,想念你們,一首詩的時間,也請你們偶爾想念我,用不著太久。
今晚雨不停下。反正規則是這樣定下了,只要下雨就寫字,明天若有雨我就會寫字,沒有道理,因為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