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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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賭氣買了三個小倌兒後。
心心念唸的高冷竹馬喝醉了酒半夜跑到我公主府裏,「你別碰別人,要碰,就碰我!」
我眼冒綠光:「?這可是你說的!」
1
我是趙樂綾,趙國先皇后所生,我女憑母貴牢牢霸佔着嫡公主的位置,成日裏聽風弄曲,美婢環繞,好不逍遙。
但這舒坦的日子在生辰宴皇帝老爹給我一個驚喜後戛然而止。
他竟然把從小就死板嚴肅的蕭家長子給我送進了公主府!
美其名曰指引我上進。
那是驚喜嗎?分明是驚嚇!
「公主,請專心一點。」清清冷冷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如流水淙淙般悅耳動聽。
我單手托腮,看向身側骨相優越的少年,有風吹來,他兩鬢的發隨風拂動,俊臉繃着,又俊又冷。
蕭殷小時候給幾位皇兄當伴讀,長大了給我當太傅,這小子命可太苦了。
哦不對,現在命苦的是我。
不過上進是不可能上進的,我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直直望進那雙眼裏,笑容淺淺,「鈺郎,你瞧本公主可專心了?」
「公主莫拿臣取笑。」他皺了眉,冷漠無情的很,「公主若再這樣,臣只能去稟告陛下了。」
呸!都多大的人了還玩告狀那一套?!
但我還偏偏還就喫這套,誰讓我幹不過老子。
我抬手撫上他的胸膛,身子微微貼近他,軟下語氣,「念這些之乎者也的有什麼意思,不如跟我去個地方,本公主帶你去見見世面。」
「公主!」
他豁地站起身,避開了我的手,語氣嚴厲,和翰林院那些老古董一模一樣,「臣奉陛下旨意陪您讀書,不是來陪您玩的!」
我懶懶地靠在桌上,反問他,「君臣之道是什麼?」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他老老實實地開始背誦。
我抬手,他話音止住,不解地看着我。
「我是公主你是公主?」
「你。」
「那不就得了,走!」
2
他嘴上說的那麼兇,但還是跟着我去了花雲樓旁邊的南風館。
因着花雲樓裏多是官伎,很多王公子弟都愛來這兒消遣,旁邊就是一間南風館,離得又近,乍眼看去,很難看出是進了花雲樓還是南風館。
這裏出名的小倌兒都是認得我的,見我來了,蜂擁而上,「公主殿下您來了,奴想死您了。」
「有多想?」我伸手欲去挑小倌的下巴。
但不等我碰到人,手被一隻大掌抓住了,男人嗓音冰冷,「公主注意身份。」
「那我摸你?」我眼眸含笑地順勢反握住了他的手,調侃着。
「公主自重。」他眉眼冷峻,但手卻沒有收回去。
從前他的手就好看的不得了,長大了之後更好看了。
我愛不釋手,他臉黑如鍋底。
在我又一次忍不住在心裏感嘆的時候,他扯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臣已經見完世面了,請公主和臣回去唸書。」
「我不!」好不容易出來了,再回去唸書我就是傻子!
「你要怎麼樣才肯回去?」聽聽,他連公主都不叫了。
我咧嘴一笑,比劃出一個手指頭,「給我放一天的假。」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拒絕,在我準備開始鬧的時候補了一句,「半天,不能再多了。」
「成交。」
我甩開他的手,飛快跑過去聽貌美小倌唱曲了。
在我沒注意的時候,原來臉色就黑沉的男人眼神更是如淬了冰,橫掃周邊想靠近我的鶯鶯燕燕。
我等花魁唱完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沒有美人靠近我,側頭一看,就見一尊黑麪煞神坐在我對桌。
我沒忍住,「噗嗤」笑出聲,「蕭殷,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小時候他就嚴肅,不讓我和其他公子走太近,長大了,管得越來越寬了。
聽見笑聲,蕭殷瞪了我一眼,並不搭話。
看看!
這是你一個臣子該有的態度嗎!
許是那時叛逆心重,我偏不想看他這副臭臉,我隨手點了兩三個小倌兒,「你們幾個,收拾東西,跟我回公主府!」
被我點到的三個小倌兒大喜過望,忙連連稱是。
就連管事的都被我的財大氣粗驚呆了,但很快就換上更諂媚的笑容。
我闊綽地甩了一袋子銀子給管事的,在蕭殷幾乎要殺人的眼神中瀟灑而去。
哼。
叫你那麼管着我!
3
當天晚上,鳳陽長公主府熱鬧了。
但我沒真的打算讓那些小倌兒伺候我,讓下人隨便給他們安排了住處就不管了,沒想到半夜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
我眉頭微皺,還以爲是出什麼事了,沒多想就去開了門。
酒氣撲面而來,男人頎長的身子朝着我倒來。
我認出來人是誰,險些沒驚掉下巴。
素來滴酒不沾的蕭殷爲什麼喝成這個樣子??
「喂,蕭殷你……」我忙扶住他,正欲喊巧娘,忽地腰間一緊,踉蹌着被推進去,「嘭」一聲,門被關上。
我頓了下,看向那醉眼蒙朧的男人,「你……」
喝酒就喝酒,跑我這來耍酒瘋?
蕭殷眼神有些懵,丹鳳眼裏暈開我看不懂的情緒,低下頭,將腦袋埋在我脖頸間,溫熱的氣息撲在我耳邊,嗓音很低,聽着還有幾分委屈,「你別碰他們。」
「還不是你老端着。」我怔了下,沒忍住暗罵了句。
說完,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我抬頭,卻不想,溫熱的脣迎面覆上來,我傻眼了。
十八歲高中狀元,二十歲名滿天下的蕭殷,素來高傲冷僻,還有這麼主動的一面?
我眼睛大亮,酒可真是個好東西!
我試探着開口,「我不碰他們,難道碰你啊?」
他可能真的醉得不輕,身子都在搖晃,但聽到這話,眉頭緊擰起來,很是爲難的樣子。
果然。
就算是喝醉了,骨子裏也還是個老古董。
我眼底掠過一抹失望,推開他,「你喝醉了,回去早點歇息吧。」
我轉身就往屋內走,還沒走出兩步,腰間多了一雙手。
「要碰,碰我。」
4
獨屬於蕭殷身上的淡香縈繞在我鼻翼,我心猿意馬。
這可是你說的啊!
我回頭看着直勾勾盯着我的蕭殷,忽地眼神一動。
不對。
萬一他明天早上起來忘記了以爲是我強了他去父皇那告我一狀怎麼辦?
這個黑心肝的一定能做得出來!
我心頭的火熱頓時降了下來,卻只能耐着性子哄他,「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碰那些小倌兒的。」
那晚不知道我哄了多久他纔信,等把他送回房雞都要打鳴了。
但雞打鳴不是問題,問題在我還沒睡幾個時辰,他就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竟然是催我讀書!
我頂着黑眼圈趴在書桌上,看着他端的正經的模樣,暗恨昨晚就應該把他辦了,最好讓他下不了牀。
看他怎麼逼我讀書!
「公主這麼看着臣做什麼?」醒來後的蕭殷不愧是十年寒窗讀出來的,一點都看不出來困。
「想着昨晚怎麼沒把你
辦了。
……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話音出口的瞬間我就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啊
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怎麼沒把你要求背的詩經
的事辦
給背
了。」我力挽狂瀾。
他漆黑的眸就那麼看着我,良久才移開了視線,聲線很淡,「公主能這麼想臣很高興。」
呼。
終於糊弄過去了。
不過,我試探地詢問,「昨晚你爲什麼喝酒啊?」
昨晚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實際上的,但怎麼說也算親了他,雖然是他主動的。
但他要是想起來,估計會懊悔死。
「不記得了。」他說得風輕雲淡。
「哦。」果然如此。
我低下頭去撥弄書,心底莫名有些悶悶的。
5
不過他說不記得了就不記得了?
我纔不信!
我故意找來三個小倌兒,一個唱曲,一個跳舞,一個給我喂水果。
把本就糜爛的生活過得更加糜爛。
蕭殷臉色頓時變得又冷又黑,坐在我旁邊一言不發。
我悄悄注意他的表情。
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蕭殷脣線緊抿,良久,忽地開口挑刺,「你們真的是南風館出來的麼?這唱曲和舞蹈還不如街頭賣藝的。」
嘿!雖然他們唱跳卻是不咋地,但是這麼說多少有點傷人自尊心了吧?!
「跳得好,唱得妙,賞!」
沒錯,我故意和他對着幹,我一把摟住旁邊給我喂水果的,「今晚就你了,給本公主侍寢。」
趙國民風開放,我的幾個妹妹生活同樣糜爛,家裏男寵一大堆。
我這才三個,問題不大。
「趙樂綾!」就在那小倌兒眉開眼笑的時候,我懷裏就沒了人。
我順着看過去,只見那小倌兒被蕭殷抓住了後脖頸扔到了一邊,不解又迷茫地看着我。
蕭殷臉色很黑,就在我以爲他終於忍不住要說出昨晚的事的時候。
他一把拿起我面前的酒,一骨碌全部灌下去,俊臉以肉眼可見的紅起來。
我:「?」這是鬧哪樣?
我怕他發瘋,抬手讓那些小倌兒都下去。
怎麼說他也是要臉面的。
「綾兒。」他雙手撐在我座椅兩側,俊臉在我眼前放大,眼神又開始迷離,「你分明答應過我,不碰他們的。」
我眼睛微眯,不會是在裝醉吧?
「不讓我碰誰?」
「那三個小倌。」
「那你昨晚說讓我碰你,真的假的?」
「真的……」
「好,咱立下契書爲證!」
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麻溜地拽着他進了寢殿,用生平寫得最好看的字寫了契書,最後簽名,摁上我的手指印,然後拿過去給他。
「乖,只要你簽了這個,我就信你。」
我就不信,你還真的敢籤!
6
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敢!
看着面前書寫的漂亮的蕭殷二字,還有那紅彤彤的手指印,我一時間竟然有點不知所措。
啊這,真的醉了?
那我豈不是趁人之危了?
我眼神複雜地看着站在那模樣乖巧的男人,完全看不出這人醒着時堪比老夫子的固執死板。
良知和美色在我腦海中打架。
最後良知戰勝了美色。
看在他平日裏是真心爲了我好的份上,我就不禍禍他了。
我隨手把紙放到一邊,「你走吧,我會信守承諾的,無論你是醒着還是喝醉了。」
「爲什麼?你是覺得我還沒有那三個小倌兒長得好?」他沒走,方纔朦朧的眼神此刻有些諱莫如深。
我抬頭,他生得是極好的,尤其是眉骨,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清越。
我忍了忍,沒忍住,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將人按倒,「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醒來可別後悔!」
7
晚上的時候,巧娘在屋外傳話,說是父皇召見。
我忙穿好衣服去了御書房,臨走前看了眼正在熟睡的人,緊緊揣牢了那張保命契書。
很快,到了御書房。
「趙樂綾,朕平時縱着你,你此番也太膽大包天了!」中年男人怒吼的聲音險些震破天花板。
我驚了下。
不會吧,我前腳剛剛睡完,後腳父皇就知道了?
這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父皇,兒臣認錯。」我跪在地上,乖乖認錯。
誰讓蕭殷生得太好,我小時候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喜歡了,惦記了小半輩子,這下機會就擺在我眼前,我一下子沒把持住。
但我趙樂綾也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我垂眸,「父皇,這件事是兒臣的錯,任憑父皇責罰,但我是真心喜歡他的,還請父皇能夠成全。」
「放肆!」
案桌後身着明黃龍袍的男人騰地站起身,吹鬍子瞪眼,指着我的手顫個不停,「綾兒啊綾兒,從前朕慣着你是因爲知道你和其他幾個姐妹不一樣,你是知道分寸的,但沒想到,你,你竟然喜歡那些不乾不淨的小倌兒!你,你讓朕以後如何去見你母后!」
許是氣得狠了,皇帝緩了緩,語氣很差,「那些小倌,你給一筆錢或是給他們安排住處朕都可以不管,但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成爲你的駙馬!」
啊?
不是。
所以罵我就是因爲那些小倌兒?
「父皇英明!」我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嗯?」皇帝老爹以爲我傷心傻了,彎下身子來扶我,語重心長的,「綾兒,你母后去得早,朕忙公務,一直沒有多關心你,讓你和你那些妹妹學壞了,是朕的錯啊。」
「沒事的父皇,您做得已經足夠好了。」
只要別發現我對蕭殷下手,父皇就還是好父皇。
我順勢站起來,和皇帝老爹扯了一會兒皮,我得了五百兩銀子。
於是我開開心心地跑回鳳陽長公主府,給了三個小倌兒每人一百兩,剩下的兩百兩果斷入我的私庫!
將來娶駙馬還要花錢呢!
8
等我回去的時候蕭殷已經醒了,站在宮門口目送我送三個小倌離開。
別說,三個小倌兒都不想走,可憐兮兮地求我,「公主殿下,是不是奴哪裏做得不好?您說,奴都可以改的。」
「你們都很好,不用改。」我學着方纔從皇帝老爹那學來的語重心長道,「離開了公主府後你們也都是良民,用手頭上的銀子開點鋪子做生意吧,總比供人取樂要好。」
之前把人贖回來的時候順便去給人脫了賤籍,對於他們難如登天的事,卻是我一句話的事,沒理由不幫。
聽我這麼說,三人都紅了眼,好半晌沒開口。
最後會唱曲的那個道,「多謝公主,公主大恩,小的這輩子沒齒難忘。」
說罷,三人都跪下,朝我磕了個頭。
我後退了一步,「不用,快起來吧。」
快走吧快走吧,我還要和駙馬快活呢!
等送走三人,我回頭,就見蕭殷靜靜地看着我,黑色披風下的白色單衣有些開,墨髮隨風拂動,眉眼清雋。
我上前,一把將他的領口拉好,沒忍住笑,「可別着涼了。」
手反被握住。
「嗯?」我的視線順着手往上移,落在男人臉上。
反應不大,看起來應該是接受了。
「沒什麼,浪費了一天的時間,該讀書了。」他別過臉,嗓音淡淡。
我:「?」
這件事就過不去了是吧?!!
9
雖然我多次強調我不考科舉讀那麼多書也沒用,父皇那邊做做樣子敷衍一下就行。
但他堅持己見:讀書使人明智。
好吧,有蕭殷陪着,平時他看書,我看他,日子過得還算和諧。
轉眼,距離那天過去已經兩個月了,他不提,我也不說,就當沒發生過。
雖然有點失望,但這結果我早就料到了。
只是我沒想到,我竟然懷孕了。
聽着太醫的把脈結果,巧娘很驚訝,「公主您……」
我眼睛眯了眯,看向太醫,「張太醫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公主未婚先孕,說出去難免惹來非議。
張太醫冷汗都冒出來了,顫着聲音,「老臣明白。」
巧娘送走太醫之後,回到我身邊,小心翼翼道,「這孩子,是蕭公子的?」
「不是。」我立刻否認,眼神發狠,「這件事若是讓第四個人知道,你也不用活了。」
那一瞬間,我腦海裏閃過很多。
但最後只能想到,蕭殷前途一片大好,若是傳出和公主有染,往後無論怎麼樣都脫離不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流言蜚語。
更何況,他雖不喜歡我,但若是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定然會因爲責任選擇娶我。
我不想要他那樣,這件事本就是我的錯。
我應該自己負責。
巧娘閉了嘴。
那天之後,我進宮向父皇請命,我身子不適,不想讀書了,讓蕭殷也別來了。
見我真的不太舒服,又有太醫佐證,父皇沒多說,下旨讓蕭殷離開鳳陽長公主府後又命人給我送來了一堆補品,讓我好好養身子。
蕭殷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來找了我。
「公主。」他看着我,頓了頓,語氣難得有些妥協,「你若是覺得我給你佈置的任務太重,直說便是,往後我會少一些的。」
「不是,是我本來就不喜歡讀書。」
我眼神冷淡,「起初是因爲我對你有幾分新鮮所以才讓你留下,那是因爲沒得到,現在我得到了,你可以走了。」
說完,我明顯看出他手上的青筋凸起,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公主不後悔?」他目光很深很深,如深井一般。
「好笑,我爲什麼要後悔,你以爲你是誰?」
我背過身,「在我這也浪費了你升官的時間,走吧。」
他年少成名,本來就不該和我一個聲名狼藉的公主混在一起的。
身後良久沒有聲音,我回過頭,哪裏還有男人的身影。
巧娘站在殿內,眼神複雜,「公主您這又是何必呢?您是趙國的公主,千尊萬貴,縱然他是丞相之子,才華滿身,若是成了您的駙馬,那也是好事啊。」
聞言,我扯脣一笑,「這事兒換了別國的公主可能是好事,但我趙國的公主可沒那麼好了。」
宮內一共有數十位公主,皇帝老爹深諳帝王權術,將後宮牢牢掌握在手心,等同於拿捏住了前朝那些老臣。
而對這些女人生的公主自然是愛答不理。
久而久之,趙國公主生活糜爛,男寵環繞的惡名遠揚,便是朝廷上的清流文官,不知上了多少摺子痛斥。
不過我倒是不在意,這樣的日子多暢快啊!
夜深人靜之時。
巧娘伺候着我入睡,「公主,這些日子您和蕭公子一起唸書,宮裏頭的人都覺得您在變好呢。」
「……」
「之前蕭公子同奴婢說,喜歡一個人,是想要和她一起變好,奴婢覺得,蕭公子不像表面上那麼冷酷。」
我沉默以對,側着身,眼淚順着眼角落下,嗓音澀然,「你下去吧。」
小小宮婢,哪裏知道名聲對於一個人來說有多重要。
「是。」
等身邊沒了動靜,我坐起身,望着夜色發呆,指尖微微攥緊。
阿鈺哥哥……
10
我和蕭殷在孩童時就認識了,只不過那時是我認識他,我們並不熟悉。
彼時他是蕭相的長子,被選中成爲太子伴讀。
一日我和幾個宮女在花園裏踢蹴鞠,追着風箏而去的時候就那麼見到了走在衆皇子中的蕭殷。
他小小年紀,生得比衆人都要好看,卻繃着張臉。
我悄悄問了宮女才知道他叫蕭殷,知道名字之後那就是熟人了!
我立馬上去邀請他和我一起踢蹴鞠。
身爲嫡公主,還沒有人敢拒絕我,但我沒想到,他竟然冷着臉拒絕,並反問我,「公主今日的功課完成了麼?」
旁邊的太子哥哥笑着和他說,「你不認識她,她壓根不讀書,以後等着嫁人就行了。」
自打母后去後,宮裏的妃嬪都告訴我,我是公主,不用讀書,只有別人伺候我的份。
我信以爲真,卻沒想過——
「這天底下什麼樣的女子都可以娶,唯獨不能娶咱趙國的公主,個個草包花心,娶回家可就是當祖宗!」
「公主的身份那麼尊貴,就算什麼也不會,也能榮華一輩子啊!」
「切,這尊貴有什麼用,誰不知道,那幾個皇子都看不上公主,以後等老皇帝蹬腿走了,這些個公主還能不能今日的富貴。」
我記得在長街之上,熙熙攘攘的議論聲如風般灌入我的耳裏。
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這麼看我的。
但就在這時,有一道清冽的聲音驅散了腦海裏紛雜的鄙夷聲,他站在我面前,俊臉繃得緊緊的,「誰說女子不讀書,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讀書?」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淪陷了。
11
我消沉了一日,然後給自己洗腦。
他那麼優秀,雖然我現在錯過了很多年,現在追趕已經有點晚了,但也還不算太晚。
他說得對,我也可以變得更好!
誰說趙國的公主就一定那麼差勁!
我正準備支楞起來,但我萬萬沒想到,蕭殷離開鳳陽長公主府的幾天後,蕭相請旨爲兒子和尚書家的才女賜婚,消息是從御書房漏出來的。
我得到消息的時候正是正午,明明是暖和的天氣,可不知怎的,竟有些涼意。
「嘣——」一聲。
巧孃的驚呼聲應聲響起,「公主,您的手……」
我垂眸,看着流血的指尖,扯出一抹笑,我太瞭解蕭殷了。
如果他不願意,蕭相絕對不可能會這麼做。
「公主,您爲了他的前途寧願自己受委屈,可他卻轉頭要娶別人……」巧娘沒忍住提了一嘴。
我眼風掃過去,她收了音。
我把琴一推,恢復了往日的懶散,「尚書家的那嫡女我知道,是個愛讀書的,和他挺登對的。」
「可公主您明明早就會了那些……」
巧孃的話沒能說完,鳳陽長公主府外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是我的太子兄長。
他很少來我這裏,準確來說,他看不起所有的公主。
「太子哥哥怎麼來了?」我態度很淡。
太子趙雲棲五官俊美,乃是貴妃所出,見我這般態度,青年皺緊了劍眉,「我就是來看看,讓懷鈺那般傷懷的女子是什麼人。」
蕭殷,是懷鈺。
他傷懷……
我笑了,滿不在乎的模樣,「太子哥哥要是這樣說的話就是冤枉了綾兒,要不這樣,我去蕭府把他搶回來當我的駙馬。」
「趙樂綾,你是先皇后所出,父皇寵你,但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什麼混帳事!」太子氣得臉色鐵青,顯然被我驚世駭俗的話,氣住了,口不擇言,「你知不知道,爲了進你的公主府,懷鈺頂着多大的壓力!求了蕭伯父多久!你以爲他一個狀元郎,蕭家長子,放着好好的官不做,會到你這公主府教你念書?」
我怔住了。
所以,不是父皇命令他來,是他自己求來的麼……
見我不說話,太子深吸了口氣,「冥頑不靈!」
摔下一句話,太子拂袖而去。
我站在原地良久,方纔轉身。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不是嗎?
11
我胡思亂想了好幾日,直到外邊的消息傳回來。
蕭家在辦喜事了。
我沒忍住站起身往外走,「巧娘,跟我走一趟。」
「公主。」巧娘攔住我,「公主,您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現在放棄那之前做的就都沒有意義了啊。」
聞言,我腳步一頓,頹然地坐回去,「可是我放不下啊。」
他就不能等等我,讓我變得和他一樣優秀麼……
話音才落,就聽見鳳陽長公主府外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誰?
在我難過的時候敲鑼打鼓,不想活了吧?!
我氣勢洶洶地出去,只見高頭大馬上,男人身着喜服,容顏俊美,身邊跟着氣呼呼的太子。
「你……」我抬眼,直直望進那雙深邃的眸裏。
他這是?
「既然公主不肯給臣一個名分,那臣只能自己來討了。」
蕭殷從馬上下來,嗓音難得的溫柔,他將嫁衣遞給我身邊的巧娘,「還不去伺候公主換上?」
巧娘和我一樣雲裏霧裏。
不是,他不是要娶尚書家的千金嗎?臨時換新娘可還行?
12
我這麼想,自然也這麼問。
「你不是要娶尚書府的千金?」我呆呆地看着身着喜服的他。
不得不說,我幻想過他穿紅色,但沒想過,他穿紅色會那麼好看。
鮮衣怒馬,一如當年驚豔絕倫的少年郎。
「傻子,尚書府的千金早就定親了,我爹請的是,你和我的婚約。」他眉梢帶笑,吩咐巧娘,「快去吧。」
太子看向我,有點幽怨,「和尚書府訂婚的是你哥哥我,你這丫頭當真一點都不關心哥哥。」
啊哈?
你看不起我還指望我關心你?想多了吧!
我懵逼着在巧孃的伺候下換了嫁衣,看着銅鏡裏的戴着鳳冠霞帔的自己,還有些回不過神。
一直到見到皇帝老爹。
皇帝老爹樂得見牙不見眼,拍着我的肩膀,「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把這小子拿下,蕭相來請旨的時候臉都氣歪了。」
我也不懂啊,但本能地拽住了他的手,「你和你爹說什麼了?」
蕭殷眼神柔和,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看向皇帝,「那陛下,臣就帶公主走了。」
「去吧去吧。」
好吧,等會兒知道也來得及。
我跟着出了門,等出了門才知道,原來皇帝老爹早就給我準備好了嫁妝,足足十里。
大婚早就準備妥當了,但我這個當事人竟然不知情?!
13
幾個時辰後,我坐在喜房裏,舉目四望,皆是紅綢。
無一不在告訴我,我真的和蕭殷成婚了。
我垂眸把玩着身上的珠子,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去。
蕭殷身上沾了酒氣,但眼神卻是清明一片,行至我身邊坐下,「綾兒。」
「我聽人說了,你千杯不醉。」我直勾勾地盯着他,忽地開口。
這還是我問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親口告訴我的。
所以我之前猜得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他輕笑出聲,握住了我的手,否認得理直氣壯,「酒不醉人,但人會醉。」
「?」什麼奇怪的話?
他眉眼微垂,眉梢有幾分無奈,「我知道你不愛讀書,可我除了這件事沒有辦法接近你,你喜歡小倌兒,我嫉妒,生氣,除了裝醉沒辦法讓你別碰他們。」
「我養小倌兒的事不會是你捅到父皇那邊去的吧?」我恍然大悟。
他沉默以對,試圖轉移話題,「綾兒,今晚是我們的新婚夜……」
眼看着他要動手,我忙起身走到一邊去,「不行!」
「爲什麼?」他有些懵,過來抱我,「好,是我的錯,我眼裏容不得沙子,所以把他們都趕走了。」
我指着他,好半晌沒說出話來,忽地想起什麼,「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和你爹說了什麼呢?你爹文官清流,真的能接受我當兒媳婦?」
一個不走神,被他抱了個滿懷,我嚇得一激靈,忙從他懷裏退出去,「快說。」
他眼神受傷,眼神委屈,「綾兒。」
見我無動於衷,他輕嘆了口氣,「你可能不知道,我爹很喜歡你,小時候就想讓我把你騙回家了。」
「那父皇還說請旨的時候你爹……」不是臉都氣歪了?
「裝的。」他言簡意賅,等說完,趁我沒反應過來,一把抱住我,細密地吻落下來,嗓音動了情,「綾兒。」
見他這模樣,我心軟了下,但又想到他聯合那麼多人騙我,害我傷心了好幾天,忽然笑了,推開他,爲難道,「不是我不願意,是我已經有了。」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小腹上,纔不到三個月,但隱隱有一點凸起。
他俊臉變了變,難以置信地看着我,「那你現在才說?如果我真的娶別人了,你怎麼辦?你想讓我的孩子認別人叫爹?」
我:「?」讀書人的思路那麼活躍的嗎?
我摘了鳳冠,扶額喊累。
他一下緊張了,小心地扶住我,「慢點。」
太棒了!成功避開那個話題!
我躺在牀上,見他還傻愣愣地坐在那,有點於心不忍,「那什麼,你要是忍不了就去別的屋子睡?」
「才新婚你就把我趕出新房?」他低眉淺笑,模樣說不出地勾人。
「哦不,是我怕我把持不住。」我改口。
「既然做不了什麼,那不如讀書吧,聽說讀書對孩子好,你不愛讀書就算了,咱們的讀書繼承了我的智商,應該會喜歡讀書。」他像是來了興致,竟真的轉頭去拿了書過來對着我的肚皮念。
我:「?」
我眼睛一閉,開始裝死。
清朗的聲音縈繞在我耳邊,仿若催眠曲,沒一會兒我就意識迷糊了,耳邊的讀書聲漸小,只聽見細細簌簌的聲音,他換了衣裳上牀,輕輕地將我摟在懷裏,溫柔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我知道你的擔憂,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流言蜚語又如何,官位又算什麼。」
一眼是你,一輩子都是你。
(正文完)
番外:
1
再得到她的消息是在御書房,出自太子口中。
「父皇,您也不管管趙樂綾,成天就知道聽風弄曲,簡直敗壞趙國皇室的名聲!」
說完正事,太子趙雲棲忽地提了一句。
我瞥了他一眼,打小趙雲棲就看不上那些妹妹,但不知爲何,對樂綾格外關注。
上首,皇帝擺了擺手,顯然沒有要管的意思,輕飄飄的來了一句,「綾兒是個懂分寸的孩子。」
趙雲棲不甘心的上前,「父皇——」
不等他說完,我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公主聰慧,卻缺少指引向上之人,能否準允臣入公主府指導公主?」
我承認,我懷了私心。
這是我能靠近她的唯一機會。
話音落下的瞬間,趙雲棲瞪大了眼睛扭頭看我,「懷鈺你瘋了?她一介女流,私生活又如此糜爛,你不怕名聲受到連累?」
我抿脣不語,上首投下來探究的視線,我亦不避。
御書房內沉寂良久,到底是皇帝鬆了口,「準。」
喜意瀰漫上心頭,我忙垂眸,「臣,多謝陛下。」
出了御書房,趙雲棲站在我身側,雙手交覆在後,凝起了眉,「懷鈺,你此番做,可考慮好了如何同蕭相說?」
「自然。」我淡聲回,暗道,我爹得知了之後怕是要喝點小酒慶祝。
見我執迷不悟,趙雲棲嘆了口氣,拂袖而去,「隨你吧。」
2
我入了公主府,但那個從前眼神明媚宛若烈陽一般的姑娘已經變了一個模樣。
不好學,不求上進。
但其實,一開始她不是這樣的。
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是在她七歲那年。
彼時我身爲太子伴讀,從皇家藏書閣取書回去的路上途經青嵐宮。
宮門敞着。
稚嫩中透着雀躍的聲音從裏面傳出,「巧娘,你說我把今日完成的功課拿給父皇看,父皇會不會誇獎我?」
「太子哥哥肯定也不會再嫌棄我了!」
我隨意往裏掃了一眼,就見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宮裝,扎着雙丫髻,粉面桃腮的,那雙眸子明亮又動人,像是陽光一般能夠溫暖人心。
也很……乖巧可愛。
我看着看着竟是出了神,直到那兩道身影臨近時才驚覺,怕被發現慌忙躲到了門後,目光卻始終不離那嬌小的身影。
彼時我不知喜歡是什麼,但回去後滿腦子都是小姑娘那張明媚的臉。
後來甚至在畫丹青時不自覺描摹出了小姑娘的模樣。
這畫被我爹發現了。
就在我內心慌亂想着該怎麼辯解時,我爹笑眯眯的對我說,「你小子有眼光,先皇后乃是國朝最美的女子,生的女兒也漂亮,爹之前偶然見過一回,又乖又俏,你爭點氣,把人給我娶回家。」
從那之後,有個不成熟的念頭在心中萌芽,瘋狂生長。
每次進宮都關注着她的動向,來往的世家公子中也有對她生出覬覦之心的,但好在課業都不及我,我用太傅給我的權利阻止這些人接近她。
 
我以爲她接觸不到這些紈絝子弟應該能一心向上,但現在的她好像早就沒了當初對功課的熱情。
甚至還在我叫她認真唸書時調戲我,「鈺郎,你看本公主可專心了?」
我黑着臉訓斥她,但她不知道,我那時心跳的飛快,硬是花了老大的力氣纔沒讓脣角上揚。
還不等我冷靜下來,她就開始叛逆了。
她非要帶我去見世面,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兒,但直覺不是什麼好地方。
可到底是心軟。
3
我跟着趙樂綾出了宮。
但我萬萬沒想到,趙樂綾竟然帶我去了南風館!
我冷眼瞧着那跟狗皮膏藥一樣往她身上貼的小倌兒,頭一回後悔自己的心軟。
趙樂綾像是看不出我的不悅,一個勁兒的想去扒拉那些小倌兒。
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這才讓她沒能挑到那小倌兒的下巴。
她的手很軟,又小,可以被我輕鬆的握在掌心,但我不敢多握。
就在我想要放開的時候,趙樂綾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不僅如此,還開始把玩我的手。
我勉強保持的冷靜險些破功,但一想到她是這裏的熟客,又忍不住生氣。
我想帶她走,但她不願意。
她笑着衝我比劃出一個手指頭,「給我放一天假!」
「……」我很想狠下心拒絕她的要求,但看着她那副我不讓她留在這,她就要開始要鬧的表情,還是忍不住鬆口,「就半天。」
其實我想說的更少一點。
得到我的答應,她高興的像是撒了歡兒的鳥兒。
我坐在她旁邊,聽着那唱的非常一般的男花魁唱,皺眉。
我是不懂這些人唱的有什麼好聽的。
還有一些小倌兒蠢蠢欲動。
我一眼掃過去,那些人這才老實了。
好不容易等那花魁唱完了,還不等我說點什麼,她就突然點了三個小倌兒,揚言要把那三個人帶回公主府。
我差點沒被氣出個好歹。
但我知道,那種生氣不是恨鐵不成鋼,是嫉妒,嫉妒那些人都能那麼輕易的靠近她。
4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
但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她的屋外。
門開了,趙樂綾看向我的眼神裏有錯愕,有震驚,還有什麼我不懂的情緒。
可我不想裝了,我並沒有那麼清高。
我也想要擁她入懷,想要讓她躺在我懷裏,甚至想要更多……
她以爲我喝醉了酒,吐露了心聲,「還不是你太端着。」
我沒有醉,這話清楚的落在我的耳裏,我很高興。
原來,原來她也是喜歡我的麼?
我再也忍不住,低頭去吻她,在她試探我時毫不猶豫的告訴她,「要碰,碰我。」
這不是酒後胡言,是我藏在心底一直不敢說出來的話。
但很可惜,她不信。
她沒有按照我渴望的方向走,而是點到爲止,開始哄我。
我不想走,卻也知道若是繼續糾纏怕是會露出端倪,只能被迫離開。
那一晚我壓根沒睡。
我迫切的希望再見到她,數着時間等天明。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跑去催她讀書,見她睏倦到一臉幽怨的模樣,我又心疼又有種別樣的滿足。
趙樂綾很聰明,開始試探我喝酒的原因。
我當然不會告訴她。
不是爲了面子,而是她到底是個姑娘家,我怕傳出去污了她的清白。
但小姑娘很倔。
我眼睜睜看着她叫來三個小倌兒開始取樂,垂在一側的手攥緊了,沒忍住開口挑刺。
我和那些小倌兒無冤無仇,本來他們怎麼樣我是管不着的。
但一想到她在看着他們,胸腔內似有火在燃。
說出那嘲諷的話時我自己都驚訝了。
若是趙雲棲在,怕是會訝然,我竟然會如此失態。
但我什麼都顧不上了。
我把被她摟在懷裏的小倌兒扔出去,面對着她狐疑的眼神,給自己灌酒。
都說酒壯膽,我想也是。
喝了酒,我纔敢明目張膽的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心事。
我問她,她答應我的事爲什麼沒有做到。
她倒是反應很快,問我昨晚答應她的話是否屬實。
屬實?
我很想告訴她,求之不得。
5
趙樂綾很謹慎,她用激將法讓我籤契約。
我其實有點想笑,但我忍住了,我很期待她接下來要對我做的事。
可我的心願到底還是落空了。
她表情猶豫,但最後還是許諾我,「你走吧,我會信守承諾的,無論你是醒着還是喝醉了。」
我來不及揣摩她話裏的意思,也不想管她是否知道我是不是裝醉。
滿腦子都是,那些小倌兒都可以接近她,唯獨我不能?
醋意在心中瀰漫。
我沒忍住問她,「爲什麼?你是覺得我還沒有那三個小倌兒長得好?」
但我沒想到,小姑娘一聽到這話,像是豁出去什麼似的,一把將我撲倒,對我說,「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醒來可別後悔!」
我擁着她,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脣角揚起。
我怎麼可能後悔呢。
我早就想娶她了。
我比她醒得早。
我寫了信,命宮人送去給陛下,隨後若無其事的躺回去。
很快,等她醒後就有宮人來叫她。
我淡定的等她回來,目送她把那些小倌兒打發走,心情愉悅起來。
接下來,就只有我陪在她身邊了。
我一直知道她的顧慮,知道她介意自己的名聲。
所以我命宮人大肆宣揚她不斷進步的消息。
想着等世人對她改觀後,再風風光光的迎娶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直到一日,我被叫進宮。
陛下跟我說,公主身體不適,我不用繼續教導公主了。
我不明白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所以我第一時間去找了她。
可我沒想到,她會翻臉。
她說着冰冷的話,神情再也沒了溫存。
那一瞬間,不解,不捨交織着惱怒的情緒縈繞在我的心頭,我還是轉頭走了。
我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會這樣。
但我不想就那麼錯過。
回到府裏,我立刻去找了我爹,對他說,「爹,我想要娶鳳陽長公主。」
我爹愣了下,旋即拍了下我的肩,喜色溢於言表,「行!」
之後的幾日裏,我在家中焦灼的等待。
我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同意我爹的提親。
好在我爹回來時帶回了好消息,「你爹我太聰明瞭,陛下同意了!」
我大喜過望。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娶她了!
6
去公主府迎娶她的那天我很激動。
太子跟在我旁邊,神情滿是不理解。
但他哪裏知道我的綾兒有多好。
我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趙樂綾出來了。
她好像非常驚訝。
她問我不是要娶尚書府的姑娘嗎?
我沒忍住笑,告訴她尚書府的姑娘早就定親了。
這丫頭不知從哪得來了錯誤消息。
旁邊的太子也幫着說。
和尚書府定親的確實是太子,只不過很巧的是,我爹進宮提親的時候,尚書府的大人正好也去商談自家姑娘和太子的婚事。
見過陛下,我終於把她帶回了家。
滿府來喝喜酒的賓客,我匆匆應付了一下便懶得再應對,回屋去見她。
她坐在那裏,燭光中,手執團扇,眉眼如畫。
我心軟的一塌糊塗,走到她身邊坐下,輕聲喚她,「綾兒。」
她提起千杯不醉,漂亮的眸直勾勾的盯着我。
應該是太子出賣了我的酒量,雖然我從沒想過瞞着她。
但到這時候,我故意否認,「酒不醉人,但人會醉。」
她不明白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含笑的看着她,攤開自己的心事,「我知道你不愛讀書,可我除了這件事沒有辦法接近你,你喜歡小倌兒,我嫉妒,生氣,除了裝醉沒辦法讓你別碰他們。」
我是喝不醉,但如果喝醉了能接近她,裝醉又何妨?
她抓重點一向很準,敏銳的發現了我暗中舉報她養小倌兒的事。
我不想接這個話,說了影響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我擁她入懷,想要親她。
好不容易盼來的大婚,洞房花燭夜可不能浪費了。
但她卻避開了我的親近。
我以爲她在生氣,她問什麼答什麼,也不敢隱瞞了。
好不容易回答完了,趁着她不注意,我把人抱了個滿懷,溫柔的吻她的臉,脣……
可不等我進行下一步,她突然拉着我的手放到腹部,對我說她有了。
我愣住了。
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沒有娶她,那她是不是要嫁給別人,或許,自己撫養這個孩子?
我不敢想。
無論是哪一種場面,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無比慶幸自己做了這個決定,把她娶回了家。
但美人在懷,到底情動,我念了許久的書才平復下來。
見她意識迷離,我放下書,輕解衣裳,將人擁入懷中,嗅着熟悉的淡香,低聲傾訴情意。
後來的日子裏。
我總給她唸書,瞧着她蹙眉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悄悄揚脣。
我的小公主,可太可愛了。
(全文完)
 作者:虞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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