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基測記(上)

兒子升上國三，因為有了女兒先前的經驗，我們與他都比較能平靜的面對！雖然對兒子來說，那仍是一段黑暗的日子，但根據7次正式模擬考的成績，除了1次PR值97外，其它全都在98以上，其中更有4次99，2次進入中區前百名，因此，對於他在首次基測就能考取一中，實在是一個合理的期待，我與妻當他的面不說，但暑期的所有遊樂活動，都以這個假設做規劃，包括考完後立即找旅行社安排日本自由行。

95年女兒基測前，曾利用一個假日全家去了趟台南，若問目的何在？我會說為了到成大附近東豐路上一間非常棒的法國料理店─尼法吃大餐。但妻的回答肯定不同，她是為了帶女兒去｢加藥」─在府城的某條僻靜小巷盡頭，有位供奉藥師佛的｢仙姑」，為人消災解厄之外，尤能為學子｢開智慧」，妻先前已因各種緣由造訪多次，這回更說動了一向比較好奇的女兒同往。到了我這把年紀，就算｢子不語怪力亂神」，也絕不輕易斥人｢迷信」，事實上，還一起去了，｢加藥」這個名詞，就是我饒有興味的目睹｢做法」過程後取的─｢仙姑」環繞著坐在椅子上的女兒，口中唸唸有詞，一手拿著開了蓋的礦泉水，一手隔空朝佛像｢抓藥」做投入狀。經過這道程序，礦泉水變成靈丹妙藥，帶回家定時｢服用」即可。那一次，妻私下問｢仙姑」：｢怎麼樣？」她斬釘截鐵地說：｢看伊頭頂金閃閃，絕對沒問題！」

今年輪到兒子，但比女兒認真許多的他回說沒時間去。這也不打緊，只要把衣服帶去就可以，因此，妻抽空約了玉冠、雯琦等都家有考生的姊妹淘帶著孩子的制服去了。這次｢仙姑」雖也回答｢沒問題」，但聲音比較平淡，而且沒有多餘的話，當然，這是妻在第一次基測後｢努力」回想才｢領悟」了的，在現場時她則只對｢沒問題」3個字抱之不疑。

除了藥師佛，文昌帝君、觀音菩薩乃至家中神明廳的佛祖及祖先，也都不敢怠慢，在考前最後的週末，一一持著准考證敬禮祈求，粽子也包了，總之，無論如何成竹在胸，考試總是件不確定的事，這一切行動，只要有一點點安定心神的效用就值得做。

二、 大考

自己是個容易緊張、牽腸掛肚的人，這是｢人格特質」，實在沒辦法。

兩年前女兒基測，她要求我陪考。當然沒問題！

｢昨天晚上，爸爸癱在椅子上聽音樂，媽媽湊過來：『你怎麼這麼憔悴？好瘦！』一秤重，果然輕了兩公斤。『大概上班太忙吧！』爸爸說，但那不是實話，上班再累，回家也就放下了，最近日夜牽掛女兒才是真的！『明天我陪考吧！也表示一下我的關心啊！』她聽了只這麼說。｣這是隔天聯絡簿的記載。

這個情形，到了兩年後的兒子身上還是沒有改變，我一顆心總是懸著，想到大考就呯呯跳，而為免帶給孩子壓力，外表又必須裝作若無其事。

本來說好與妻都去陪考，兒子並不反對，只先聲明在任何狀況下都不准問考得怎樣！ 5/24早上，前一天才從墾丁畢業旅行回來，晚飯後倒頭就睡的女兒，突然起床說要陪考，她想帶書去有冷氣的考生休息室讀，順便會會母校的老師。這麼一來，全家出動好像太誇張了，妻便說：｢你就去爬你的山吧！」心情其實很矛盾，想去陪，又想逃避考場的氣氛；去爬山嘛，又怎能真正的縱情山林？但終究背著相機、鏡頭往大坑去了。

中午，兒子留在休息室吃學校統一訂的便當，我接妻與女兒去吃野菜共和國。妻說兒子考完自然出來，問姊姊：｢如果沒滿分怎麼辦？」女兒答：｢不要管它，繼續準備要考的。｣妻又轉述，導師不知為何突然對兒子說：｢你的資質絕對是一中，要放鬆，萬一這次沒考好，也要用平常心去考第二次！」兒子聽了當即略顯激動的說：｢我不要考第二次！」聽了這段描述，我｢脆弱」的心立即矇上陰影，現行的計分制度及中間偏易的題目，逼得學生必須全力追求滿分，而若拿手的科目都失手，當然不妙。

漫長的一天過去了！我們非常關切兒子是否緊張，卻又絕不能明問，更怕有任何語言的閃失，帶給他更大的壓力，只好默默觀察，看他的神情還好，晚上也能很快入睡。第二天早上，遵照學校老師的囑付，我06:40就先開車到考場佔休息室的位子，抵達時已有好些家長先到了，這其實有些難為情，但為了自己的學生、孩子，也顧不得什麼溫良恭儉讓了，而儘管心情緊繃，我仍積習難改的帶了相機，為兒子這一個人生重要的歷程做｢紀錄｣。而雖然每天在聯絡簿上神交，但我是在這個場合才第一次與兒子的導師見面，而她第一句就問我：｢亦琛昨天晚上還好吧？」我雖然覺得不尋常，仍回答說：｢還好！」她又補一句：｢他頂著光環的壓力太大了。」

最後一科考試結束的鐘聲響了，我揹著相機等在兒子出場必經的走廊盡頭，看著他與同學談笑風生地走來，似乎自認考得不錯，我心中的巨石也跟著放下了。就在半小時前，我們才在與其他家長的談話中得知他都把答案用鉛筆寫在尺上，回到休息室再轉抄到參考書空白處，顯然是為了到時方便對答案，我們聽了頗為驚訝，難道不怕被監考老師懷疑作弊？但這也證明他答題游刃有餘，其實，對這些｢中間偏易」的題目，一定程度的孩子剛交卷時都會自覺考得｢很好」吧？不小心出的錯，在沒對答案前誰料得到？

揮別老師、同學、考場，兒子的表情讓我覺得這一切終於結束了！到哪裡吃飯呢？孩子們最後說去MINI CAFE，坐定後，我突然想到兩年前的這個時候，我與妻也是帶著剛考完的女兒來這裡吃飯，當時也是因女兒一派輕鬆的表情而如釋重負，感覺即將會有美好的結果！想到這裡，我的心中幾乎要唱起歌來了。

我們將近兩點回到家，老爸還沒午睡，問：｢你們去哪裡？」我說：｢亦琛這兩天考高中啊！」其實先前告訴過他，但他忘了，這回一聽，立即轉頭對正癱在沙發上的兒子說：｢哈！還要考一次，考第一名！」

現在回頭看，那實在是一個詭異的預兆！因為八十幾歲的老爸，根本不了解現在的高中升學制度，也絕不可能知道還有所謂的二次基測，他只是疼孫，一向愛和他開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