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晨的公園

星期天早晨，在美好的新世紀陽光裡，爸爸帶珣、弟弟和洋洋到熱河公園，那裡有四座或直或曲的長滑梯及四具大鞦千。孩子們各自玩兒去了，爸爸坐在公園邊裂葉蘋婆下的木椅上，攤開錫雍的囚徒這本書，閱讀思索。偶爾抬頭環視，搜尋孩子們的蹤跡並鬆弛緊繃的雙眼。紅黃綠的樹葉，照見陽光成為半透明，到處閃亮，格外引人注目。

小朋友的歡笑聲，引來了生意人。一個中年男子，牽來一匹棕、白相間的迷你馬，掛起「一圈五十元」的活動招牌，立刻有家長帶著孩子前來問津，騎在馬上的孩子，嘴眼間滿是笑意，一群小朋友，緊跟在後面，每個都唸唸有詞的，還不時拉拉馬尾、拍拍「馬屁」，爸爸看了真有點兒神經緊張。

一對夫婦騎著機車，分成幾趟載來他們的家當，在地面舖一層藍白條紋的帆布，擺上些膠盆、膠椅，旁邊搭了張簡陋的大桌子，上面平放著各式白描的圖片，又在兩棵樹間，拉起了鐵絲，掛著琳瑯滿目的彩圖，「沙畫！一張五十元！」這麼大費周章，也是為了生活。他們邋遢的穿著，地上骯髒的帆布，實在和鮮麗的沙畫不搭調，但孩子們到底靠攏過去，很認真地挑選了自己喜歡的圖樣，坐在膠椅上專注地「創作」起來。比起馬伕，他們的準備工作麻煩多多，但開賣後，就坐等著收錢了；馬伕雖然一來便有生意「上馬」，可是必需一圈圈牽著馬兒打轉，還得負責「小騎士」的安全，算來並不輕鬆！

公園的另一角，一輛無人的電動機車嘶嘶鳴叫著，長久招攬不到客人，那聲音越聽越哀怨，他的主人，眉頭都快擠成一團了。好不容易，一個小朋友向著電動車跑過來，但很快就被拉開：「跟你說媽媽沒帶錢，聽不懂嗎？」比起沙畫夫婦和馬伕，擺電動車的小販夠悽涼了。

在爸爸面前盪鞦千的小女孩，突然栽了下去，她趴在地上，老半天不動，她的阿嬤在稍遠的地方，對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叫著：「弟弟，趕快去扶姊姊呀！」但小男孩無動於衷，阿嬤走過來，把正哭著的姊姊牽走，小男孩馬上搶下鞦千，自顧自地盪起來。看了這一幕，爸爸忍不住笑，這是不是人性本惡的證明呢？

回家的路上，經過民俗公園外圍，弟弟忽然高喊：「哇！爸爸你看…」原來紅磚牆邊的一長排台灣欒樹，全都轉黃了，一陣風吹過，落葉紛紛，像金色的雪。「對啊！真是太漂亮了！」

8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