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與彩虹

昨天晚上，弟弟上完美術課，爸爸騎單車去接他。回家的路上，銀盤似的月亮，斜掛在靛藍無雲的天空，兩棟高聳的蝴蝶造型大樓，好像朝上直直伸出的雙手，正對著明月進行某種神秘的膜拜儀式，這景象帶給爸爸些許莫名的喜悅。

「亦琛，有沒有看到月亮？」

「哇！明天不會下雨！」

弟弟的反應倒使爸爸楞了一下，他怎麼沒說：「哇！好漂亮！」呢？因為他是一個對美非常敏感的孩子。或許最近他正立志做一個天氣播報員吧！

爸爸想起今年五月間的一個黃昏，也是去接珣美術班下課，但到得早了些，便在樓下等。偶然抬頭，望見東北方烏雲密佈的天空上，居然掛著一截清晰、耀眼的彩虹，它橫跨在兩棟蝴蝶大樓的頂端，似乎爬上了最高樓，便可以藉著虹橋登天了；陽光斜斜地照在大樓的磁磚、玻璃上，反射出瑰麗的色彩，整個畫面，給爸爸一種非常奇異的、不似人間的感覺。

爸爸忽然想到，應該叫珣出來看看，趕忙衝上二樓教室，老師看見爸爸，問：「什麼事？」爸爸真想說：「大家來看彩虹喲！」但那一定立刻使課堂秩序大亂，猶豫了一下，終於只吐了句：「還沒上完嗎？」轉身下樓。

爸爸焦慮地盼望著彩虹能多留一會兒，可是，它像呼喚不回的青春，很快地消散了。爸爸心裡除了悵然若失，還對自己拘謹的個性感到懊惱。

珣下課出來了。

「剛才天上有彩虹喔！」

「真的嗎？在那裡？」

爸爸心懷歉疚地指了指東北的天空。

「喔！好好喔！你都可以看到彩虹，我從來沒看過耶！」

「孩子在教室裡，規規矩矩地學習如何欣賞美、創造美，卻錯過了大自然裡現成的、稍縱即逝的美景，是不是很諷刺呢？」從那天開始，爸爸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命題。

88.11.24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