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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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東北「軟妹」,意外穿進了霸總小說裏。
於是整本書的畫風都變了。
霸總讓我整個商場隨便挑。
我:「先給我整兩件貂兒。」
……
管家老淚縱橫地感慨:「少爺好久沒這樣開心過了。」
我:「你們A市沒笑話啊?」
……
霸總的惡毒繼妹在飯桌上內涵我是飯桶。
我:「都瞅我幹啥?夾菜啊!一會鍋包肉沒了可別賴我。」
1
我意外穿進了一本最近爆火的霸總小說裏。
但不是美豔動人、家財萬貫的心機女二。
也不是清純可人、貧窮但有骨氣的勵志女主。
而是——霸總家的啞巴保姆。(lll¬ω¬)
你知道不讓一個東北人說話,是多大的心理傷害嗎!
而且據我瞭解,該角色活得十分窩囊。
不會說話就代表不會告狀。
於是其他傭人私底下都把髒活累活交給她來做,還要時不時替他們背鍋。
「唉……」
我一邊擦着地,一邊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就算是一定要穿書,角色也別太荒謬吧。
啞巴也就算了,命還這麼苦,上tm哪兒說理去。
2
穿來第二天。
我彷彿把這輩子的家務都幹完了,也見到了傳說中的「霸總」。
不得不說,他出場的方式真tm特別。
杜卡迪巨大的轟鳴聲在別墅門口戛然而止。
男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禍國殃民的俊臉。
他長腿邁下機車,隨手把機車鑰匙和頭盔扔給劉管家。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瀟灑肆意。
給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概是我打量的目光太過明顯,溫烈似有所感地看向我,然後跟旁邊的劉管家說:
「看來我今天格外有魅力,連阿水都看呆了。」
劉管家馬屁接得極爲自然:
「少爺的魅力值自然相當高。」
「有多高?」
「三四樓那麼高啦。」
我:「……」這糟糕的對話。
我回過神,繼續低頭擦地,耳朵卻一直注意着溫烈那邊的動靜。
沒辦法,活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活的小說男主,太新鮮了。
只見溫烈穿過客廳,徑直朝二樓走去。
「老劉,去把我的PS5找出來。」
「好的少爺。」
我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就算不是《財經時報》,也應該是「全球股市」吧,怎麼一回家就玩遊戲機啊?
也對。
我當時買這本書的原因,就是因爲聽說裏面的男主角畫風清奇。
不是集胃病、潔癖、面癱於一體的裝b王,也不是什麼金融系畢業的高材生,更不是「天涼王破」的富二代。
連他現在的房地產公司,都是靠自己飆車贏來的錢成立的。
總而言之,是個特立獨行的痞帥霸總。
3
溫烈上樓沒多久,別墅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霸總的後媽和繼妹。
沙發上,珠光寶氣的女人淺淺啜飲了一口茶。
「阿烈呢?」
「回夫人,少爺在公司處理公務。」
我這個背景板隱晦地瞥了一眼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劉管家。
心裏暗道:你家少爺都快把遊戲機手柄按冒煙了,還處理公務……
後媽點點頭,長輩的架子端得很足。
「阿烈好久沒回老宅了,你這個當管家的,要多提醒他回去陪陪長輩,公司哪有我們這些親人重要。」
「好的夫人。」
劉管家的態度依然那麼恭敬,但我一眼就看穿了這恭敬背後的敷衍。
原文中,這後媽可不是省油的燈。
夜總會陪酒出身,在溫烈母親因病去世後,竟能一躍成爲溫家新任女主人。
而且進門後更是作妖不斷。
鉚足了勁想讓自己的女兒嫁給溫烈,從而徹底地掌控溫家。
當時的書評區,十個讀者有七個是罵她的,另外三個是罵她女兒的。
可惜……
還沒等看完全文,我就穿進來了,對劇情一知半解。
其後的時間,後媽又向劉管家問了一堆關於溫烈的近況,表面關心,實則打探。
都被劉管家打太極似的搪塞了回去。
坐在一旁的繼妹突然站起身,伸出手指了指我。
「你,陪我去趟衛生間。」
4
剛走到二樓樓梯口,繼妹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問你,我哥身邊最近有沒有出現小狐狸精?」
我默默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兒。
十七八歲的年紀,穿着和年齡不符的深V短裙。
配上那頭大波浪和烈焰紅脣,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當時看書的時候我就最煩她。
今日一見,還不如不見。
「問你話呢,到底有沒有,你就點頭或者搖頭就行了。」
我掏出隨身攜帶的本子,寫下三個字:
「不知道。」
「不知道?你天天都在這別墅裏伺候,你會不知道?」
我點了點頭。
這也不算騙她,我確實不知道,我纔剛來一天啊。
繼妹卻以爲我不想告訴她,怒氣衝衝地推了我一把。
「讓開,你不說拉倒,我去問別人。不識趣的死啞巴,用得上你是給你臉,等哥哥回來我就讓他把你開了……」
我本來就站在樓梯旁邊,她這一推,我重心不穩直接朝後栽去。
一陣「死亡翻滾」後,腦袋重重地磕到了一樓的花瓶上才停了下來。
疼得我發出一聲慘叫。
等等……
慘叫?!
5
一個沒長嘴的東北人,就相當於手機沒電、機關槍沒子彈。
但長了嘴,就另當別論了。
我爬起身,摸了摸後腦勺迅速鼓起的大包,氣得差點自焚。
腦子一熱,衝二樓喊道:
「溫烈!出來!」
沒多久,二樓遊戲房的門開了,男人循聲走了出來。
「誰叫我?」
「我問你,你最近身邊有沒有小狐狸精?」
溫烈詫異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
「沒有。」
我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繼妹,連珠炮似的抨擊道:
「聽見沒,他說沒有!
「以後有啥事你直接去問當事人,我tm一個啞巴保姆能知道什麼?
「沒那心眼子就別學人家攀高枝兒嫁豪門了,你那大腦皮層都沒別人屁股上褶子多,真是個山炮。」
說完這一番話,別墅內鴉雀無聲。
劉管家和其他傭人愣愣地看着我。
溫烈脣線緊緊抿着,明顯在憋笑。
而後媽和繼妹自然不用多說,鼻子都快氣歪了,兩張漲紅的臉宛如一對鮮豔的豬腰子。
繼妹急忙轉頭向溫烈解釋:
「哥哥,我沒有問她那些話,都是她含血噴人的,她在挑撥我和你的關係。」
沒等溫烈說話,我先送了她一個字:
「滾。」
後媽冷笑一聲:「阿烈,既然你在家那就更好了。這傭人居心不良,竟敢污衊辱罵主子,你看應該怎麼辦?」
我再次搶話:
「你也滾。」
後媽盡力維持的「溫夫人」形象終於破功了,她臉色猙獰,指着我的手都在顫抖。
「你這個小賤人,敢罵我?!」
我混不吝地看着她:
「罵你咋了?你哪個兵馬俑坑裏出土的,還自稱個『主子』,大清早亡了,現眼包。」
話音剛落,繼妹也破功了:
「你個小賤人,敢罵我媽?!」
「罵你媽咋了?別以爲進了豪門就涅槃重生了,你倆壓根就不是鳳凰,而是土雞,燒到死也就是一盤菜!」
這下我終於把心裏憋的氣全都撒出去了。
之前看原文的時候,可被這倆二臂噁心得不輕。
能當面罵自己不喜歡的角色,我相信是每個讀者的夢想。
而我,做到了!
後媽和繼妹的面子裏子在溫烈和一衆傭人面前丟了個乾淨。
見嘴皮子耍不過我,便想給我來一招「女子雙打」,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
笑死,我會怕?
我一腳後踩,兩手握拳一前一後擺在胸前,形成標準的戰鬥姿勢。
就在大戰即將觸發之時,一直看戲的溫烈突然出聲:
「夠了。」
6
後媽和繼妹高高舉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中,齊齊看向二樓的男人。
繼妹立馬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哥哥,這個傭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你把她趕出去好不好?」
溫烈丟給了繼妹一個狀似安撫的眼神。
長腿邁下臺階,一步一步朝一樓走來,最後在我面前站定。
他語氣非常嚴肅,眼底卻藏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阿水,你被解僱了。」
聞言,後媽滿意地笑了。
又恢復了那副貴夫人的姿態,優雅地回到沙發上喝茶,跟剛剛罵不過就打人的潑婦判若兩人。
而繼妹就差把「得意」兩個字刻腦門上了。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簡直不要更欠扁。
其實我對溫烈的做法絲毫不意外。
畢竟這對母女是溫烈名義上的家人,沒有讓我一個外人言語踐踏的道理。
可看見那倆孫子得意的眼神,我咋就那麼難受呢!
「瞅個屁!再瞅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繼妹被我罵得一愣,臉色猙獰地喊道:
「你都被解僱了還猖狂什麼!趕緊滾出我哥哥家,不然我可叫保安了!」
「你以爲我樂意在這啊?看見你就膈應,滾滾滾滾滾,別擋道。」
我抬腳就要走人。
好不容易來小說裏走一遭,必須得好好領略一下無數霸總文女主「插翅難飛」的A市是什麼模樣。
我纔不想在這當什麼保姆呢!
剛走出兩步,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等等。」
我回頭看向溫烈。
「啥事兒?哦對,沒結工資是吧?不用給了,留着給你妹治治腦子。」
「不是,我想聘用你做我的助理,月薪隨你開。」
這話可把我雷得不輕。
從小懟天懟地的我,第一次品嚐到了嘴皮子不利索的滋味。
「你你你……」你了半天,「你說啥?!」
溫烈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聘用你,做我的助理。」
「爲啥?」
「我覺得你很有能力,做傭人屈才了。」
能力?什麼能力?
罵人的能力嗎?
可看溫烈一臉的認真,不像是要涮我的樣子,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還沒等我點頭,有人先不幹了。
後媽倏地站起身,朝溫烈厲聲道:「阿烈,你在開什麼玩笑?她一個粗俗的傭人,怎麼能擔起這份大任!」
繼妹急忙幫腔:「是啊哥哥。你要是缺助理的話,我可以去試試。沒必要聘那種女人拉低公司的檔次。」
溫烈連餘光都沒掃她們一眼,冷聲開口:
「我公司的事,什麼時候輪到閒雜人等置喙了?」
可憐的母女。
在我這剛受完重創,又在溫烈那榮獲「閒雜人等」的稱號,憋屈程度可想而知。
終於,後媽帶着泫然欲泣的繼妹怒氣衝衝地走了。
一衆傭人也在劉管家的暗示下作鳥獸散。
轉眼,偌大的客廳只剩我和溫烈兩人。
沉默的空氣在周圍瀰漫。
半晌,他率先問道:
「你不是啞巴嗎?」
7
「呃……剛剛你繼妹把我推下樓,我腦袋撞到了花瓶上,一下子就會說話了。」
溫烈沒再多問。
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身體放鬆地靠在沙發背上,看起來十分閒適。
衝對面的位置揚了揚下巴,示意我坐下談。
我生平第一次有些侷促,慢吞吞地坐下。
「你剛剛說的聘我當助理……是認真的?」
「是。」
「可我對助理的活兒一竅不通啊。」
「沒關係。」
我嘴角抽了抽
這都沒關係??那他僱我幹什麼,當吉祥物?
溫烈解釋道:
「你也知道我是個商人,在生意場上經常碰到一些不長眼的人,但迫於一些原因,我不能破口大罵。
「這種時候,就需要你出馬了。」
我恍然大悟,恢復了大大咧咧的樣子。
「哎呀,你直接說『我想裝b,找個嘴替』不就完事了。
「行,這活兒我最在行了。不過得提前說好啊,要是我把人得罪大發了,對方要揍我,你得攔着點兒。」
溫烈一口應下。
「可以。」
就這樣,我在穿書的第二天,從霸總的啞巴保姆搖身一變成了私人助理,實現了質的飛躍。
這一切全靠我東北人的嘴炮基因,栓Q。
……
我沒從溫烈的別墅搬出來。
而是從保姆間換成了溫烈隔壁的豪華大臥室。
我老闆原話是這麼說的:
「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在家,我身邊總會有不長眼的傻缺,你得隨時待命。」
嗯,他在內涵後媽和繼妹,鑑定完畢。
隔天。
我跨上了溫烈的機車後座,指着前方喊道:
「出征!」
下一秒,機車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飛馳而出。
差點把我晃掉地上。
我急忙抓住溫烈的衣角才穩住身形。
「你他媽慢點,我害怕啊——!!!」尾音在地上拖行二里地。
一路有驚無險地到了公司。
我梳了很久的完美丸子頭都被風吹飛了,活像個大瘋子。
下車的時候更是腿一軟差點栽倒。
溫烈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失笑道:
「我也沒騎多快啊,怎麼嚇成這樣?」
我斜了他一眼:「我能罵老闆嗎?」
「不能。」
8
進了辦公區。
我瞬間收穫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好奇的,有不屑的,還有敵意的。
「這女的誰啊?怎麼和總裁一起進來?」
「剛剛保安小張說,她是坐總裁的機車來的,不會是……女朋友吧?」
「靠,總裁什麼眼光啊,長得還沒我好看呢。」
說是竊竊私語,但音量大得都快趴我耳邊喊了。
終於體會到小說裏的碎嘴子炮灰有多煩人了。
我腦袋微微朝溫烈傾斜,嘴脣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能懟不?」
溫烈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忍忍,剛來第一天,別太高調。」
有道理。
誰知道這幾個碎嘴子會不會惱羞成怒往我水杯裏吐唾沫。
小說裏都是這麼寫的。
馬上邁入總裁專屬電梯時,我突然捕捉到了一道與衆不同的目光。
裏面沒有好奇和敵意,看起來……挺友好的?
那女孩發現我在看她,還衝我微笑着點了點頭。
我更覺得奇怪了,順勢瞥了眼她胸前的名牌,左腳絆右腳差點跌倒。
林晚意!
原文女主!!!
溫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順着我的目光看過去,只一秒便收回了視線。
「怎麼了,腿還軟?」
此言一出,周圍一大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其中一個炮灰女同事訥訥開口:
「腿、腿軟,是我想的那樣嗎?」
「應、應該是吧,我已經想象到總裁昨晚的英姿了。」
我、溫烈:「……」
這都哪跟哪啊!
9
我的辦公區被安排在了總裁辦公室裏。
溫烈自從進了辦公室,就開始埋首於各種文件。
那副認真勤勉的樣子,半點都看不出是昨天回家就鑽遊戲房裏的幼稚鬼。
而我則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摳手指。
2000yearslater。
我終於來活兒了。
「孫組長,這已經是你本月第三次申請項目經費了,截止到目前已經遠遠超出了預期投入,你說說錢都花哪了?」
溫烈目光凌厲地盯着對面的中年男人,整個人壓迫感十足。
但這孫組長明顯是個老油條了。
他哈哈笑了兩聲,壓根沒有挨批的自覺,反倒教育起老闆了:
「總裁啊,你低估了這個項目。前期投入大,就證明後期收益大。只能說你還年輕,對於市場,嗅覺還不夠靈敏。」
溫烈哼笑一聲,輕飄飄地掃了我一眼。
我秒懂。
把手機重重放到桌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孫組長,是這麼稱呼吧?」
中年男人愛答不理地「嗯」了一聲,傲慢的神情十分欠扁。
我毫不在意,繼續說道:
「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給老闆畫大餅的,挺新鮮。
「你覺得你對市場嗅覺靈敏,怎麼都快成老棺材瓤子了還只是個組長,而不是總監、總經理、總裁呢?」
「人家都說『嘴上沒毛兒,辦事不牢』,我倒覺得這句話應該改成『頭上沒毛兒,辦事不牢』。」
孫組長下意識地摸了摸他的地中海,臉色一變。
「你誰啊?我和總裁的談話,輪得到你多嘴?」
我攤了攤手。
「你長得像蜜雪冰城的雪王,我看不慣。咋的,不服就對噴。」
孫組長騰地站起身,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我。
「你、你敢這麼跟我說話,我可是公司元老!」
「你就是天山童姥也跟我沒半毛錢關係,我又不靠你發工資。」
「你、你……」
溫烈一直雙手環胸靠在大班椅上看戲。
眼見孫組長快被我氣厥過去了,纔出聲道:
「好了,這個項目的資金審批我駁回了,沒別的事你出去吧。」
孫組長走了。
那怒氣衝衝的背影和昨天的後媽如出一轍。
但是沒多久,他又折返了回來。
透過玻璃門,我清楚地看見他衝我做了個口型:
「婊子」。
「草,你tm活膩歪了吧?!」
我擼起袖子就想往外衝。
溫烈一把拽住了我,目光看向門外,但那裏早已沒了人影。
「誰惹你了?」
「姓孫的那個孫子,他罵我婊子!放開我,我要去掐死他!」
溫烈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晚上教訓一下孫穆,嗯對,就是他,挑不留痕跡的地兒下手……」
我人傻了。
呆呆地看着溫烈,直到他掛斷電話都沒回過神。
「你要找人揍孫組長啊?」
他毫不避諱地點頭:「嗯。」
「可是……萬一被人知道了,對你總裁的形象會有影響吧?」
溫烈俊美的臉上出現一絲痞笑,低聲道:
「只要你不說,沒人會知道的。」
我眼皮跳了跳,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
「最高端的商戰,往往採用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真理啊!
10
辦公室歸於寂靜。
溫烈繼續處理文件,而我則盯着他的側臉愣神兒。
這小子怎麼長的呢?真tm帥。
紙片人就是不一樣。
「阿水。」
「嗯?」
「去給我衝杯咖啡。」
「哦。」
我端着咖啡杯走向茶水間。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一陣議論聲,我下意識地閃進了隱蔽的拐角處。
「那女的到底什麼背景啊,上班第一天直接就入駐總裁辦公室了。」
「嗐,還能是什麼背景啊,攀上高枝兒了唄,也不知道總裁看上她什麼了。」
「會不會是——『某方面』特別會啊?」
「某方面」這幾個字咬得極重,意思不言而喻。
我舌頭頂了頂腮幫。
心裏覺得好笑。
霸總文裏這種橋段一般不都是議論女主的嗎,怎麼輪到我這個炮灰身上了?
還沒等我有所行動,一道陌生的女聲響起:
「上班時間,是讓你們議論這些的嗎?」
我微微探出頭,看到了一張意想不到的臉。
原文女主,林晚意。
「林、林總監,我們就是隨便聊聊,隨便聊聊。」
「好好上班,以後別再讓我聽到這種難以入耳的話。」
「好的好的。」
幾個炮灰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我這才抬步走進了茶水間。
老實說,我對她還是很有好感的,雖然原文我只看了不到五分之一,但林晚意善良溫柔的性格讓人根本討厭不起來。
「那個……謝謝你啊。」
林晚意回頭看到我,她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哎?你聽到了啊。
「舉手之勞,客氣什麼。」
我抿了抿脣,心裏暗道:怪不得你能當女主,這心胸,這氣度,不愧能得到霸總的愛!
快速衝好咖啡。
臨走時林晚意突然叫住了我:
「白助理,你週末有空嗎?」
我遲疑了一秒:「怎麼了?」
她彎了彎眼睛,笑得美極了。
「想約你出來喫個飯。」
11
回了辦公室,我仍舊陷在沉思中。
「約我喫飯……爲什麼要約我喫飯呢……難不成是想警告我離她未來老公遠點?嗯,很有可能。」
「誰約你喫飯?」
我猛然轉頭,這才發現溫烈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側。
他彎着腰,臉離我極近,近到我能看清他臉上細小的白色絨毛。
我嘴皮子再次不利索了,1%是被這張臉驚豔的,99%是嚇的。
「沒、沒誰,哈哈……」
「那離誰的未來老公遠點?」
靠,聽得真全乎。
我這一有心事就忍不住嘟囔出來的毛病真得改改。
我嘴上說着「沒誰,真沒誰」,心裏卻說着「你未來媳婦」。
溫烈還想問些什麼。
但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便只能作罷。
對此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進來。」
話音剛落,一個女同事推門走了進來,委屈巴巴地喊道:
「總裁~」
好傢伙,兩個字恨不得拐十八個彎。
溫烈面不改色,語氣十分官方:
「什麼事?」
「我想換個工位~」
「理由。」
女同事嘴巴噘得都能掛油瓶了:「坐我旁邊的張小涵和李菲菲總是在上班時間喫東西,影響我辦公效率~」
我在一旁差點笑出聲,怎麼跟上學時候喜歡告狀的幼稚學生似的?
溫烈臉上的黑線都快編織成網了,但還是耐着性子問道:
「你對新工位有什麼要求嗎?」
女同事眼睛一亮:「我想要單間,最好……最好是頂樓~」
得,直接說想進總裁辦公室得了,這就是頂樓。
溫烈爽快地點頭:「可以,白助理去安排一下。」
我懵逼地衝他使眼色:我哪會這個啊?
溫烈嘴脣動了動,無聲地衝我說了兩個字。
我看懂後,急忙深吸一口氣才抵擋住呼嘯而來的笑意,臉都憋紫了。
這小子是真壞啊。
衝女同事比了個「請」的手勢。
「請跟我來。」
12
「這就是你給我安排的單間工位?!」
女同事指着「總裁專屬電梯」,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對啊,這不既是單間又是頂樓嗎?
「甚至進一步滿足了你的要求,想坐幾樓就坐幾樓,坐負一樓都行。」
我隨手把簡易桌椅扔進電梯廂內。
任務完成,轉身想走,女同事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等等!我不換了,我想回原來的工位。」
我殘忍一笑。
「抱歉,那個工位已經騰出來放雜物了,周圍同事表示很高興。」
「……」
……
「安排完了?」
「嗯。」
「什麼反應?」
「甭提了,臉都綠了。」
溫烈正在低頭看文件,聞言笑出了聲。
話鋒突然一轉:
「誰約你喫飯?」
我:「……」
他怎麼還記得這茬啊?
我幽幽嘆了口氣,實話實說道:「林總監。」
溫烈猛地抬起頭,眉毛擰得都快重疊了。
「林晚意?她約你幹什麼?」
我聳聳肩:「不知道啊。」
溫烈沉默了。
半晌,他開口道:「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那語氣不容置疑,我把到嘴邊的拒絕原封不動地又咽了回去。
「好吧。」
我明白了。
霸總這是怕我對他未來的小嬌妻不利啊!
開玩笑,我像是那種人嗎?
我明明很有炮灰配角的自我修養的好不好!
實在不行週末那天我就中途跑路,把二人世界還給他倆。
我纔不想當沒有眼力見的電燈泡。
13
轉眼到了快下班的時間。
溫烈會提前走一會兒,因爲這樣避開晚高峯,路上不會那麼堵。
我跟在溫烈的身後進了電梯。
剛踏進去,就收到了一道幽怨的視線。
溫烈面無表情地盯着面前的電梯門,憋笑的功力顯然已經登峯造極。
我就不行了。
忍得肩膀直顫抖,最後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工位」上的女同事惱羞成怒地喊道:「你笑什麼?有那麼好笑嗎?」
「有。」
別誤會,這不是我說的,是溫烈說的。
他乾脆也不忍了。
痛快地笑出聲來,我倆一起笑得前仰後合,淚花都出來了。
直到出了公司才勉強止住笑容。
再次跨上溫烈的機車,我雙手揪住男人的衣角,緊張地等待狂風和塵土的洗禮。
男人卻遲遲沒啓動機車。
磁性的男聲透過厚重的頭盔有些發悶:
「摟住我的腰。」
「啊?」
他又重複了一遍:「摟住我的腰,不然容易被甩出去。」
我嚥了咽口水。
罕見地生出了幾分膽怯和羞赧。
緩緩伸出手臂鬆鬆地環住了男人的勁腰。
心裏一遍一遍唸叨着:我不是想佔霸總男主便宜啊,我只是被他的車速整怕了。
彷彿只有這樣想,我才能忽略心底那絲陌生的悸動。
可與早上不同,這次溫烈騎得一點都不快。
我甚至能看清街邊的行人和美景。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
不論是賣花的小店,還是熱鬧的飯館,都匯聚着濃濃的煙火氣。
感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打心底裏覺得人間值得。
「溫烈——!」
男人微微側頭,眼睛仍舊注視着前方的路:「怎麼了?」
「A市真是個好地方,我不想走了!」
他的聲音混着風聲清晰地傳進我的耳朵:
「誰讓你走了?你才上了一天班就想翹班,做夢!」
我嘴角的笑容逐漸擴大。
真好啊。
書裏,可真好。
14
機車停在別墅門口。
劉管家照例迎上前。
聽到我和溫烈的說笑聲,他腳步頓了頓。
我一轉頭,不禁嚇了一跳。
「劉管家,你得沙眼了?」
只見劉管家蒼老的眼睛裏含着一汪淚,要掉不掉的,看着揪心極了。
「沒事,我就是高興。少爺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這臺詞可真tm耳熟。
我最起碼在十本霸總文裏看到過。
本以爲溫烈這本是特例,沒想到也沒能免俗。
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吐槽道:
「你們A市沒笑話啊?」
溫烈清了清嗓子,神情有點不自然:「老劉,說這些幹什麼?」
劉管家用袖子擦了把眼睛,迅速調整好了情緒。
「老爺、夫人和小姐都來了,正在裏面等着您回來喫飯呢。」
溫烈下意識地先看了我一眼,才擰眉問道:
「又來幹什麼?」
「沒說,但是老爺臉色挺不好的,應該和昨天的事有關。」
我撇了撇嘴。
當初看原文的時候,我不光煩後媽和繼妹,還賊煩溫烈他爹。
這老小子和溫烈的親生母親結婚後還成天在外面尋花問柳,對小溫烈半點不過問。
原配妻子病逝後更是娶了個陪酒的。
這不是純純色鬼嗎?
而且最讓我噁心的是,他活了大半輩子自己沒半點出息,年輕的時候靠爹養,老了靠兒子養,現在還有臉跟溫烈逼逼賴賴,埋怨溫烈不回老宅看望他。
如果不是顧忌着溫烈的面子,我真想進去讓那老逼登知道知道什麼叫「中華上下五千年語言文化」!
溫烈見我臉色不好,試探着開口:「你想進去嗎?」
我十分無所謂:
「這不是都到門口兒了嗎,該進去進去唄。」
15
踏進別墅,我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主位坐着的男人。
明明才五十來歲,頭髮就已經斑白了,再配上那滿臉的皺紋,看起來竟有些老態龍鍾的意思。
跟溫烈站一塊,說是他爺我都信。
後媽挺狠啊。
都把老逼登禍禍成這樣了。
見到溫烈回來,他懶懶地抬起眼皮,一副誰都欠他八百萬的表情。
「回來了?」
溫烈「嗯」了一聲。
我行我素地坐到了餐桌前,還順便給我拉開了凳子。
我剛要落座,溫父沉聲怒斥:
「放肆!
「有沒有點規矩,主子喫飯,你個下人湊什麼熱鬧!」
後媽和繼妹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應和道:
「就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倒胃口……」
我磨了磨後槽牙,這幾個虎逼。
要不是看在溫烈的面子上,我早就——
突然,溫烈握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按在了座位上。
「這不是老宅,而是我家,你們算哪門子主子?
「而且阿水現在是總裁助理,在公司都算高管,可不是什麼『下人』。」
那語氣和表情冷得,都快把餐廳凍住了。
我詫異地看着他。
溫烈竟然在他爸面前幫我出頭,這是我沒想到的。
因爲以我對溫烈這個角色的瞭解,即使他父親再荒唐,他也頂多是儘量避免見面,沒有正面衝突過。
可今天他竟然……
察覺到我的視線。
男人用只有我倆能聽見的音量問道:
「我帥嗎?」
「帥。」帥得我都tm快愛上你了。
溫父看到我倆的小動作,頓時火冒三丈。
「溫烈,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這些家人!
「昨天這賤人罵你媽媽和妹妹,你不管也就算了,今天還爲了她頂撞我,我——」
溫烈出聲打斷了老逼登的怒吼:
「賤人是在罵誰?」
溫父伸手指着我:「賤人罵她!」
「噗——」
這可不是我和溫烈笑的,是別墅裏其他幾個保姆。
溫父終於反應過來溫烈在套路他了。
鐵青着臉正要破口大罵,就聽見溫烈又說:
「我媽已經去世了,她也沒給我生什麼妹妹,你以後少說這種噁心我的話。
「想和我做一家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明明是在和溫父對話,眼睛卻死死盯着後媽和繼妹,裏面滿是厭惡。
母女二人難堪極了,偏偏不敢出聲反駁。
便只能楚楚可憐地看向溫父:「老爺……」
溫父見狀,大男子主義爆棚,狠狠用柺杖敲了敲地面。
「溫烈!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誰你都不放在眼裏了!
「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把這女人解僱,趕出別墅!要麼和我斷絕父子關係,以後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溫烈笑了。
「你這不是送分題嗎?我選二。正好每個月五十萬的贍養費也省了。」
後媽、繼妹:「……」
16
一家三口走了。
那灰溜溜的背影十分丟人。
當時後媽聽到「五十萬贍養費省了」,瞬間就急了。
「阿烈,你爸爸跟你說笑呢,親父子血濃於水,哪是說斷就斷的。
「阿水能力出衆,她幫襯着你是好事,我和你爸爸也能放心,我們先走了哈。」
說罷便扯着溫父和繼妹飛速走了,生怕溫烈追上來斷絕關係似的。
餐廳內我和溫烈相視一笑,低頭開始狼吞虎嚥。
「嗯,這鍋包肉做得真地道。」
「那是,我今天特地讓劉管家聘的東北廚子。」
「好喫好喫,這豬肉燉粉條也不錯。」
「嗯,確實。」
……
轉眼幾天過去。
週五這天晚上,我九點半就上牀睡覺了。
人這種生物真是奇怪。
如果第二天需要起早,那前一天晚上必然失眠;如果第二天能睡懶覺,那前一天肯定早早就犯困。
睡得正香時,幾聲敲門聲將我驚醒。
「阿水,你睡了嗎?」
是溫烈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地起牀開門,目光接觸到他的那一刻,瞌睡都嚇醒了。
只見男人眼睛裏拉滿了紅血絲,胸膛劇烈起伏着,看樣子是被誰氣到了。
「你咋了?」
男人聲音都在顫抖:「我剛剛打遊戲,碰到了個傻b隊友。」
「那你倒是罵他啊。」
「罵了,罵不過。」
「……」
明白了,這是到我上場表演了。
我接過他的手機。
看到那個傻b隊友還在對話框裏滔滔不絕地打着字。
「咋不說話了慫貨,不會是怕了吧?」
「搶你幾個人頭,這麼上綱上線,像你這樣的生活中肯定也是loser。」
我淡定地打出三個字:
「你開麥。」
「呵,開麥就開麥」
兩分鐘後,對面哭了。
五分鐘後,對面退遊了。
我把手機還給溫烈,他呆滯地接過,訥訥問:
「你這口條怎麼練的啊?」
我故作高深地笑了笑:
「這是個祕密。
「行了,早點睡吧,明天還得見林總監呢。」
溫烈吐舌做了個鬼臉,轉身回了隔壁。
真是個幼稚鬼。
17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
我準時到了和林晚意約定的餐廳。
溫烈最終還是沒跟我一起來。
因爲公司新開發的樓盤突然出了點狀況,他作爲老闆得出面處理。
臨出門時,他鄭重其事地跟我說:
「我不知道林晚意爲什麼突然約你喫飯。
「但她要是說了什麼你不愛聽的,你不用忍着,記住了嗎?」
我表面點頭。
心裏暗道:
你知道那是你命中註定的女主角嗎?要是真罵了你以後不得心疼死……
進了餐廳。
林晚意已經在位置上坐着了。
見到我,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來啦,快坐。」
我剛坐下,還沒把外套放好
林晚意猝不及防地問道:
「你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
這話差點把我CPU乾冒煙了。
「結婚?誰和誰結婚?」
「你和總裁啊。」
?!!
這話從何說起啊!
林晚意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和溫烈原本應該是一對兒。」
我當然知道。
「我倆是娃娃親。
「最近我爺爺突然翻出了當年的定親信物,非要去溫家落實這門親事。
「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啊。
「你都不知道你和溫烈一起出現在公司的時候,我有多高興,終於徹底擺脫包辦婚姻了。」
有……喜歡……的人……了……
我人傻了。
我斷定確定以及肯定林晚意就是原文女主,可她爲什麼會突然移情別戀呢?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你喜歡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晚意抿了抿脣,臉上浮現幾分羞赧。
「是個很溫柔的人。我覺得他也是喜歡我的,但他總說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心裏咯噔一聲。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難道……
「不過幸好,經過我這段時間不懈的努力,我們已經在一起啦。
「對了,你和溫烈發展到哪步了?」
發展到坐一輛摩托車了,這能說嗎?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裏陡然輕鬆了不少。
和林晚意說說笑笑地喫了一頓午飯,氛圍出奇地和諧。
快要分別時,一個沉穩俊朗的男人推開餐廳門,向我們的位置徑直走來。
林晚意眸子裏的幸福和愛慕顯而易見。
「小水,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好,週一見。」
男人牽起林晚意的手,朝我微微頷首。
正當兩人要離開時,我腦子一熱,幾個字脫口而出:
「《甜寵來襲:總裁的命定嬌妻》。」
男人腳步一頓,震驚地回過頭:
「你也是——?」
我笑着承認:
「對,我也是。和女主要幸福啊。」
男人勾了勾脣角,語氣篤定:
「會的。」
18
兩人走後,我一個人在餐廳靜坐了一會。
透過玻璃窗怔怔地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羣。
這裏跟現實世界沒有任何區別,來了這麼久,我甚至有時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穿書了。
或許這裏纔是現實世界也說不定?
想到這,我心情豁然開朗。
掏出手機給溫烈發消息犯賤:
「你女主跟別人跑了,本黑龍江人民發來賀電。」
對方秒回:
「你跟誰跑了?」
我?跟我有啥關係?
「我又不是女主。你忙完啦?」
「快完事了。你要不要來找我,一會咱倆一塊兒回去。」
「行。」
打車到了溫烈公司開發的樓盤。
一眼望去,周圍都是汗流浹背的工人。
溫烈背脊挺直地站在那,是那麼地耀眼奪目。
我快步走過去,將冰奶茶遞給他:「喏。」
他挑了挑眉梢:「喲,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就饞這一口兒?」
「懂你唄,酷愛甜食的霸總。」
溫烈哼笑一聲,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滿足地長嘆一口氣。
指着面前正在施工的大樓,語氣裏滿滿的自豪:
「怎麼樣,氣派吧?」
我點了點頭。
確實夠氣派,雖然還沒完全建成,但已經能想象出它日後風光無兩的模樣了。
「對了,林晚意找你幹什麼?」
我神色一滯,猶豫着要不要說實話。
萬一溫烈接受不了怎麼辦?
可是他早晚要知道的……
最後我眼珠子一轉,想了個委婉的說辭。
「她問咱倆啥時候結婚。」
「噗!咳咳咳……」
溫烈一口奶茶噴出來,狂咳不止。
我急忙幫他拍背,好半天他才緩過來。
「那你怎麼說的?」
我壞心眼地編瞎話:
「我說下個月。」
溫烈瞪大了眼睛。
「下個月?是不是早了點,婚紗、婚戒和結婚照還沒弄呢。」
我伸手給了他一杵子。
「少來,整得跟真事兒似的,你明知道我逗你玩呢。」
19
此時是下午兩點,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只是站了這麼一會,我身上就出了一層薄汗。
更別提在這待了小半天的溫烈了,前襟都溼了一片。
我用手扇着風,緩解臉上的熱意。
溫烈察覺到了我的動作,默默後退了一步,站到了我身後。
於是地上原本兩個人的影子就重合成了一道。
意識到溫烈是在幫我擋陽光後,我心裏那種陌生的悸動又開始作祟。
「阿水,等回家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轉過頭,正對上男人專注的視線。
他逆着光,黑髮被照耀成了金色,俊美如神祇。
「什麼話?」
溫烈鐵了心不說:「不告訴你,現在場合不對。」
我心裏隱隱有種猜測,但又不敢斷定,那感覺簡直太磨人了。
「話說一半你煩不煩——」
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因爲身後的人突然將我撲倒在地。
像剛剛替我擋陽光一樣,把我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身下。
緊接着,我便聽見男人痛極的悶哼。
「溫烈——!」
只見身上的男人背上分佈着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將他身上劃出了一道道傷口,鮮紅的血液汨汨流出。
我慌張地想用手堵住,卻只是徒勞。
「溫烈?!溫烈?!」
身上的人雙眼緊閉,已經陷入了昏迷。
下一秒,我發現了更恐怖的事。
周圍的景色,不論是花、草,還是樓房、馬路,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
溫烈是這本書的主角。
他的生命力減弱,那這個世界也會趨於崩壞。
我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20
溫烈出事後,不遠處的下屬火速將他送往了醫院。
雖然送醫及時,但還是輸了很多血,而且身上註定要留下許多傷疤了。
我一直在手術室外等着,直到他轉入病房。
病牀前,我呆呆地坐着,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回放當時的場景。
那塊玻璃是工人安裝失誤,從八樓掉下來的。
原本砸下的位置是離大樓更近的我。
但砸下來的前一秒,溫烈眼尖地察覺到了,便替我承受了這一切。
我一直覺得我是個什麼都不怕的人,連死都包括在內。
可溫烈雙眼緊閉毫無生機的那一刻,周圍的景色慢慢褪色那一刻,我害怕了。
說來丟人,我活這麼大感受到的最多的善意和維護,竟然是來自一個虛構的人物。
深夜的醫院靜悄悄的。
我睏意上湧,趴在病牀前逐漸睡了過去。
我夢到自己也躺在了病牀上。
不是「阿水」,而是真正的我。
病牀上貼着的病人信息清晰地寫着幾個字——「白淼-植物人」。
而我枕邊則放着那本《甜寵來襲》。
正當我一頭霧水時,一道陌生的機械音響起:
「白淼,現在你需要做個選擇。
「一、回到現實世界,你的身體將會甦醒。二、你的身體將會死去,你將永遠留在書中。」
我哈哈笑了兩聲:
「你這不是送分題嗎?我選二。」
話音剛落,病牀旁的心電圖就變爲了一條直線。
但病房仍舊靜悄悄的,沒人痛哭,也沒人哀悼。
至此,夢境戛然而止。
21
我幽幽轉醒。
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瞳孔,立馬緊張地坐起身。
「你醒了啊。」
「嗯。」
溫烈臉色白得像紙似的,聲音也很虛弱。
「夢到什麼了?剛纔一直在笑。」
我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嗎,我還笑了?不過那個夢真挺好的。」
大概普天之下,知道自己死了還這麼開心的人只有我了。
溫烈醒了之後,我叫醫生又給他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親耳聽到醫生說他已經沒事了,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回到病房。
溫烈正躺着用吸管嗞溜嗞溜地喝水,看到我他還艱難地扯出一抹笑,那身殘志堅的模樣甭提多可憐了。
我鼓起勇氣問道:「溫烈,你爲什麼要救我?」
「不救你,受傷的不就是你了嗎?」
我啞口無言。
他擱這擱這呢?
溫烈放下水杯,雙肘支在病牀上慢騰騰地坐起身,一臉認真地看着我。
「你還記得我昨天說『等回家我有話想對你說』嗎?」
「記得。」
我心跳又開始加速,緊張地盯着他的嘴脣,想聽聽到底是不是我猜測的那樣。
溫烈沉思半晌,緩緩說道:
「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點玄乎,但都是真的。
「從我記事起,我做的每件事情彷彿都有規律,說白了,就像是有劇本一樣。
「該喫飯了,該點什麼菜,該有什麼樣的興趣愛好,該以什麼形象跟人相處……都像是有人在操控。
「當我無意間看《楚門的世界》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
聽到這,我表面波瀾不驚,心裏卻驚濤駭浪。
原來書裏的人物是會察覺到不對勁的。
那林晚意一定也是如此。
溫烈望向我的黑眸如同幽深的海,裏面翻湧着濃烈的情感。
「可自從那天你被推下樓,開始張口說話,我就感覺我的世界不一樣了。
「它開始有了不確定性,那種被操控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
「如果我生命中有女主的話,我想一定是你。
「小水,我可以做你生命中的男主嗎?」
我無法描述我此時的心情,只是眼淚比話語更先冒出來。
急忙背過身子不讓他看到我失態。
難得矯情了起來。
「那你喜歡我嗎?」
溫烈扳過我的身子,輕輕替我擦拭着眼淚,嘴角掛着溫柔的笑:
「喜歡,誰能拒絕一個有東北口音的女朋友呢?」
我破涕爲笑。
雙手捧住溫烈的臉,重重地在他脣上印了個吻。
「蓋個章,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
男人反客爲主,單手扣住我的後腦勺,重新貼了上來。
含糊不清地說:
「再蓋個章,下輩子也是你的人。」
正文完
白淼番外:
我是個孤兒。
從我記事起,就在孤兒院長大。
我經常問孤兒院的奶奶:「我父母是誰?」
奶奶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一個普通的清晨,她在孤兒院門口撿到了襁褓裏的我。
我學話很晚。
七歲纔會說話,而且還是個結巴。
經常被孤兒院的其他孩子嘲笑,一口一個小結巴、小結巴地叫着。
可我天性要強。
爲了脫離這個外號,我每天對着一堵白牆自說自話,結巴一次,就扇自己一個耳光。
有時一整天下來臉都腫得沒法看了。
終於有一天,我恢復了正常。
但新的外號接踵而至。
上小學的時候,身邊的同學放學都有家人來接,開家長會都有父母來開。
而我沒有,始終是自己一個人。
於是那些同學就說我是「野孩子」「沒人要」。
雖然是實話,但我不願意聽。
於是我對着白牆說話的日子又開始了。
這回的目的是想練出一副好口才,誰敢罵我一句,我就把他罵哭。
終於,我也成功了。
後來,我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學,畢業後隨大流地參加工作。
過着循規蹈矩、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日子。
再後來,我的親生父母竟然找到了我。
他們在媒體前痛哭流涕,說我是被人販子抱走的。
我想否認,說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人販子怎麼可能把偷來的孩子扔到孤兒院?
但我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因爲我長大的那家孤兒院早在多年前奶奶去世時就已經倒閉了,無從查證。
而且……
我渴望親情。
那對夫妻把我接回了家,在網上博足了同情,便開始直播圈錢。
等他們圈夠了錢,我就又沒家了。
我時常自我懷疑,我真的那麼差嗎?我就那麼不值得被愛嗎?
沒人能給我答案。
我開始瘋狂地迷戀看小說,想靠虛擬世界裏的美好來逃避現實世界的殘酷。
可每當我放下書,從劇情中剝離出自己,便會加倍地孤單和寂寥。
再後來,在一個喝了酒的夜晚,我踉蹌地爬上了頂樓。
張開雙臂,一躍而下。
包裏還裝着一本沒來得及看完的書。
在身體接觸到地面的前一秒,我放鬆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生太痛苦了。如果真的有神明,如果真的有來世,請賜我一個主角光環吧……」
婚後番外:
前幾天A市下了初雪。
溫度一下就降下來了。
正好趕上休息日,我和溫烈便打算去置辦幾身冬裝。
到了商場,霸總兩根手指間夾着張卡,壕氣沖天道:
「整個商場隨便挑。」
我兩眼放光:「先給我整兩件貂兒。」
「……」
溫烈沉默地看我抽走了銀行卡。
沉默地看我鑽進了皮草店。
沉默地看我一件一件往身上試。
最後沉默地接過購物袋。
我敏銳地察覺出他臉色不對,關切地問:
「你咋了?」
溫烈深吸一口氣:「媳婦兒,你真的覺得這玩意好看嗎?」
「哎呀,短見識了吧。貂兒這種東西不是爲了好看才穿的,而是爲了保暖。
「我也給你買了兩件,就在你右手拎的袋子裏。」
溫烈嘴角抽了抽:「我就沒必要——」
「少嗶嗶!」
「收到。」
又逛了一會,商場裏暖氣開得太足,熱得我出了一身汗。
正巧路過一家賣冰淇淋的店,我讓溫烈去買,我則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
「嘭、嘭、嘭……」
密集如鼓點的聲音突然傳進我的耳朵。
我循聲抬起頭,不禁驚歎出聲。
「哇。」
原來商場三樓是個開放式健身房。
跑步機上一排光膀子的肌肉男正揮灑着汗水,剛纔的聲音就是他們鞋底接觸跑步機時發出來的。
欣賞了好半天,我才意猶未盡把黏在肌肉男身上的眼珠子拔下來。
然後就看到了身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溫烈,臉色比手裏的冰淇淋還冷。
「好看嗎?」
我那叫一個心虛啊,汗珠子嘩嘩往下淌。
原本利索的嘴皮子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呃……不……不好看……」
溫烈見狀更生氣了,把冰淇淋強硬地塞到我手裏,扭頭就走。
我急忙追上去解釋:
「哎,咱不興這麼解決問題啊,有話好好說嘛。
「我沒看那些男的,我看的是跑步機,他們的肌肉哪有你的好看啊,你那八塊腹肌長得多標緻。
「溫烈?寶寶?老公?……」
好說歹說了半天,並保證從此以後再也不看別的男人一眼,他才終於肯搭理我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倆逛餓了,隨便走進了一家燒烤店。
點單時,溫烈對服務生說:
「來二十串牛肉。
「再來二百串雞肉。」
服務生好心提醒:
「先生,只有你們二位用餐的話,二百串喫不完的。」
溫烈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沒事,喫不完可以看着,我媳婦兒就愛看『雞肉』。」
「雞肉」兩個字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我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嘴裏的果汁差點噴出來。
乾笑着朝服務生說:「別聽他胡說,雞肉來十串就行,謝謝。」
……
等菜陸續上齊。
溫烈把桌上的牛肉串和雞肉串單獨挑了出來。
然後邊擺盤邊說:
「現在,我把牛肉串放在桌子的北邊,這就是我的——牛肉北。
「把雞肉串放到桌子的南邊,哎,這就是你的——雞、肉、南。
「喫吧,你的最愛。」
我:「……」
雞肉南……肌肉男……
咋琢磨出來的呢?
我有預感。
這事兒我要被唸叨一輩子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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