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我找到了刀鋒的密室!
刀鋒是誰?
要想解開盤桓在我腦海的衆多謎團,首先就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我扳動閥門,鐵門洞開一條縫隙。
趙龍猛力一推,鐵門裏的密室,完全展現在我們眼前。
當看到密室地下時,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地下是個深坑,通體被鑿磨成了無比光滑的曲面。
往坑底看,裏面蜿蜒盤踞着數之不盡的各色毒蛇,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中,朝着我們吐着信子。
蛇坑!
而在曲面半腰上,有一個人虛弱地躺在那裏。
這個人長髮披肩,容貌端麗,曲線起伏,雖然雙眸緊閉,似乎陷入了昏迷狀態。
腳後跟有幾個細小的血窟窿,不斷往外淌青黑色的血,顯然是被毒蛇咬中了。
女人!
我皺起了眉,想起刀鋒說過,他被關押在蛇坑曲面半腰上,需要我救他才能脫困。
換而言之,眼前的女人,就是刀鋒!
至於電話裏蒼老沙啞的聲音,大概是他用變聲器之類僞造的。
要命的是,刀鋒中了蛇毒,雖然蛇坑裏絕大多數的蛇,似乎並不屬於迅速使人致死的毒蛇,但也是迷宮的主人有意爲之。
可刀鋒一直昏迷不醒的話,意味着我沒法從她嘴裏得知後續到出口的路線。
也就沒辦法營救女兒!
原本按照刀鋒的計劃,只要找到她,就能帶着我一路到達出口。
沒想到……
計劃徹底被打亂了!
我始終不明白,刀鋒爲什麼不告訴我迷宮後續出口路線。
是擔心我甩下她獨自逃生麼,那這全盤的計劃算什麼!
一想到鐵籠裏隨時可能被投入獅羣的女兒,我再難保持鎮定,叫上老大爺陳山和趙龍,發瘋似的用傢伙錘擊鐵門,「咣咣」巨響中,大聲呼喝着,試圖喚醒刀鋒。
如果刀鋒已經死了,或者陷入了深度昏迷,哪怕我冒死救下他,也於事無補。
震天響的金屬撞擊,似乎喚醒了刀鋒,她喫力地睜開眼皮。
看到刀鋒還有一定意識,我不由捏了把汗說:
「刀鋒,我是秦東,你堅持住,我現在就來救你!」
刀鋒泛着蒼白的臉上,現出錯愕的表情,她艱難地開口問我:
「刀鋒,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我倏地呆立在了原地,整個人如墜冰窟,嗓音發顫地問她:
「你,不是刀鋒,你是誰?」
她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喫力地抬眸,仰面望向坑頂。
可下一刻,她的雙眸陡然睜大到極限,滿眼都是震驚和錯愕,淚水無聲無息地滾落。
我敏銳地察覺到,刀鋒並不是在看我,似乎在看我的背後。
可當我回過頭,除了蹲在門口喘氣如牛的趙龍,空無一人。
至於老大爺陳山,不知何時退到了鐵門後的陰影處。
就在我打算開口詢問時,她顫抖着嘴脣,說了一句:
「刀鋒,是我丈夫的代號,十年前他因公殉職,你怎麼會知道……」
她的話沒有說完,揚起的手腕落下,再度陷入了昏迷。
13
這個女人,是刀鋒的妻子。
十年前,她的丈夫刀鋒,就已經因公殉職了。
不難猜測,刀鋒真正的身份,應該是警察之類。
直接排除了自導自演的可能性。
而在不久前,刀鋒還找上了我。
我不由想到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難道十年前的刀鋒假死,策劃這一切的目的,只是爲了救自己的妻子?
可他怎麼會對迷宮如此熟悉,熟悉到目前爲止,迷宮裏發生的每一件事,乃至團隊裏的每一個成員,都在刀鋒的計劃當中。
如果刀鋒不在這間密室裏,那真正的刀鋒又在哪裏?
我意識到這裏面隱藏着巨大的謎團,只有救下刀鋒的妻子,才能解開。
只有解開謎團,才能找到迷宮的出口。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看着曲面蛇坑,刀鋒的妻子躺在半腰,維持着微妙的平衡,但凡有絲毫的移動,都有可能滑落到蛇坑裏。
要想救她,只有上面的人拋過繩索,將她拉上來。
可如今她中毒陷入昏迷,無法自己抓緊繩索,必須要有人下去,將她捆在繩索上,其他人再發力將他們拉上去。
這意味着,那個人需要冒着滑落蛇坑的巨大危險,下到曲面半腰。
我看了看趙龍,這傢伙因爲娜蒂的事,明顯跟團隊產生了隔閡。
老大爺陳山,勝任不了這個高難度操作。
只能是我!
詭異的是,這也在刀鋒事先的計劃當中。
他說我會主動下去救人,並預言了之後會有一個生死考驗。
要麼全員一起死,要麼絕處逢生。
我將計劃跟兩人說了,隨即把所有人身上的衣服撕成碎布條,一條一條死死地系在一起,做成了兩條七八米長的簡易布條繩子。
下坑之前,我提前用繩子勒緊腰部,深深看了眼趙龍後,我在兩個人的拉扯下,緩緩順着光滑的曲面石壁下去。
曲面的坡度近乎直角,趙龍跟老大爺陳山拉得很小心,兩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深坑裏的毒蛇見有人下來,無數條色彩斑斕的影子「嘩啦啦」直立而起,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此起彼伏。
要是碰到心理素質不強悍的人,恐怕就要嚇破了膽。
終於,我下到了曲面半腰上。
刀鋒的妻子已然昏迷不醒,不管我怎麼呼喚都無濟於事。
我無暇顧及她中毒的情況,只能將另一條繩子快速捆在她的腰間,抱着她,喊話坑頂的兩個人開始拉。
畢竟是兩個成年人,趙龍跟老大爺陳山明顯拉得很喫力。
繩索在緩慢上升。
就在兩個人站在密室坑口瘋狂賣力的時候,密室對面另一道門緩緩打開,裏面有道倩影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靠近兩人。
如那蛇坑裏的毒蛇,吐着信子,微眯着一雙美目。
兩隻白皙柔嫩的小手顫顫巍巍地探出,這個時候,她只要用力一推,這兩個男人就會連同下面的人,一同跌入蛇窟!
萬蛇啃噬!
受盡折磨而死!
這是附在她耳膜上機器傳達的聲音,也是這座迷宮的主人,下達的命令。
她別無選擇!
否則,等待她的將是比死,還要殘酷的折磨!
可她終究是猶豫了。
她的目光掠過陳山,停留在趙龍的身上,這個男人此時憋紅着臉,正使出喫奶的勁兒拉人。
看着這個曾經挺身而出,願意用生命守護她的男人,娜蒂的眸光變得無比複雜。
她咬着脣,雙手顫抖着,那個人的催促越發暴躁。
她很清楚拒絕的後果,就在她緩緩逼近趙龍的後背時,趙龍卻忽然停止了動作,咬牙說:
「秦東,有句話我一直想說,你救了我,我欣賞你是個爺們,心裏感激你,可你爲了自己把娜蒂送入虎口,這特麼做的還是人事麼,這事在我這裏過不去……」
娜蒂心裏一顫,手停下了。
老大爺陳山當即怒喝:
「憋慫玩意兒,你這個時候說這些作甚?」
我緊緊抱着刀鋒妻子,冷冷地說:
「你到底什麼意思,直說吧。」
趙龍面露痛苦之色,眼角不知不覺有兩行淚水滾落,隨即眼神變得狠厲。
「現在我也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一會兒跟我救回娜蒂,要麼這繩子我不拉了,你自己想辦法上來,我要立刻去救娜蒂!」
14
「趙龍,我看你是色迷心竅了,你知道娜蒂的真面目麼,不怕告訴你,她一切的善良純潔都是僞裝,這是個十分殘忍的女人,手上沾滿了人血,現在威爾遜那夥人估計已經被她殺個乾淨了,包括諾薇卡根本不是她的母親,而是她的老師,跟她一起出來旅遊的十幾個女同學,全部死在了她的手上……」
我故意大聲刺激趙龍,只見趙龍滿臉漲紅,脖頸處青筋暴起,握着繩索的手在顫抖。
身後的娜蒂早已呆愣在原地,面色蒼白,她沒有想到,她血淋淋的過去被人扒了出來。
就在她心神大亂之時,卻看到趙龍這個她眼裏的硬漢子,痛苦地流着淚,哽咽說:
「是,她是殺了十幾個同班女同學,可你知道那十幾個女同學,曾經在初中、高中對娜蒂做過什麼嗎,她們不分晝夜羞辱凌虐她,娜蒂求老師諾薇卡救救她,諾薇卡因爲懼怕沒有幫她,她們爲了報復,竟然逼着娜蒂拍下各種視頻發到學校,朋友,和她的父母家人手裏,娜蒂想自殺,卻被她們各種威脅,受盡屈辱,每天都活在地獄裏,這十幾個畜生,我都恨不得親手宰了她們,如果不是被人綁到了這裏,你有想過娜蒂今後還要被她們折磨多久麼,秦東,你告訴我,告訴我……
「如果不是諾薇卡胡言亂語,我跟在後面聽到了,根本不知道娜蒂受過那麼多的屈辱……」
趙龍的聲音迴盪在密室裏,他已然淚流滿面,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下一刻,他忽地感覺身後有兩團軟綿綿的東西靠在了背上,兩隻小手從後抱緊了他的腰。
感受着身後人篩糠似的顫抖,趙龍呆呆地扭過頭。
四目相對,娜蒂那被滾燙淚水洗去猙獰醜惡,重新暈紅的含淚笑靨,深深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趙龍,謝謝你,給了我重新變回人的機會……」
15
娜蒂的聲音,讓我的大腦有些失神。
刀鋒說,這原本是個飽受摧殘的無辜少女,被惡魔引誘墮落後,異變爲殘忍兇惡的墮落天使。
雙手沾滿了鮮血,藉着披在外頭的鮮亮人皮,淪爲徘徊迷宮餓虎的倀鬼。
每殺一個人,她就可以多活一個月。
正面硬鋼的話,對迷宮所有路線瞭如指掌的她,足以慢慢磨死所有倖存者。
只有趙龍那顆赤誠熾熱的心,才能磨滅她一身的戾氣,將她從最黑暗的深淵中拉回來。
從而蕩除迷宮最大的障礙!
除此之外,娜蒂可以帶着我們快速到達出口,營救女兒!
這一切都在刀鋒的計劃當中,幾乎天衣無縫。
利用趙龍破除娜蒂心魔的這一步,在我看來,本是天方夜譚,卻被刀鋒一語成讖!
太冒險了,若是稍有差池,整個團隊都會葬身蛇腹!
我來不及多想,感到繩索重新開始拉伸,娜蒂竟主動上前幫趙龍一起拉。
同時,娜蒂驚恐到顫抖的聲音傳了下來:
「走!快離開這裏!我被發現了,他很生氣,說我破壞了遊戲規則,要殺了我們所有人!」
所有人都知道,娜蒂嘴裏的「他」,就是這座死亡迷宮的主人。
意識到大事不妙,趙龍跟老大爺陳山瘋狂地拉伸。
很快,我抱着刀鋒妻子脫離了蛇坑。
下一刻,密室裏的四道鐵門,霍然打開!
與此同時,迷宮裏的所有密室門,似乎都自動打開。
「吼!」
壓抑暴躁的恐怖嘶吼聲,此起彼伏。
「快走!他要放鬥獸場那幾十頭豢養的猛獸出來,快跟我來!」
說罷,娜蒂拉着趙龍,兩人拖着瘋癲的諾薇卡,一路瘋狂地穿梭起了密室。
我揹着刀鋒妻子,跟老大爺陳山緊緊地跟在後面。
不料,老大爺陳山的體力似乎下降得厲害,奔跑的姿勢踉踉蹌蹌,看着極爲喫力。
即便如此,他仍然竭力跟在後頭。
我匆忙一瞥,無意發現陳山的嘴角似乎有血絲溢出,他的臉色也蒼白得可怕。
可不遠處瘋狂接近的嘶吼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娜蒂是迷宮的狩獵人,知道迷宮所有路線,包括迷宮的出口。
沉雄悶雷般的密集嘶吼聲,越來越近。
哪怕娜蒂竭力繞道穿梭,試圖甩掉追蹤,仍舊阻止不了後面緊追不捨的猛獸。
那是十幾頭飢腸轆轆的咆哮雄獅,身後還跟着更多的大型食肉動物。
它們眼中的目標,只有我們這羣羔羊!
娜蒂已然是臉色煞白,內心絕望,她知道逃不了了。
她不怕死,可她不想讓趙龍跟她一起死!
最後,她深深地看了眼趙龍,猛然掙脫趙龍的手,迎面衝向獅羣,打算用自己餵食獅羣,爲趙龍和我們爭取逃跑的時間!
可就在下一刻,她卻被另一隻手死死拉了回來。
娜蒂愣住了!
那是一隻枯瘦如柴的手,屬於她曾經的老師,諾薇卡。
諾薇卡將她用力地推到趙龍的懷裏,乾裂的嘴脣張了張,渾濁的眸裏淌出淚水,喃喃地說着:
「娜蒂,老師其實一直在恨自己沒能保護你,爲什麼,爲什麼要眼睜睜看着你活在地獄,卻不能保護你……」
諾薇卡的身影逐漸遠去,最終消逝在了獅羣和緊隨其後的獠牙利齒中……
娜蒂默默地闔上眼,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
16
片刻後,我們抵達了迷宮的出口。
我跟趙龍第一時間關死了所有大門,阻擋後方的野獸進來。
衆人進入,發現這是一處類似古羅馬鬥獸場的巨大空間,我們站在最上方修建的環形甬道,各種豪華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不少違禁藥品。
最前面的一座半圓形臺子上,挨個放着七八個鐵牀,鮮血淋漓間,可以看到上面的受害人五臟六腑早已被挖空。
下方是巨大的鬥獸場,裏面散落着無數殘肢斷骨,鮮血淋漓。
有野獸的,也有人的。
站在最上方,可以一覽下面的猛獸角逐。
正是刀鋒給我看過的視頻畫面!
眼下野獸都放出去四處覓食了,我急切地尋找視頻裏關押女兒的籠子。
然而,我的希望落空了。
至於出口的大門,則更是毫無蹤跡。
就在這時,一道陰森森的笑聲,帶着富有節奏的鼓掌聲迴盪在鬥獸場裏:
「歡迎來到死亡迷宮,我的小老鼠們,首先恭喜你們,成爲第一批找到迷宮出口的勇敢者,並且成功將我的小魔鬼轉變爲你們的人,這份智慧和勇氣,值得誇獎,按理來說,走到這裏,集齊了四把鑰匙的你們,是有資格離開迷宮的,不過嘛……」
說到這裏,他陰惻惻地笑了笑,繼續開口:
「作爲這座迷宮的創造者,放你們出去可以,可現在看你們直播的有幾千萬人,人氣實在是太高了,所有人都對你們的表現非常滿意,甚至於我都取消了雄獅生食活人的傳統節目,所以呢,爲了保持人氣不下滑,我只能放一個人離開這裏,其他人繼續下一輪遊戲……」
「我尼瑪的呃呃呃……」
趙龍那個小暴脾氣,剛張嘴開噴,忽然間渾身抽搐起來,倒在了地上。
緊隨着娜蒂也抽搐着倒了下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脖頸處已經被深深扎進了一管不明液體。
「你……」
我雙眸睜大,難以置信地看着陳山,隨後軟軟地倒在地上。
鬥獸場內,再度響起了那道陰惻惻的笑聲:
「陳,你下手比我想象的要快,我故意說放一個人逃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你趁機出手,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你的投名狀我很滿意,歡迎加入我的組織,現在那幾個人由你處置,算是對你的獎勵。」
此時的陳山,卸下了先前憨厚老大爺的僞裝,咳嗽了幾聲,隱晦地抹去嘴邊的血絲,撇嘴冷笑:
「我就算了吧,我喜歡混在老鼠裏戲耍他們,不像你這麼殘忍,喜歡直播用手術刀殘殺獵物,既然是直播,還是善始善終,你來完成這最後的壓軸戲吧,將這幾個人投餵給雄獅如何,不然之前爲雄獅衆籌的觀衆會不滿的。」
「哈哈哈,陳,你想得真周到,我確實對這幾隻聰明到極點的小老鼠感興趣,尤其是那隻被男人矇蔽了雙眼,愚蠢地背叛我的小老鼠,不親手將她分解成一塊塊,餵給雄獅,我今晚會睡不好覺的嘻嘻……」
片刻後,一道渾身披着漆黑斗篷,戴着小丑面具的人影,從隱藏的暗門中走出。
他的身後跟着三個荷槍實彈,僱傭兵打扮的保鏢。
陳山將手頭的電擊棒、注射管扔掉,隨意地坐到另一邊豪華的座椅上。
小丑面具的男人在保鏢的簇擁下,緩步走到了我的頭前,蹲下身笑眯眯地說:
「這隻小老鼠似乎是帶頭的,有意思,待會兒先從他開始吧。」
說着,他命令那三個保鏢將人都搬到手術牀上,綁死了,他要準備動手術了。
就在一個保鏢與陳山擦身而過之際,他迅如獵豹,猛然拔出對方小腿上的匕首,狠刺大腿動脈,趁對方喫痛,奪過對方手裏的槍。
「嘭嘭嘭嘭!」
急促而連續的四聲槍響,三個保鏢離得距離近,紛紛哀嚎着中彈倒下,最後一發子彈,打在了小丑面具男的右肩膀處。
小丑面具男踉蹌着單膝跪地,剛想拔槍還擊,卻發現我陡然睜開了雙眸,一拳重重擊打在了他的中彈肩膀上。
「啊啊啊啊……」
我卸下了他後腰彆着的手槍,對他的肩膀重點照顧。
又扣又撕,發瘋了似的爆捶,轉眼那裏變得血肉模糊,小丑面具男發出淒厲的慘叫,不停地罵着法克我要殺了你之類的話,被我堵死了嘴。
那邊陳山從僱傭兵手裏找到了繩索,我跟他快速將面具男綁到了半圓形檯面前的病牀上。
我不知道陳山要做什麼,但卻隱隱猜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陳山壓根就沒有給我注射昏迷藥物,而是一針強效腎上腺素。
而我全程沒有反抗,選擇了配合他,只因藉着靠近注射的工夫,在我耳邊用沙啞的聲音說了一句:
「秦東,這是最後一步了……」
這時,趙龍跟娜蒂,也逐漸從電擊的麻痹中緩了過來。
見到眼前一幕後,都明白了。
情況緊急,陳山沒有廢話,從小丑面具男身上找出控制器。
很快,一座鐵籠從屋頂的裂縫中緩緩落下,裏面囚禁着十幾個蓬頭垢面、戰戰兢兢的女人。
我一眼看到了女兒秦小雅!
女兒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竟呆愣在了當場,旋即淚水洶湧而出。
「爸爸……」
陳山控制鐵籠移動到了高臺,女人們還處於巨大的震撼當中,不敢有所動作。
女兒卻一頭撲進了我的懷抱,淚水滂沱,哭得聲嘶力竭。
陳山立刻叫其他女人下來,用控制器打開那道隱藏的暗門,裏面是個祕密電梯。
一路上升,衆人的眼前出現光明,原來整座迷宮隱藏在地下。
來到小丑面具男的老巢後,陳山在他的沙發底下找到了一個祕密保險門。
洞口需要插入四把鑰匙,原來這纔是迷宮真正的出口!
他用娜蒂從威爾遜手裏奪走的兩把鑰匙,加上我們已有的兩把鑰匙開門,打開後,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
陳山告訴我們,穿過這裏,就可以到達小島的海岸,那裏有船,我們可以乘船逃走。
現在趁着整座小島的其他保鏢沒有察覺,我們還能走,晚了就走不了了。
我問陳山你不走麼,陳山搖搖頭,看着我懷裏昏迷不醒的刀鋒妻子,目光變得極爲複雜。
有愛戀,有不捨,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悔恨!
他說自己活不久了,叫我回去立刻給她解毒,他自己還要去收尾,爲這座惡魔島嶼畫上一個句號。
臨別前,我看着他嘴邊掩飾不住的血絲,說道:
「跟我們一起走吧,這裏的事情會有國際刑警處理,你有傷必須要回去治療,一定有辦法……」
陳山卻搖了搖頭,拭去了嘴角的血絲,喃喃着:
「秦東,有一個男人爲了執行海外祕密任務,欺騙妻女詐死十年,結果女兒在國外被害,就在他執行任務的當晚,女兒死在了距離他不到一條街的巷子裏……
「這個男人痛不欲生,有了心魔,然後他重複死了九十九次,每次都想回到那晚,救回她的女兒,可每次都趕不回那一晚,因爲身份泄露,還害了老婆……」
最後,他告訴了我一個地址,說那裏有我想要的全部答案。
我帶着女兒,跟趙龍、娜蒂等受害女人,順利逃離了這座死亡小島,不久後,一場恐怖的大火淹沒了這裏。
後記:
半個月後,我來到一個老舊偏僻的居民小區,來到一間地下室。
門口放着一個花盆,裏面光禿禿的,只有旱得結成塊的泥坨。
我把泥坨倒了出去,拿出花盆底下的老舊鑰匙。
擰開有些生鏽的鎖孔,「吱呀」聲中,一股黴潮味撲面而來。
我邁步進入,房子不大,四五十平米左右,一覽無餘。
客廳沒有電視,只有一個茶几。
上面放着菸灰缸,裏頭的青色菸灰早已蓄滿,顯得搖搖欲墜。
一根抽到一半的香菸,靜靜地躺在那裏,似乎昭示着房間的主人前不久還在家。
我走到臥室,打開門的一瞬間,只見臥室的粗糙牆壁上,如長龍般貼滿了紙片,一張連着一張。
我掃過幾張,上面寫着:
「第3次重生,秦東先行順利脫困,死在與瘸腿餓狼搏鬥中,無法獨自與食肉動物對抗,需要幫手……」
「第8次重生,我提前告知秦東娜蒂的真實身份,秦東放棄救娜蒂,被娜蒂從背後捅刀……」
「第23次重生,我提前告知秦東所有計劃,包括迷宮出口路線,秦東爲了儘快脫困報警,獨自到達迷宮出口,被組織者殺死……」
我越看越心驚,裏面竟然是每一次所謂「重生」的推演全過程,每一次都是失敗的,原因各不相同。
持續了九十九次!
我想到了陳山最後說的「死了九十九次」,一陣恍惚,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重生嗎。
我來到臥室的書桌前,打開抽屜,發現裏面放着一枚警徽,以及一份證件。
打開一看:
姓名:陳於泰
隸屬:種花家國際緝毒警
代號:刀鋒
「陳於泰,陳山,重於泰山……」
我喃喃念着,心裏明白了。
抽屜裏還有個筆記本,我翻開來,卻見最後一頁,是寫給我的:
「秦東,你看到這裏,說明計劃終於成功了。
我也沒有可隱瞞你的,我是一名國際緝毒警察,專門負責打擊境外往國內輸送毒品的窩點。
爲了隱藏身份、不連累家人,我十年前詐死,女兒也隨了母親的姓。
可就在我執行任務的當晚,我的女兒張婉婷被害,就在離我不到一公里的巷子裏。
我無法原諒自己,想要爲女兒報仇,死在了迷宮裏。
之後我發現自己反覆重生回到了那一晚,時間節點卻永遠是女兒被害之後。
我嘗試了一切辦法,始終救不了我的女兒,反而因爲我的一次干擾重生失敗,導致我緝毒警的身份泄露,老婆被捲入了那個組織,死在了迷宮裏。
我意識到我可能永遠失去了救女兒的機會,但我不能一錯再錯,連老婆也救不了。
我開始一次又一次制定計劃,但我很快發現,隨着重生次數越來越多,我的身體負荷越來越重,身體衰老速度加快,我很清楚遲早會崩潰。
所以我找到了你,只有我們一起配合,纔有成功的可能……
秦東,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老實說,我的心裏卻沒有任何大仇得報的快感,因爲無論計劃成功與否,我都永遠失去了我的女兒。
整整十年,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也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義務。
我曾很多次痛苦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要選擇緝毒。
如果我不是緝毒警,是不是我的女兒就不會慘死,是不是就能一直陪伴在女兒身邊看她長大。
可我想到最後,還是選擇去做緝毒警。
因爲,我不想再看到像我這樣的父親,嚐到失去女兒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