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新聞來看-解放軍山東號航空母艦

2023/05/26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國防部公布由偵照機拍攝的山東號照片
4月時由於解放軍山東號航空母艦進入台灣東部的西太平洋航訓,引起各方關注與討論。台灣報章媒體由於意識形態或角度不同,對解放軍航空母艦的戰力有著不同立場的看法。對於軍事較不了解的一般大眾,可能會因此產生錯誤印象。由於解放軍是台灣最大假想敵,可能會導致大眾對於國防政策的與誤解。
光看標題就知道該媒體的立場。
在這嘗試就不同新聞的報導來說明山東號航空母艦對台灣的威脅。並以美國海軍航空母艦戰鬥群作為對照,來看現今解放軍航空母艦的戰力與戰時應用。

山東號簡介

山東號,型號002,排水量7萬噸。是中國大陸自行生產的第一艘國產航空母艦,是以遼寧號航空母艦(原烏克蘭的瓦良格號)為基礎設計、研發。與遼寧號相比,艦橋較遼寧號緊緻,飛行甲板與機庫重新設計,號稱增加50%空間,可以容納與操作更多艦載機。
與遼寧號相同,山東號也是以傳統蒸汽輪機為動力的滑跳甲板起飛/攔截索降落的航空母艦。艦載戰鬥機同樣是殲15,數量增加到32架(另一說是26架)。另外可搭載數架作為預警的直18與反潛/搜救的直9直升機。
日本防衛省公佈的山東號監控照片

戰力不足的航空母艦

在這裡先說明"戰力不足"的是指山東號與美軍航空母艦相比的結果,而不是貶抑該航艦的性能。拿山東號來和美軍現役航空母艦比較,我覺得並不妥當。美軍操作航艦的歷史悠久,軟硬體技術都很成熟,目前世界航艦俱樂部各國無人出其右。但鑒於解放軍未來海軍對抗的主要對手是美軍,再加上不和美軍比,難道要和俄羅斯癱瘓的庫茲涅索夫號比嗎?
首先第一個不足之處在於動力來源,山東號採用傳統動力蒸氣輪機,長期航行需補充燃油。雖說核動力航艦每隔幾日也須由補給艦補充艦載機所需燃油,但如能將艦上所有燃料儲存空間都用於艦載機所需,對於戰力持續有相當幫助。這也是美國為何在核動力的建造、操作、維護成本高昂下,持續使用核動力航空母艦的主因之一。
另外,蒸氣輪機的鍋爐熱機時間久。前陣子港媒報導,山東號鍋爐停機時,需熱機48小時才能出航。在戰備時期,不可能鍋爐停機,所以不至於如媒體報導一般。另外如果要隨時放飛艦載機,山東號必須長時間維持高航速。會加劇燃料消耗,增加補給的頻率。海上加油時,等於要停止所有作業,不但沒有攻擊力,也是最脆弱的時候。可見動力來源對航空母艦影響有多大。
第二個不足之處在於起飛方式,山東號固定翼艦載機是以滑跳甲板起飛。相較彈射器起飛,艦載機主要憑藉自身動力。因此艦載機須具有高推重比性能,並且需要較長的起飛距離。前者限制艦載機的種類,基本上預警機與運輸機都無法在滑跳甲板起飛;後者則增加艦載機的起飛時間、降低效能。而彈射器能提供額外動力,起飛距離較短,作業循環時間短。有統計指出,使用彈射器起飛的效率大約是滑跳甲板的2~4倍。
與美國尼米茲級相比,尼米茲級有四座蒸汽彈射器,理論上可以同時準備4架艦載機起飛;而山東號的滑跳甲板只能同時準備2架。兩者艦載機放飛效率差距頗大。
第三個不足之處在於無法操作預警機與運輸機。山東號預警機替代方案是以直升機加裝預警雷達,偵測距離、精度與偵測數量遠不如正規預警機。一旦面臨高強度威脅,可能會措手不及。運輸機的話,以美軍來說,C-2運輸機也沒有常駐航艦。但除人員運送與一般的補給外,C-2運輸還可以裝載艦載機的備用發動機與一些大型料件。一旦有需求,運輸機便顯現它的重要性。
第四個不足之處艦載機起飛重量限制較多。山東號的艦載戰鬥機:殲15因為機體重量重,以滑跳方式起飛時,對於油彈攜帶量頗有限制。其實即便是美軍艦載機以彈射方式起飛,也要在油量與彈藥量稍作取捨。載彈多,則油載少一點,起飛後再以加油機補充。雖然解放軍也使用夥伴加油想補足這部分弱點,但大多數觀察都認為殲15因酬載量受限,對地攻擊與反艦能力不足。艦載戰鬥/攻擊機性能受限,即代表山東號戰力受限。
第五個不足之處在於艦載戰鬥機數量,殲15是世界各國艦載戰鬥機最重,也是尺寸最大的。體積大,能搭載的數量就一定比較少。排水量將近7萬噸的山東號外界估計最多可以搭載32架殲15,而4萬噸的戴高樂號就能搭載24架飆風戰機了! 我相信有人會說只要妥善率與出擊率夠高,戰機少一點也沒關係。但多一架就是多一個戰力。更何況美軍的尼米茲級是可以搭載90架艦載機的超級航艦,平時編制至少40架戰機,戰時還能更多。兩者對峙時,航空兵力的差距不言可喻。
除了硬體外,還有航艦作業的熟練度與戰術戰法。有人形容航艦甲板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工作環境之一,甲板充斥飛機、人員,還要加油、補彈。所有作業不但要謹慎進行,還要有絕佳人員默契。一個疏失,就可能帶來無法想像的後果。雖然解放軍向其他有操作航艦的國家取經,人員熟練度看起來挺不錯的,而且還頗有美式風味。但美軍自二次世界大戰前就裝備航艦,歷經二戰、韓戰、越戰、波灣戰爭等戰事,目前仍維持超過10艘航艦在役的規模。即便解放軍能彎路追趕,令人好奇能追上多少。
解放軍公開的山東號航艦作業宣傳影片,頗有電影捍衛戰士的風格。

對台作戰想定與問題

香港媒體在四月時對於山東艦突破第一島鏈的行動與對台作戰方式作了報導,台灣媒體也轉載其內容。根據內容看起來,港媒應該是以央視的報導作衍生的評論。
就以上報導的內容來說,山東號的角色十分合理,也符合外界的看法。不論是擾台、封台或是犯台,在台灣東部外海擺上山東號航艦戰鬥群,對於台灣的防禦與戰力保存都會形成威脅。另外若有外軍馳援,如:美軍航艦戰鬥群,山東號戰鬥群也可與其對峙,達到反介入/區域拒止(Anti-Access / Area-Denial, A2/AD)的目的。
但山東號要遂行上述的作戰目標,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航路。被第一島鏈圍住的中國大陸,軍艦要進入台灣東岸的西太平洋,不是走宮古水道,就是巴士海峽。以山東號這次行動為例,即由巴士海峽進出。不論是台灣、日本的岸置反艦飛彈、美軍的海、空兵力、埋伏於航路的不明潛艦都是威脅。
即便在戰事開打前,航艦戰鬥群提前穿過航路佔位。如果有補給需求,補給艦在威脅未排除下,是否能暢行無阻?戰鬥群所屬軍艦,一旦受損,要如何安全通過航路回港修復。近期美國與菲律賓協議增設的軍事基地,很明顯即針對解放軍的航路弱點。
以下的新聞也可看出,外界認為山東號戰鬥群的軟肋就在補給。前面就提到,即使是核動力航艦,每隔幾日也要補給航空燃油,更何況山東號自身也需要燃油補給。一旦開打,萬一艦隊配屬的補給艦損傷,本土補給艦若無法安全馳援,艦隊燃料耗盡之時,即是失去戰力之時。
既然如此就把補給艦密不透風保衛起來啊,解放軍神盾艦現在像下餃子般下水服役,要突破艦隊防空打擊到艦隊中間的補給艦與航艦談何容易。這時就要討論解放軍的艦隊防空能力是否真能保住艦隊?
或許解放軍可能藏有獨門秘技,但除去秘技和美軍應該也差不多。一般來說,航艦戰鬥群防空的第一道防線是在艦隊外圍作戰鬥空中巡弋的艦載戰鬥機。負責攔截有敵意的攻擊機或是轟炸機,盡可能在敵機發射反艦飛彈前將其擊落。電影TOP GUN(第一集)的片頭與片尾的空戰,就是此類型任務。
如果敵機躲過戰鬥機攔截發射了反艦飛彈,接下來就是配備區域防空飛彈的防空艦艇以區域防空飛彈攔截。為了防備飽和攻擊,現在各國普遍裝備神盾或是類似的防空系統以應付該類型攻勢。理想狀態下,頂多剩下一些漏網之魚,最後由各艦的點防禦或近迫武器解決。這個層層防禦的體系能否成功,目標分配、接戰管制,還有偵測距離都佔很大因素。除了個別載具的性能外,預警機佔了很重要因素。而這又是山東號的短板之一。
前面提到山東號只能搭載裝備預警雷達的直升機,以直18預警直升機為例,可以偵測在250公里的中、高空與海面船艦;對低空目標為100公里。而美軍E-2C GROUP 0配備的APS-125雷達對高空轟炸機的偵測距離為741公里,對低空轟炸機為463公里,對低空戰鬥機為408公里,對低空巡航導彈269公里,對水面船艦約360公里。後續E-2C GROUP 2的APS-145與新型的E-2D的雷達性能更強。與美軍相比,山東號的預警能力簡直是貧乏。以現在反艦飛彈射程動輒超過100公里的情況下,這種有限的預警能力就有點危險了。
假設戰時解放軍未能肅清台灣的反艦飛彈(包含陸基、艦艇、戰機),台灣若能湊足兵力發動一次飽和攻擊。以山東號戰鬥群的預警與管制能力,就要好好喝上一壺了。更不用說要與美軍航艦戰鬥群正面衝突,這就是山東號在"外阻內封"的戰術中面臨的第二個問題。
解放軍的直18預警直升機。(日本防衛省公佈照片)
第三個問題就是艦載戰鬥/攻擊機,這個問題又可以再分為兩個方面。首先前面已經說到山東號配備的戰鬥/攻擊機:殲15不能以全載起飛,也就是無法發揮全戰力,尤其是對地攻擊與反艦。再來就是殲15的出擊能力,依日本監控的資料,4月7~9日,山東號的殲15共起飛80架次;而美軍尼米茲級航艦艦載機一天起飛量為120架,兩相比較差距很大。但這是山東號首次西太平洋航訓,可能是牛刀小試,未全力表現。但在戰時,艦載機戰力不足、出擊率低就等於航艦戰鬥群的戰力低下。

對台有沒有威脅性?

以上討論看起來山東號航艦戰力有很多缺陷,對於所謂"外阻內封"的戰術執行似乎力有未逮。雖看起來該戰術只是政治宣傳,但在某些前提下,應該還是有它的效用。
首先我們知道一點,台海戰事的第一擊由解放軍發起的可能性較高。在這前提下,解放軍能在戰事爆發前,先將航艦戰鬥群派往西太平洋佔位。開戰時,台灣的陸海空軍會遭受解放軍的高度火力打擊。航艦戰鬥群的位置與戰術作法就可以視台灣兵力被打擊的程度調整。不管台灣剩餘兵力如何,在台灣東岸擺上一個航艦戰鬥群對台灣於東部保存的海空兵力都有威脅。即便台灣能組織兵力攻擊解放軍航艦戰鬥群,在過程中也消耗台灣有限的兵力與火力。以兩方態勢來看,台灣都是比較吃虧的一方。
那外阻美軍的介入呢?如果今天美軍要攻擊解放軍航艦戰鬥群,以山東號現在的性能,兩方戰力比較下,應該是擋不住。但如果兩方只是對峙呢?如果美軍不願意和解放軍直接衝突,不論是山東號、遼寧號或是未來的福建號都能對美軍行動發揮一定的阻擋效用。尤其將美軍的偵查兵力擋在一定範圍外,美軍便無法提供台灣即時情報支援。
台灣很多人在討論解放軍航艦戰力時,常以中美兩方戰力差距,認為解放軍航艦戰鬥群檔不住美軍。但如果美軍沒有要與解放軍開戰,解放軍航艦戰鬥群便能充分擔負"外阻內封"的角色設定。以俄烏戰爭中,美國扮演的角色來說,美軍不直接介入台海衝突的可能性其實很高。在這情況下,解放軍航艦航艦戰鬥群就有她一定效用,對台灣就有一定威脅。
也就是如此,很多評論在比較解放軍與美軍航艦戰鬥群的戰力,並批評山東號等解放軍航艦不如美軍與脆弱之處。卻忽視台灣遭受第一擊之後,可能無法組織對解放軍航艦的攻擊,與美軍可能不直接介入這兩個因素。如以下新聞,其實國防部相當重視解放軍航艦的威脅。但在部分媒體的帶風向之下,可能會影響民眾對一些軍購是否必要的質疑(例如反艦飛彈的採購)。如果因此影響建軍,從而造成戰時無法挽回的結果,這樣就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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